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樱的声音仍旧冷淡,带着恶意:“别忘了父亲的嘱咐,我的首饰,最好如期送来。”
萧夫人脚步一顿,背影越发怒气冲冲。
踏枝心内恼怒:“果然,萧氏没有一天能老老实实不作妖。”
霜月蹙眉:“她若是使坏,不给姑娘送来怎么办?这老妖婆,特意赶在今天下午过来,就没使好心眼。”
沈樱本就不指望萧氏,懒散道:“去我箱子里找一套珍珠首饰。”
踏枝点了点头:“那衣裳?”
“也穿我自己的。”沈樱淡淡道,“前几日你给我做了件杏色衣裳,就穿那个。”
霜月不解:“姑娘既然有了安排,又跟萧氏纠缠什么?”
沈樱笑了声:“不给她找些事情做,该想别的歪主意了。”
霜月点点头:“我懂了!姑娘放心,今天我一定让她分身乏术,”
沈樱点点头:“孺子可教。”
翌日清晨,萧夫人的侍女敲响绿芙院的大门,捧着锦盒进屋,阴阳怪气:“夫人忙碌一夜,终于找了套好的给姑娘,还请姑娘莫要嫌弃。”
“我们沈家家小庙小,好东西少,姑娘若还是不满,夫人也没有办法。”
霜月接到手中,打开锦盒,看了眼。
这次的珍珠不黄了,品相却不好,小的小,丑的丑,像是生凑的。
戴这种首饰出去,定会被京都贵女笑掉大牙。
霜月嗤笑一声,直接连首饰带盒子丢出门,顺带把人也推了出去:“拿着你们的东西滚出去!”
“啪”一声关上门。
霜月“呸”一声,“恶毒!”
若姑娘没有早准备,现在穿什么戴什么?
这个萧氏真不是东西。
沈樱宠溺笑了笑:“我们霜月如今越发威风,来日也能做独当一面的大将军。”
踏枝为她梳着头发,弯了弯唇:“姑娘说的是。”
霜月“嘿嘿”一笑,拿过一旁的胭脂为沈樱上妆。
两人手巧,很快为沈樱收拾整齐,换上新衣,簇拥着她往大门口去。
沈既宣、萧夫人已领着沈棋、沈舒等在门口。
沈樱踏出大门,脚还没站稳,萧夫人阴阳怪气的声音已经响起来:“难怪大姑娘将我的东西丢了,原来是有好的。”
“既如此,又何必为难我一夜没合眼?”
沈樱充耳不闻,走向自己的马车,将沈家一行甩在身后。
萧夫人脸色顿时沉下来,格外难看。
沈既宣冷哼一声,不悦斥责:“行了,你招惹她干什么!还不快上车!”
萧夫人脸上的不悦之色,压都压不下去。
沈既宣只作没看见。
彼时不过辰时初,京都的街巷当中便已被车轿填满。
车轿辘辘而行,皆奔向同一个方向,长宁街谢府。
沈家的马车到长宁街时,谢府中门未开,前头已然排了数十辆车轿,人声鼎沸,熙熙攘攘,都候着主家开门。
饶是如此,仍无一人抱怨。
沈樱掀开帘子,朝前后看了看。
前头是陇西李家的轿子,户部李尚书携妻儿赴宴。后头是英王宋铭的轿子,英王妃的声音隔着老远便传出来。
为谢氏主母贺寿的排场,竟超过了皇后。
勋贵、世族均在谢府跟前吃闭门羹,而不敢有所抱怨。
谢氏之盛,可见一番。
辰时中,谢府大门响了三声。
八位门房齐力将大门打开,方才开始迎客入府。
谢府占地百亩,亭台楼阁,数不胜数,当中最负盛名的,属鹿野华苑。
春日,鹿野华苑穿池叠石,竹里泉声,正适行宴。
宾客们被迎入鹿野华苑,纷纷被惊了一下。
英王率先道:“难怪人人都道人间仙境。依本王看,仙境尚不及此。”
谢家陪客的是谢四郎,谢四郎道:“英王殿下谬赞,鹿野华苑胜在野趣,能使诸位展颜,便不辱使命。”
英王哈哈一笑。
行到一处岔路口,谢四郎示意男客与女客分开,去了不同的小院。
沈樱乖巧跟着萧夫人,行至目的地,寻了个安静的秋千坐下,百无聊赖看着萧夫人社交。
正出神时,秋千架蓦地一沉,有人在身边坐下。
沈樱抬眸,愣了一下。
竟是崔明意。
沈樱稳住心神,平静颔首:“姑娘。”
崔明意晃了晃手中秋千:“沈姑娘安好。”
沈樱:“你认得我?”
崔明意:“沈姑娘,我是崔明意。”
她双目平静,看着沈樱:“有些话,我想与沈姑娘谈一谈。”
第22章 寒意希望沈姑娘自重
沈樱双手微微用力,秋千便晃晃悠悠荡起来:“我没有什么话要和崔姑娘沟通。”
“可我想与沈姑娘交流。”崔明意目光灼灼:“沈姑娘,可以吗?”
沈樱脚尖点地,停下来,眼底含着讥讽:“皇后娘娘这样说话,委实折煞民女。”
崔明意道:“我只耽搁沈姑娘一会儿。”
沈樱看向她:“崔姑娘既不给我拒绝的余地,又何必征询我的意见?有什么话,您直言便是,我万万不敢不听。”
她扬眉,眼底讽刺的意味儿分外浓厚:“毕竟崔家的本事,我早已领教过。”
崔明意被她讽的脸色发白。
沈樱瞥一眼:“崔姑娘若不想说,劳烦走远点,别挡着晒太阳。”
“我说。”崔明意急道,轻轻咬唇:“沈姑娘,我的话可能对您有些冒犯,还望您谅解。”
沈樱哑然失笑,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说什么?”脸色倏然冷沉,寒意森凉:“崔姑娘好生有意思,明知会冒犯,却非要冒犯不可。既冒犯了,还要别人谅解你的冒犯。”
“崔姑娘自己听听,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一句一个“冒犯”,讽刺意味儿十足。
崔明意眼圈顿时便红了。
沈樱没理会她,摇着秋千,目光转向一旁,赏着鹿野华苑百看不厌的风光。
崔明意犹豫半晌,终于道:“沈姑娘,上元节的晚上,陛下是否去了沈府见你?”
沈樱神态平静,冷冷淡淡:“崔姑娘,肆意诽谤,非君子所为。”
崔明意道:“是否诽谤,沈姑娘心知肚明。那日我亲耳听闻,陛下将我抛诸街头,去了沈府。”
沈樱不喜她这九曲十八拐的说法方式:“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有一丝不耐烦:“你我之间毫无情分可言,不必客套。”
崔明意顿了顿,字字清晰:“我希望沈姑娘能自重,从今往后,莫与陛下见面。”
她盯着沈樱,眼神并无善意:“当初沈姑娘不肯接受贵妃位分,才会闹到废黜的地步,若失了彼时的傲气,才真真是笑话。”
“有些话纵然我不说,沈姑娘也该想到才对。”
沈樱听明白了。
这崔明意,竟是到她跟前来充正房的款,警告外头的狐媚子。
她觉着可笑,歪了歪头,笑容纯善无辜:“宋妄喜欢找我,我赶他,他不肯走,不如崔姑娘给我出个主意,该怎么办才好?”
崔明意脸色难看,咬了咬牙:“沈樱,你如今巧舌如簧,自恃美貌,日后必定悔恨终身。”
沈樱继续道:“这样吧,不如崔姑娘将刚才的话告诉宋妄,警告他以后不许再见我,否则你们崔家便杀了我。”
“以后,宋妄定不敢再与我见面,这样一劳永逸的好主意,崔姑娘今日就去做吧。”
崔明意羞恼不已:“你……”
沈樱从秋千架上起身,独留她一人。
走出三步,忽然回头,漫不经心道:“崔姑娘,您当真觉得,后位十拿九稳吗?”
“你什么意思?”崔明意下意识问。
沈樱恍若未闻,走向另一处人声鼎沸的亭子,找个位置坐下,赏栏杆外提前盛放的芍药花。
崔明意匆匆追上,见了这许多人,不由放慢脚步,端庄沉稳与众人打招呼。
将未来皇后的派头摆的足足的。
只一双眼睛,总克制不住落在沈樱身上,想出言喊人,又顾忌颜面。
沈樱不肯理会她,捡了根枝条,拨弄着芍药花叶,百无聊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