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俩都盯着陈君迁看,旁边的和尚挠了挠脑袋:“你们俩……会干什么呀?我们寨子里只要有用的人,不养闲人。”
孟盈盈立刻答:“我识字!”
和尚一指沈京墨:“我妹子也会。”
李满:“我当过卫府的都尉。”
和尚一指陈君迁:“他也是啊。”
孟盈盈和李满:“我……”
二人看了看沈京墨和陈君迁夫妻俩,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本事。
和尚等了他们一会儿,叹息一声:“山上人太多了,养不下,已经很久不收人了,实在对不住啊……”
“他有钱!”
见和尚要下逐客令,孟盈盈突然指着李满高喊了一声。
和尚闻言,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转而看向李满。
李满赶紧点点头:“对,我家在南边好多地方都有商号,我还带了好多银子!”
说罢,怕和尚不信,李满悄悄拉开包袱一角,露出里面亮闪闪的银锭。
一见有银子,和尚眼里突然迸发出了一阵光彩,笑呵呵地拍了拍李满瘦弱的肩,也不顾他疼得龇牙咧嘴,搂着他往寨子里走:“早说嘛兄弟!你要早点这么说,哥哥能不留你嘛?”
孟盈盈见状,看了陈君迁一眼,在他的示意下赶紧小跑两步追了上去。
寨门口就剩下沈京墨和陈君迁两个人。
他定定地看她两眼,抬脚朝她走去。
沈京墨却在他靠近的同时,看也没看他一眼,迈步回了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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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展示过雄厚的财力之后,孟盈盈和李满暂时在流云寨住了下来。
但就算再有钱,他们也得和其他人一样干活。
于是孟盈盈被派来帮沈京墨管理账册,李满则被派去看养猎到的活物。
傍晚,送走胆小的孟盈盈后,沈京墨摸黑回了家。
推开屋门,陈君迁正坐在桌边等她一起用饭。他大概等了很久,饭菜都有些凉了。
沈京墨没什么胃口,沉默地吃了几口菜就去洗漱。
陈君迁见状,也没有再动筷,沉默地将剩菜剩饭端了出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他漱了口,轻手轻脚地回到屋里来时,沈京墨已经背对门口躺下了。
陈君迁小心翼翼坐到床边,也往下躺。
沈京墨却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在他脑袋挨着枕头前,揪过他的枕头往他怀里一砸。
“你睡地铺。”
第116章
噩梦 “我就不该嫁给你。”
“还在生我的气?”
陈君迁小声询问。自打她答应与他做真夫妻,他已有许久没打过地铺了。
沈京墨没理会他的话,将枕头丢给他就自顾自地躺了回去,依然背对着他,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
陈君迁抱着枕头坐在床上,没挪地儿。等她消消气,他讨好地蹭到她身后,试探着摸了下她搭在腰间的手。
沈京墨像被蛰了一下似的,飞快地一甩手,把他拂开了。
陈君迁抿了抿嘴,又厚着脸皮凑过去,将手臂虚虚搭在了她手臂上,见她这次没有立刻将他甩开,便大着胆子握住她纤细的胳膊,抱住了她,但又不敢抱得太紧,怕再惹她不高兴。
“地上又冷又硬。我想抱着你睡。”
那可怜巴巴的语气,若是放在平时,沈京墨说不定真就会心软,遂了他的愿。
可这次不一样。
她耸动了一下肩膀,把虚压在她身上的陈君迁抖到一边去。
“送命的事都敢做,打个地铺有何难?”
她说完便狠心闭上了眼,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陈君迁被她推开,身子僵在当场。
少顷,他默默下了床,随意找了张布单铺在地上躺了下去。
屋中过分安静,沈京墨面冲墙壁,陈君迁看着她的背影,窗外的月光从窗缝照进来,落在床沿上,仿若一道明晃晃的分隔线。
发觉身后没了动静,沈京墨缓缓睁开了眼。
她的呼吸声压得很低很低,几不可闻,专注地去听背后他的呼吸。
但他的呼吸声也同样轻,甚至连身都没有翻过,静得好像房中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躺了很久,压抑的气氛让沈京墨毫无睡意。
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转过身去,想着与他再吵一架也好,瞪他两眼也好时,她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陈君迁蹑手蹑脚地爬了起来。
沈京墨忙闭上了双眼,装作睡熟等他过来。
可他却迟迟没有靠近。
很快,她听见“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房门开合声,等她错愕地回头看去,陈君迁已经不在屋中了。
沈京墨坐起了身来,等了半晌,也没见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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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月光很亮,风也很凉,陈君迁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转身去敲响了谢遇欢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在幽静的院中十分明显,但他一连敲了好几次,谢遇欢也没有来开门。
陈君迁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
犹豫片刻,他试着推了下门。
屋门应声而开。
陈君迁抬脚跨进门内。屋中漆黑一片,悄静无声,床上空空荡荡,连被子也不曾铺开。
谢遇欢不在屋里。
陈君迁皱起了眉,在屋中扫视一周后,疑惑地退了出去。
寨子里晚上黑灯瞎火的,一般人无事不会乱跑,谢遇欢在山上呆了半年,因为和盛流云有宿怨,除了干活的时候,基本不会离开院子,更没见过他和谁走得近。
这三更半夜的,他能去哪儿?
思量片刻,陈君迁还是决定出去找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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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寨不大,陈君迁很快就把所有地方都绕了一圈,仍没见到谢遇欢的影子。
只剩下一个地方没去过了。
但那个地方……
陈君迁虽不抱什么希望,但犹豫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去大当家的住处找找。
毕竟一个大活人不会平白无故消失不见,能找的地方他都该去试试。
万一谢遇欢又惹到了盛流云,要被剁碎喂狼,他兴许还能帮忙求求情。
盛流云的住所就在聚义堂后面,离寨中其他住房都很远,平日里除了洪山,基本无人敢靠近。
陈君迁一边走过去,一边心中暗暗思考,要是被人发现他大半夜悄悄来到大当家的屋旁,他该找个什么理由解释——盛流云已经很讨厌谢遇欢了,真要知道他不守规矩,深更半夜一个人瞎跑,不得立刻把人丢进山里喂……
他正想着,前方不远处,盛流云的屋门就打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缝里钻了出来,贴心地将门关好后,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转了过来,抬脚欲走。
只是脚刚抬起,就僵在了半空,迟迟没有落下。
他看见了站在几步之外的陈君迁。
陈君迁也看见了衣襟松散的谢遇欢。
两人大眼瞪大眼,全都愣在了原地。
山顶的风呼呼地吹,却吹不散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尴尬。
良久,陈君迁先回过神来:“闹了半天你……”
话没说完,谢遇欢身侧的屋门打开,一条未着寸缕的手臂伸了出来,将一把扇子塞进了他微敞的衣襟,接着把门一关,没了声音。
陈君迁脸上露出略显惊悚的表情,一边小幅度地摇头,一边不可思议地看着向他快步走来的谢遇欢,压低了嗓音:“江湖儿女,仇家,剁碎喂狼?”
谢遇欢神情复杂地走到他身边,拽住他匆匆往回走。
陈君迁似笑非笑的表情盯得谢遇欢别扭得很,他习惯性地展开扇子扇了起来,故作无事地一转头,就见陈君迁看着他的扇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这扇子上又是云又是山的,我还以为就是个普通风景,原来……”
谢遇欢表情僵硬地把扇子收了起来。
陈君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以前在永宁县,那么多人给你牵线搭桥你都不乐意,说什么一生不羁爱自由,不想被家室牵绊,没想到早就有情况了?那见面的时候怎么闹得那么僵?”
谢遇欢严肃地整理着衣裳,没有回答他的调侃,反问他:“夜深了,你跑出来做什么?”
关于他和盛流云的过去,谢遇欢一直对他有所保留,陈君迁知道他不想说,只好放下好奇之心,指了指家的方向:“有事找你商议。回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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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时分,陈君迁推开自家屋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走到床边探头看了看背对他躺着的沈京墨。
他出门之前她就是这个姿势,半天过去,竟连动也没动过,看样子睡得正香。
他看了她几眼,躺回到了他的地铺上。
听见他躺下,压根没睡的沈京墨又等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扭过脸来瞧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