回到宅院的时候,甚至未曾换衣,湿淋淋坐在卧房,看那两个婢女给宋知蕙擦身换衣。
那两婢女也不知他们身份,只知这新主非富即贵, 盯着她们时有股强大的压迫感,让她们根本不敢抬眼, 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在看到宋知蕙肩头那血窟窿时,这二人心中更是一惊,上药时手明显在发抖。
晏翊就定定坐在房中,观了全程, 却是在准备换下心衣与亵裤时, 忽然出声喊停,从出水到现在,那薄薄两件也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他未让那二人碰,只让她们简单擦洗之后,给宋知蕙套了件干净衣裙。
挥退婢女, 晏翊开始自行擦洗换衣。
再之后,他便一直坐在屋中等她醒来。
此刻,那鲜红的血珠在唇瓣绽开,一股浓浓的甜腥漫入齿间,当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花香。
没有任何眩晕,也没有半分窒闷,某种奇异的情绪在心头瞬间燃起。
晏翊抬眸,看到已是彻底惊愣的宋知蕙,他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你未曾猜错,孤的确畏触。”晏翊直起身来,开始摘卸手套,“你既如此聪慧,可知孤为何留你?”
说罢,那手套便扔至一旁,他再度抬手,还是先用指尖去触,指尖与肌肤相触的瞬间,那眼底的情绪更加浓烈。
这次他未曾收回手,而是顿了一下后,一把将那脚踝握在掌中,力度渐深,宋知蕙觉出疼痛,不由吸了口气。
晏翊缓了力道,手却未曾离开,他闭上双眼,再次用粗粝的手掌在那光滑的腿面上,轻轻拂过。
依旧未觉出半分异样,没有眩晕,没有窒息,只有股异常强烈的情绪在胸腔不住翻涌,二十年来未曾与人的碰触,心底早已高筑起一道围墙,然如今,这道墙被轰然推翻,墙后那即将而出的雄狮,仿若要吞噬一切。
晏翊深深吸气,再次睁眼时,眼底已是有了明显的血丝。
“因为,”宋知蕙怔怔地道出了那个猜想,“王爷可触妾,所以才留妾的性命……”
答案显而易见,晏翊没有否认。
当中缘由到底为何,晏翊并不知晓,只能推测可能与那些梦境有关,但不论如何,眼下他可确定,对于宋知蕙,他触碰时不会引发任何病症。
晏翊朝前挪了半步,抬手从另一条红线上轻轻拂过,针刺般的疼痛让宋知蕙呼吸又是一滞,小腿在不住轻颤。
晏翊朝那伤口处用力一压,血珠再次渗出,宋知蕙疼到吸气,晏翊却是半眯着眼,仿若在观察,在体会与人相触的这微妙感觉。
“王爷……”宋知蕙左肩上的伤口也开始隐隐作痛,可谁知她这边刚一开口,求饶的话还未说出,晏翊便骤然又加力道,那再度涌出的血珠朝着大腿处滚落,拉出一条更加鲜红的长线。
“既是知道孤为何不杀你,便做好自己该做的。”晏翊冷眸朝上睨去,“你当庆幸,若孤碰不得你,今日必要将你灭口。”
说着,他将那鹅黄衣摆拨开,那沉哑的嗓音里明显含着愠怒,“你若让孤厌了你,那此刻便是你的死期。”
晏翊说罢,垂首继续触之。
宋知蕙知他不是吓她,在那番话说出口的时候,他眼中是含着杀意的,宋知蕙紧咬住唇,将那双眼也用力合上,任由那探究的手掌缓缓而上,一处又一处的细细触之。
直到那粗粝的大掌探到那亵裤中,宋知蕙才陡然一惊,赶忙睁眼朝下首看去。
这是晏翊第二次从她亵裤里翻出蜡布,第一次是在马车中,他未曾触她,只用匕首隔开亵裤,将这蜡布挑出。
这次是他直接将蜡布取出,沿着那细密的线一把撕开,里面还是户籍与路引。
想到她一直在王府,根本未曾外出,却能寻到这两物,晏翊眉宇间那情绪又被怒意所压,“何处寻的?”
宋知蕙低道:“是……是妾自己做的。”
晏翊似是不信,彻底跪坐起身,将那户籍摊在掌上,对着榻旁的烛灯看去。
片刻后,他抬眼看向宋知蕙,那眼神中某种异样的情绪更浓,扔了手中户籍与路引,他探身上榻,去触她的手,“松开。”
宋知蕙紧握许久的双拳立即松开。
她这双手修长纤细,那指甲淡粉,看着透亮晶莹,晏翊许久前便注意到了,从那时她在他面前抹药,再到后来她坐在他身侧研磨书写,每次他都会盯着这双手来看,越看那喉中越干涩。
他摸了摸那指甲,果然被磨得极为光滑,与他的手截然不同,原这就是女子的手指,晏翊大掌将她整只手握在掌中,很软,很凉,但手心里却是汗津津的。
因她在紧张,在害怕,也在不安,也在忍着伤口的疼痛。
晏翊朝宋知蕙看去,宋知蕙已是又合上了眼。
他紧了紧掌心里那柔软的手,她似是觉得疼,瑟缩了一下,却又恍然想起什么,赶忙又放松下来。
“可会仿人笔迹?”晏翊问道。
宋知蕙没有睁眼,只低声回道:“需练些时日。”
晏翊似是对她的反应很感兴趣,他将手松开,又朝她藏蜡布的那一处探去,在丛中轻抚而过时,她明显呼吸一滞,眉宇也立即蹙起。
晏翊心思缜密,擅观神色,他敏锐的捕捉到,此处会让宋知蕙有不同反应。
晏翊从未经过男女之事,从前看过的画册也只是那美人图,并未有何详细说明,因他对此事不热衷,便觉得是浪费精力,所以不曾去详查这些东西。
偶然去些酒色场合,看到他们黏在一处,搂搂抱抱,他又觉得恶心碍眼,不等他们在深入,便会先行离席。
如今,他头一次可以触碰女子,才算是知道为何那些姬妾随意一攀,便有人按捺不住,拉住人就往怀中腻。
晏翊已是不知咽过几次口水,他喉结抽动,沙哑出声,“那信交由你来写。”
晏翊开口时手并未停下,变换着各种力道来尝试,眼睛也在一直望着宋知蕙,看她的反应。
宋知蕙手心再度握住,眉心蹙得更深,一开口那低缓的嗓音带着微颤,“是要……要妾用那郭框的名号……来写信给东海王么?”
晏翊觉出手中异样,他忽然愣了一下,垂眸去看,顿了片刻恍然明白过来,男子与女子虽不同,但在意动之时,也会有一样的反应,她并非出虚,只是在意动。
晏翊不必去看,也知他早已意动,那东西向来在她面前就会如此,没出息极了,还不等他多去探究,便染湿了身前薄衫。
“嗯,可能做到?”晏翊哑声问她。
宋知蕙轻轻地“嗯”了一声后,由于太过紧绷,那纱布下的伤口开始朝外渗血。
那渗出的鲜红闯入视线,晏翊脸色倏然沉郁。
见晏翊不再碰她,宋知蕙暗暗舒了口气,睁眼看去。
晏翊已是背过了身,看不出在做什么,但从那声音和背影也可猜出。
许久他长长地呼了口气,又是缓了片刻,才重新转过身来。
“有一事你猜错了。”
他用帕子擦着手,那舒缓后的眸子里还是含着那股情绪,可声音依旧沉冷,“孤不触你,确是嫌你脏。”
话落,晏翊转身离去。
片刻后,又两个生面孔的婢女垂眼走进房中,一人负责清理,从头至尾低着头,不敢往床榻这边看,另一人跪上床榻,帮宋知蕙解开了绳子,又将她缓缓扶起,拿药帮她重新处理了伤口。
晏翊那袖箭极为锋利,当场就从她肩头最上的那处皮肉穿过,所幸未伤及骨头,再加上用药及时,并未引起高热,但那伤口处应是要落疤痕。
包扎好伤口,婢女又端来肉粥给她喝。
一碗肉粥入腹,宋知蕙身上逐渐有了暖意,待两人退下,她又昏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宋知蕙是被痒醒的。
晏翊不知何时进的房间,就坐在她身侧,当真将她当做玩物一般,揪着她耳珠来回揉捏。
只看了一眼,宋知蕙便又合上眼,不敢乱动。
晏翊也不记得是在何处看到过一幕,是那男子将女子耳珠含在口中的画面。
他心中起了好奇,便探手来触。
起初宋知蕙只是蹙了下眉,后来他用了些力,她终是醒来,看了他一眼后又乖顺合眼。
晏翊松开她耳珠起身离去。
宋知蕙松了口气,但不免又觉得奇怪,晏翊昨日恼怒成那般模样,竟当真只射她一箭,便将她放过?
宋知蕙总觉得何处不对劲,那股隐隐的不安感越来越强。
夜里晏翊又来了一次,还是用手来触她各处,有些事也不用去学,像是天生就会一般,触及最多的地方,无非就是那几处,他还是未与他行床笫之事,他嫌她脏,嫌她卑贱。
翌日黎明,天还未亮,婢女便来房中唤她,简单洗漱过后,便穿衣上了马车。
马车比之前出兖州的那辆要宽敞许多,里面有一张软榻,约四五尺宽。
晏翊还未到,宋知蕙还是沉困,就靠在软榻上合眼休息,片刻后,车外传来谈话声,听到是晏翊来了,她赶忙坐起身来。
“回王爷,属下已差人去送了信,最多一日便可送至府中。”是那侍从在说话,晏翊“嗯”了一声,提步走进马车。
宋知蕙半站起身,朝他行礼。
晏翊扬了扬下巴,坐在那软榻上,宋知蕙则在一旁较远之处坐下。
由于晚了两日,那侍从将马车赶得飞快,摇晃中宋知蕙又觉伤口在疼,她蹙眉咬着唇不敢出声。
半晌后,晏翊缓缓睁眼,看她谨小慎微的模样,便不由冷笑。
宋知蕙听到那声轻嗤,忙睁眼朝晏翊看去,两人眸光相撞,宋知蕙率先移开视线。
“可知孤送了何信回去?”晏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宋知蕙低头道:“王爷的事,妾不敢妄加猜测。”
晏翊又是一声冷笑,“你此番做得的确不错,步步为营,紧密细致,却忘了善后。”
宋知蕙搁在腿上的双手倏然握紧。
看到她反应,晏翊面色骤然沉下,阴冷的眼神看向她肩头,一开口便是沉沉威压,“这次有那三人代你去死,若再有下次,孤会对准头颅。”
第三十五章 又没出息了
宋知蕙坐如磐石, 饶是马车颠簸再甚,那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也未见她挪动半分。
车内再无声响, 耳边只有那马蹄狂奔与车轮转动的咯吱声。
软榻上晏翊也未曾说话,只冷冷地望着她, 等她如从前那般跪地哭求, 却没想等了许久, 宋知蕙依旧没有开口, 只那眼泪大颗大颗朝着手背砸去。
吧嗒吧嗒地,让人心中生厌。
晏翊不愉,脸色更加阴郁。
怎就哭成这般模样,还不肯开口为那三人求情。
晏翊似有几分不耐,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着, 宋知蕙却是眼泪还在一颗又一颗地落着。
须臾,一声冷笑打破沉默。
“那三人将因你而死, 你还能如此坦然自若。”晏翊笑道, “看来是孤低估你了。”
又是一颗泪水砸在手背,宋知蕙一动不动,只低哑着声道:“妾若开口相求,王爷可会改口?”
“不会。”晏翊没有一丝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