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离开后,顾若香便来到了宋知蕙房中。
入夜,街道上灯火通明,一片繁华。
王府西苑的降雪轩里,却是一片漆黑,早早就熄了灯。
一个嬷嬷却是忽然寻来。
这嬷嬷去敲顾若香的门,开门的是安宁,见是帮赵嬷嬷当差的嬷嬷,她打着哈欠问:“嬷嬷有何事啊?”
那嬷嬷道:“顾娘子睡了吗?”
安宁点头,“我们娘子最近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早早就睡下了。”
那嬷嬷为难道:“是这样的,智贤轩那边有人寻来,说顾娘子前些日子用了那边的毯子……”
来讨的人说,洪瑞房中那毯子,可是王爷赏的,是用那上好的驼绒所制。
安宁恍然道:“对,我记得,就在那柜子里放着呢,我这就取来给嬷嬷。”
“等一下。”那嬷嬷将安宁叫住,“人家那边的人可是说了,这毯子价值不菲,怕传来倒去,有了破损可就说不清了。”
安宁疑惑道:“那嬷嬷的意思……”
“人家就在西苑外候着呢,让顾娘子拿着毯子亲自过去一趟,当面查验清楚了,再回来。”那嬷嬷道。
“不就是个毯子……至于么?”安宁有些不满。
里间的顾若香却是想息事宁人,“罢了,也不为难嬷嬷了,我去一趟便是。”
说罢,顾若香干咳起来,安宁赶忙进里间帮她穿衣。
片刻后,两人一道而出,安宁提着灯,顾若香穿着披风,又带着兜帽,步入夜晚的寒风中,许是害怕着凉,又拿巾帛挂在耳上,遮着面容。
西苑外站着三人,两个膀大腰圆的小厮身后,正是那洪瑞。
看到顾若香被人扶着走出西苑,洪瑞阴恻恻地朝她笑起,“顾娘子,许久不见。”
顾若香身影一晃,又是一阵急咳。
安宁双手抱着驼绒毯子,正要朝前走去,便听洪瑞忽地冷下声来,“那日我可是将毯子亲手帮顾娘子盖在身上的,还是让顾娘子亲自还于我吧。”
顾若香似是不情愿,立在那里迟迟不肯迈步,寒风吹得那嬷嬷牙齿打颤,不由催了两句。
顾若香终是从安宁手中接过毯子,慢慢朝前走去,谁知她刚来到洪瑞身前,便见洪瑞忽然抬手,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安宁见状,连忙上前,却被那膀大腰圆的小厮拦住去路。
那嬷嬷也是一惊,还不等她开口,洪瑞便将怀中之人直接横腰抱起,转身便朝廊上走去。
那拦路的其中一个小厮,上前横道:“看清楚了,这可是咱府中的洪爷,这顾娘子是在明德堂上,当着众人面,是王爷亲自下令,要他代为管教的!”
“可王爷不是下令,让我们娘子回来了吗?”安宁与他争辩。
那人继续横道:“王爷说让回来,只是休息几日,可未曾说日后不用再管,再者,你算个什么东西,洪先生的事你也敢问?滚!”
说罢,两人转身便走。
那嬷嬷虽不是西苑管事,可这半月以来没少听闲话,这事她是知道的,且比起在王爷身前得脸的洪瑞,那区区一个姬妾算得了什么,便是王爷知道,只会将人直接赏了。
洪瑞一路将人抱进房中,抬脚便将门踹开。
他带着怒气正要将人摔在地上,却见怀中之人的手臂忽然挽住他脖颈,娇娇柔柔地与他道:“早就听闻洪先生英武非凡,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这声音……
洪瑞愣了一瞬,倏然间蹙起眉来。
宋知蕙已是从他怀中跳下,摘掉兜帽,扯下巾帛,露出那张精心粉黛过的面容,朝他弯唇浅笑。
洪瑞未曾见过宋知蕙,他此刻正是满腔怒意,得知自己被骗,便更加恼火,那原本还算朗润的面容,已经逐渐狰狞。
“顾若香在哪儿?”洪瑞咬牙切齿道。
“洪先生莫要生气。”宋知蕙那双眼里似是有一道幽光,落在洪瑞身上,用那沉缓又带着一丝魅惑的语调道,“顾若香不懂洪先生,而妾却是深谙这当中妙处……”
她说着,她缓缓解开了身上披肩,那披肩慢慢地滑落在地,露出那身鲜红薄裙。
“这王府中,只妾能受得住……”
说罢,她再次朝洪瑞弯唇。
晏翊回到府中时,已近子时。
那刺史府中宴请,免不了又是酒色歌舞,他虽不沾女色,却是要喝酒暖身。
此刻回到安泰轩,便差人去池房准备,要将这身酒气洗掉。
晏翊在前厅等时,朝西边看去一眼,问身旁刘福,“今日府内可有事?”
刘福一开始如实回答,说并无大事,见晏翊沉着脸望他,才恍然反应过来,连忙道:“赵嬷嬷昨日告假前,说那降雪轩的两位皆好着呢。”
晏翊垂眸望着鞋靴,不由又想起酒宴上那堂内扭动的舞姬,那些女子不敢朝他身前凑,却是与旁人缠抱在一处,那些香艳画面,从前晏翊似也不觉在意,甚至一想到与人相触的感觉,便觉厌烦恶心。
可如今,一看到那些,他便回想起水中那丝帕缠身的滋味,还有那故意背过身捡袄子的圆润身形。
老实说,这半月以来,他已想了不止一次。
可若是频繁将她叫来去做,便当真让那宋知蕙以为可以将他拿捏。
此刻回想起来,晏翊便觉心口燥热,还不等池房准备好,便起身朝那池房走去,又对刘福吩咐道:“去将宋知蕙带来。”
刘福领命,躬身而出。
却是在片刻后,满头冷汗地跑了回。
刘福站在那屏风后,瑟瑟发抖道:“回、回王爷……宋、宋宋娘子……她、她不见了……”
那池水中的晏翊,原本正在小憩,听到这话,忽然睁眼,那双本就阴沉的眸子,冷得骇人。
“掘地三尺,也要将她给孤找回来。”
说罢,他一把握住手边匕首,从水中而出。
第二十八章 想如何都可
晏翊不信, 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王府府门守卫森严,高墙林立,那宋知蕙一看便知未曾习武, 想从府内逃出那是痴人说梦。
“可问了赵嬷嬷?”
晏翊站在池边,用那长巾擦身。
听到他沉冷的声音, 刘福忍不住又是一个哆嗦, 赶忙道:“赵嬷嬷今日告假, 替值的嬷嬷说, 宋娘子今日未曾出院,连那降雪轩也没有出来过……”
那嬷嬷原是去敲了宋知蕙的房门,开门时云舒也睡眼惺忪的,又去里间唤人,结果却是一声惊呼, 那床榻上的宋知蕙竟没了影踪。
刘福能跟在晏翊身旁二十余年,便是因他做事向来仔细, 瞬间就能意识到事有蹊跷。
“老奴又问她, 今日那降雪轩中可还有旁人出入,那嬷嬷说,洪……”刘福顿了一下,抬袖擦着额上汗珠, “说是洪先生……他、他今晚去西苑, 带走了顾若香……”
晏翊眸中寒意瞬间更重,“谁让他去的?”
刘福按照那嬷嬷的转述道:“洪先生说王爷虽那日叫人送回了顾娘子,却并未说日后不允再要……”
这是在拿他话柄。
晏翊惜才不假, 却最忌被人拿捏,待明日一早,他便要寻那洪瑞好生敲打一番。
若是聪明人, 合该知道日后要怎么做,若是不知,便不必再留。
“这与宋知蕙有何干系?”晏翊丢下那长巾,开始穿衣。
屏风后刘福用力吸气道:“那……那顾若香此刻还在降雪轩中……”
晏翊手上动作倏然顿住,却只是顿了一瞬,便恍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没有系那腰间系带,直接披上外衣,取了大氅便阔步朝外走去。
这一路他脸色沉凝,步步生风,那宽袖中匕首越握越紧,直到走进智贤轩,一脚踹开那紧锁的房门,奔入里间后看到宋知蕙的那一刻,晏翊阴沉到极致的神情中,似才有了一丝隐隐的松动。
这屋内一片狼藉,各式工具散落一地,从床榻到地板上,皆是飞溅的血迹。
晏翊将宋知蕙从头至脚看了一遍,知那身血迹并非是她自己的,这才将冷眸移开,看向倒在地上支吾呻吟的洪瑞。
他手脚皆被软绳所捆,一丝未挂的身上满是血迹。
他口中塞着三根玉/茎,许是塞的时候太过粗暴,那粗壮的玉/茎戳破了他的喉咙,也撑破了他的唇角和脸颊,口中鲜血朝外渗出时,在那碧绿的玉/茎上滑出各种蜿蜒的血色轨迹。
而他身上鲜血最浓之处,已是血肉模糊,痛到他几乎失了知觉。
在看见晏翊的刹那,洪瑞宛若看到救星。方才还对着宋知蕙不住哭求,点头认错,此刻全然换了副嘴脸,一面奋力地朝晏翊的方向蠕动,一面愤恨地看向宋知蕙,那含糊不清的口中,似是在说:“王爷……杀了她,杀了她!”
宋知蕙眸中瞬间浮出一股冷意,方才那所谓的道歉不是因为他知错了,而是他意识到自己要死了。
果不其然,男人的话信不得。
她敛眸,丢下手中满是血珠的银线,朝着晏翊屈腿行礼,“王爷吉祥。”
“吉祥?”晏翊那强压愤怒的声音从喉中挤出。
一想到她做出这般事迹,还能端着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朝他行礼,便有一团怒火从心头直冲脑顶。
手起刀落。
那令人生厌的呻吟声终是停了。
那白花花的浆水与鲜红血迹交织在一处,从那匕首插入的地方缓缓渗出。
晏翊抬脚踹开那身影。
随着那身影轰然倒地,口中的三根玉/茎砸在地上,断裂而出,那被戳在最深处的细小之物,也在此刻从口中掉出,在那血泊中翻滚而落。
这一幕落在眼中,晏翊似也愣了一瞬,待意识到那是何物后,便见他脸上寒霜更重,一把扯下身上大氅,抬手便朝宋知蕙狠狠砸去,“给孤滚回安泰轩。”
回安泰轩这一路,晏翊一言未发,只阔步走在最前。
宋知蕙紧随其后,用那大氅遮着她身上破碎的红裙与血迹。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房,刘福从外将门合上,随后支开屋外侍从,自己也站在了石阶下。
屋内未来及点灯,昏暗中晏翊正坐在罗汉椅上,那忍了一路的盛怒似是并未退散,且还愈发加剧。
“杨心仪。”晏翊少见的因怒气而颤了尾音,“你是拿准了孤不会杀你?”
宋知蕙双膝落地,却是故作疑惑道:“王爷为何要杀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