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里窸窸窣窣忙忙碌碌,沈京墨轻哼一声:“你说我怕什么!”
她身上还留着他弄出的印子呢,他还好意思问。
陈君迁无声笑笑,起身离开:“换好来吃饭。”
不大一会儿,沈京墨从床帐里钻了出来。
陈君迁已经摆好了饭菜,坐在桌边等她,看见她那一身红衣,衬得肤白如雪,眼神不由一暗。
沈京墨瞧见了他的眼神,但只当做没看见。
两人用过饭,陈君迁端着碗筷去洗。
沈京墨看着他的背影,还有那系得严严实实的衣领,眼神瞥向那扇半开的窗。
趁他在院中洗碗,她偷偷取下晾干的鱼泡放进水盆中,把盆塞进了床下。
第123章
回家第一晚 “不多拿些好处再走?”……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趁着陈君迁出去洗漱的空当,沈京墨把早早准备好的两条发带塞到了枕头底下,脱掉衣裳钻进了被窝。
门很快就打开了,落闩的动静很轻,沈京墨听见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陈君迁只穿着中衣,撩开床帐躺了进来,伸过手来抱她,入手却不是柔软的布料,而是比绸子还要细腻的肌肤。
他一愣,手向上摸去,很快就碰到了她兜衣的系带。
他手上有几处硬茧,挨到她身上,痒得她瑟缩了一下,却没躲,两手抓着被沿,脸色酡红地看他。
想起她晚饭时特地穿了一身红裙,陈君迁哪还能不明白她的意思,一手撑起身子,把她往身下拉。
沈京墨却抬手一推他的胸膛,把他推倒在床上,随即翻身而上骑在他腰上:“没让你乱动。”
她说着,从枕下抽出一条发带来,身子向上挪了挪,按住他的一条胳膊,用发带紧紧系了个死结,绑在了床头。
这张床的床头并非一块完整的木板,而是用几道二指粗的竖木梁拼成,每两道之间足有一拃长的空隙,平日为了防止磕着头,她都会在枕头和床头间放两张软垫。
陈君迁眼眸大张,意外地看着她捆缚他的手。
他的娘子向来端庄守礼,床笫间从未有过如此大胆的举动,就连他稍微出格点的要求都要软磨硬泡好半天她才会半推半就地随了他。
不过他惊讶了片刻就欣喜地接受了,看她两只手系得费劲,他还用另一只自由的手帮她一起捆自己。
有了他的配合,一只手很快就系好了。沈京墨又抽出第二条发带,去绑他另一只手。
这下陈君迁没法帮她了,只好任由她自己发挥。他乖顺地躺在她身下,嫩绿的兜衣松松垮垮地在他鼻尖上方晃动,幽幽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陈君迁没忍住,抬起头来轻轻咬了一口,不出意外地遭了沈京墨一记眼刀。
他得逞地笑。
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
沈京墨将他的两只手都系好,接着用力一拉其中一只手腕上的发带,他没防备,被她拽得向一侧翻过了身。
陈君迁顺势看向床头,这才发现,她把他两手交叉,右手在上,绑在了左手的左边,和左手中间隔着好几道木梁,她手里的发带一拉紧,他的右臂便被带着愈往左偏,左手却固定在原位动弹不得,让他不得不向左转身。
趁他愣神的工夫,沈京墨来到他背后,将他的中衣向上推去。
陈君迁这下明白过来了,白天她要看他背上的伤,他不给,她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拗不过他,就想了这么个办法。
只是两道竖梁之间距离不大,尽管他的手背已经贴在了靠左的梁格上,身子也不过微微欠起一些角度,连侧躺都不算。
沈京墨跪坐在他身后,借着细微的光线去抚他背上的伤疤。
刚刚活动过半晌,她的指尖现在温温热热,摸过他扭曲狰狞的疤,他不由得颤了一颤,偏偏还笑着问她:“在数能换几座大宅子?”
沈京墨手指一顿,马上就要流出来的眼泪被她憋了回去,朝他背上拧了一把:“在数能养几个小白脸!”
陈君迁鼻子里发出几声带气音的笑,扯松了右手腕上的发带平躺回来:“我一个伺候你就够了,还想再养几个?”
“啪”一声,沈京墨在他胸口拍了一巴掌,剜他一眼,去解他手上的发带。
陈君迁仰头去看,等她松开他的右手,正要往左边挪时,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按在胸口,长指灵活地挑开她兜衣的系带:“这就把我放了?”
他灼热的掌心牢牢压着她的背,沈京墨挣脱不了,只好趴在他身上:“我就是想看看你背上的伤,现在看完了,不放了你还要如何?”
“你知不知道上京悬赏多少座大宅子要抓我?西北的义军出多少银子要我加入?我都被你绑住任你为所欲为了,你不多拿些好处再走?”
陈君迁低着头与她说话,目光从她潮湿的眼落到红润的唇上,又继续下移。
沈京墨手臂交叠起来遮在胸前,嗔了他一眼:“谁拿好处还不一定呢。”
他俩现在这样呆在一起,难不成吃亏的还能是他?
“你今晚就绑着吧,不许偷偷解开。”少了一只手,她就不怕他了。
陈君迁呵呵笑了两声,一个翻身,两人位置倒转。
他俯首亲亲她的眼尾。刚刚她查看他伤疤的时候虽未流下泪来,眼角却湿了。
“不是不喜欢我这样的?怎么还为我掉眼泪。”
他的左手还被绑在床头,单凭右手将她圈在身下,她推又推不开,只好卸了力气,手虚虚贴在他胸膛,不乐意地问他:“白天不是说过一次了,怎么还没翻篇?”
“白天说的是小白脸的事儿,现在问的是你喜不喜欢我。”
成亲三载,虽然什么都做过了,但她还从没说过喜欢他。
以前他不敢问,但今天刚好有了这个由头。
他问得认真,沈京墨看着他明亮的黑眸,顿了顿,双手一寸寸环上他脖颈,笑着将他拉向她,杏眸弯成了两个月牙,鼻尖碰了碰他的,甜声道:
“讨厌得很。”
没听到想要的回答,陈君迁双眼微眯,微微用力顶了下她的鼻尖:“当真?”
“嗯!”
“……”他盯着她沉默了片刻,“不信。”
话音落罢,她身上仅剩的那一小块布料便被他扯下,丢到了一旁。
陈君迁埋首而下,发顶蹭着沈京墨的下巴,痒得她往旁边躲。
他左手不得自由,但仗着个高胳膊长,还是把她牢牢堵在床上这一小片空间里,她跑到哪里都能被他捞回来。
两人在床上追闹了一会儿,沈京墨被他按倒,边笑边挣扎,小声提醒他:“水盆在床底下。”
等陈君迁去捞鱼泡,她又翻身滚进了床里侧,远远冲着他笑。
他看她还是没玩儿累,也不急着抓人,一面盯着她,一面单手戴好鱼泡,接着猛地扑过来抓她。
沈京墨笑着讨饶的同时,头顶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动。
两人齐齐抬头。
二指粗的床梁被他挣断,碎裂的木头和半截系在发带另一端的木梁从枕头顶上一路拖拉到他两人手边。
屋中顿时沉默了。
片刻后,沈京墨没忍住笑倒在他怀里,勾着他肩膀咬他耳朵,“恶狠狠”地使唤他:
“明天给我修好!”
*
天光大亮时,床帐里还是昏暗如清晨。
沈京墨睡意朦胧地翻了个身,眼睛也没睁,伸手四处摸索衣裳。
只是衣裳没摸到,却打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陈君迁抓住她一通乱摸的手,把她拽进怀里,唇贴着她额头,也没睁眼,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声音微哑地哄她:“再睡会儿。”
沈京墨已有许久不曾和他在同一张床上醒来,方才半梦半醒时头脑不清醒,都忘了身边还躺着个人。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要紧事做。
她这么一想,又往他怀里蹭了蹭,迷迷糊糊地提醒他:“起了记得给我烧水,我要洗洗。”
昨天晚上折腾完两人就睡了,但眼下是夏天,汗虽然落了,身上却还是黏糊糊的不舒服。
陈君迁闷闷地应了一声,在她发顶胡乱亲了两下,又睡了过去。
-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总算起身了。
用过饭后,沈京墨去沐浴。陈君迁扒了衣裳,从她的浴桶里蹭了些热水,把自己身上也擦拭了一遍。
换好衣裳,他提议出去走走。
沈京墨看看时辰,让他先把浴桶收拾干净,她还有些事要做。
陈君迁暗暗好奇,飞快打扫了浴桶,跑回屋找她。
沈京墨跪在软垫上,双目紧闭,无比虔诚地拜着面前的一个圆形木章。
陈君迁悄悄走到她身后,这才发现那木章上刻着的,正是流云峰上的山神奶奶。
木章旁边摆放着一个锦盒,想必她平时不敢将她老人家放在外面落灰,只有每日拜神时才会取出来。
他心里一暖,默默退了出去,没有惊扰她。
不多时,沈京墨打开了屋门。
陈君迁就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他朝门内看了一眼,发现山神奶奶的木章已经被她收起来了。
沈京墨知道他刚才进过屋,不过他一早就知道她会拜山神奶奶,让他看见也无妨。
“走吧,趁还不热,去街上逛逛。”她说完,递了一把油伞给他,有雨挡雨,无雨遮阳。
今日天清气朗,河边浣衣的妇人三五成群,聊着家长里短柴米油盐。孩童在窄窄的石板路上跑来跑去,偶尔撞到来往的行人,惹来几声训斥。
陈君迁将伞倾向沈京墨那侧,护着她避开冲撞过来的孩童。
路边又冒出来几个偷偷打量沈京墨的少年,只是瞧见她身旁还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眼神都不得不收敛了些,只敢斜眼去瞧,不敢正眼盯着。
沈京墨像是没察觉到那些眼光,又或许是早已习惯,一路与认识的妇人打着招呼,没有理睬那些少年。
陈君迁却无法忽视那些落在他娘子身上的眼神,在瞪退了不知第几个少年后,他把伞压得更低了,俯身附在她耳边:“下次出来不如戴顶帷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