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白布前,陈君迁松开她的手,扯住白布一角,回头看她:“猜猜是什么?”
沈京墨猜不出来,摇了摇头。
陈君迁笑了,两手用力一拉,白布哗啦啦地落了下来,露出一架插满了鲜花的秋千。
沈京墨顿时张大了双眼:“你做的?”
陈君迁点头,走到秋千后面,把秋千推向她:“不坐上来试试?”
沈京墨抬头看了看拴在树上的麻绳,陈君迁立刻向她保证:“绝对结实,连我都撑得住。”
他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沈京墨提起裙摆坐了上去,等她抓好两侧的绳子,陈君迁便轻轻推起她来。
秋千架上和麻绳缝隙中插着五颜六色的野花,轻轻一推,花香随着徐徐清风扑面而来。
沈京墨闭上眼,深深嗅着花香味。
正午的太阳有些热,可树下却凉快,她不停荡高又落下,落下又荡高,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陈君迁看着她笑,眼中也满是笑意。
玩了没多久,院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沈京墨睁眼看去,才发现竟是书生的儿子。小男孩躲在门后,只露出半张脸来,羡慕不已地看着她的秋千。
见她停下来,小男孩扭捏地横跨一步露出整个身子来,小声说他也想玩。
山上小孩不多,书生每日忙着整理账册,就把他丢在院子里,连个一起玩的人都没有。
沈京墨看着小男孩亮晶晶的大眼睛,跳下秋千,招招手让他进来。
小男孩一愣,立刻笑了起来,小跑进院里爬上秋千,转头看向她,示意她来推他。
沈京墨没有拒绝,走到小男孩背后轻轻把他推了起来。
陈君迁被冷落在一旁,略有些不满。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特地等她离开才起身,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扎好这个秋千,想陪她放松放松,可她才玩了没多久就被别人抢去了。
沈京墨倒是没注意陈君迁的表情。这秋千是为她做的,绑得稍微高了些,她怕一不留神把小男孩摔着,因此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一开始小男孩还有些腼腆,到后来便玩得高兴了,一遍遍喊“再高点再高点”,直到沈京墨快没力气了,他才停下。
跳下秋千,小男孩扑向沈京墨,抱着她的腿,睁大了一双清亮的眸子看她:“姐姐好好,我想要姐姐做我娘!”
一旁的陈君迁顿时黑了脸。
沈京墨看了看陈君迁的表情,蹲下身对小男孩笑:“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了,否则这位哥哥可要生气咯。”
“姐夫。”陈君迁沉着脸纠正道。
沈京墨抬起脸来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快回去找你爹爹吧,以后不许一个人乱跑,听见没有?”
男孩还小,自然是听不懂的。但他很听话,小小的身子扑进沈京墨怀里,松松抱了抱她,而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他们的院子。
沈京墨目送着他消失在院门口,站起身来看向一脸不悦的陈君迁,抬手捏了捏他的脸:“他才多大,你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陈君迁还是不高兴:“你不是不喜欢孩子?”
“谁不喜欢孩子了?我只是怕生!而且也不喜欢孩子哭闹。但是漂亮懂事又可爱的孩子,那就不一样了!就像可爱又不乱叫的小猫小狗,我都喜欢得紧!”沈京墨仰着头晃了晃脑袋。
陈君迁听罢,一把揽过她的腰把她按进怀里,问:“那好看、懂事、会疼人的二十五岁男人,你喜不喜欢?”
沈京墨咬住唇,眼睛左右乱转:“这个得看心情。”
她刚说完,他就猛地将她抱了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去:“我有办法让你心情好。”
“大白天的你别胡来!”
“谁要胡来?”陈君迁低头看她一眼,一本正经道,“我抱你去歇晌。”
第106章
特别的日子 “一年前的今天,我在武凌……
沈京墨一点也不信他没动那些心思,陈君迁刚把她放到床上,她就往床里一滚,一脸警惕地盯着他。
陈君迁把屋门关好,脱鞋上床,躺在了床铺正中间。这床原本也不大,就算沈京墨贴着墙根躺,也躲不了多远,陈君迁一伸手就把她捞进了怀里。
她就知道!这人每回嘴上都说得正经,手可一点都不客气!
沈京墨正要说他,却见陈君迁乖乖闭上了眼,把她的脑袋往怀中一按:“知道你觉得我好看,那也不能白天就乱来。睡觉。”
埋在他胸口的沈京墨:……
这人惯会倒打一耙!
不过陈君迁这次的确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抱住她之后就再没乱动,似乎真的只是想歇个晌。
沈京墨在他怀里安安静静地躺了一小会儿,觉得他应该睡着了,小心地挪动身子从他怀里出来。
抚在她背上的手微微施力将她按了回去,发顶被他轻轻吻了一下,陈君迁的嗓音带着半睡半醒时的含糊微哑:“干什么去?”
沈京墨身形一顿,抬手推了推他:“热……”
眼下都快五月了,就算流云寨比葡萄村地处偏北,又建在高山顶上,晌午时分天也热起来了,他抱得她这么紧,热气散不开,闷得她脸都红了。
陈君迁听完睁开了眼,不满地看向她:“那小孩儿你都让抱。”说完反把她抱得更紧了。
沈京墨这下听明白了,忍不住气笑出声:“大人现在怎么什么醋都吃?厨房有醋,去吃够了再回来。”
陈君迁耍混不撒手。
沈京墨拿他没办法,只好又陪他躺了一会儿,才拍拍他的手臂:“我真的该起了。”
她语气平淡且认真,不是先前与他玩闹时的样子。陈君迁不知道寨子里是不是有规定,但她歇晌的时间也太短了。
他没有立刻松开她,顿了一顿才平躺过去,让她枕在他胸口,搂着她不想放开:“以前我在县衙,每天放值才能看见你。现在你天天忙着整理账册,我又得等你结束才能看见你。咱俩什么时候才能整日都在一起。”
沈京墨听着他叹气,笑着支起身亲亲他的脸:“那有什么办法,我要努力干活养你呀。”
他还没完全恢复,不宜操心劳力,他们夫妻要留在流云寨,只能靠她。
“等到咱俩吃喝不愁、也不用顾虑打仗的那天,兴许大人就能梦想成真了。”
沈京墨这话说起来轻松俏皮,陈君迁却更觉得心疼。他说过要给她买大宅子,要带她回上京过好日子,可现在却还要她如此辛苦。
他深深看了她一会儿,仰起头来亲她。
“哎!”沈京墨向后一躲,指尖按下他的下巴,“你再睡会儿,醒来以后,借把刮刀把胡茬刮掉,不然不许亲我。”
陈君迁试探着往她面前凑,都被她用力抵住了。他反复偷袭了几次都没成功,只好松开力气跌回枕头上,哀哀怨怨地看着她。
沈京墨才不管他是什么表情,笑了他两声,起身下床理好头发出门去了。
*
流云寨里乱七八糟的杂物很多,有的已经很有年头了,上面落满了厚厚一层灰,沈京墨得把东西清理干净,分门别类,再编写一本名录账册,看似简单,可实际做起来却很耗时间。
除了整理账册,她偶尔还要帮寨子里的人缝补些衣裳被褥,加上她性子和善,人又漂亮,愿意找她帮忙的人就更多了。
沈京墨并不介意别人来麻烦她,相反,她觉得这样更好——与她交好的人越多,她在流云寨的日子就会过得越好。
今日下午也不例外,她忙得脚不沾地,直到暮色四合。
山上没有蜡烛,要是回去得晚了,她和陈君迁就要摸黑吃饭了。沈京墨可不想那样,见天色暗下来了,便匆匆往回家走。
走出账房的门,陈君迁已经在门外等着她了。
沈京墨一喜,小跑到他身边问他怎么来了。
陈君迁握住她的手:“天快黑了,来接你。”
她笑:“这才几步路,我又不会丢。”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没再解释。
到家后,沈京墨更惊讶地发现,短短一下午的时间,陈君迁竟将屋中所有的家具摆设全都换了个位置。
原本靠在窗下的床被挪到了旁边的墙下,角落里的柜箱放到了后窗下面,先前床的位置如今放上了一张小桌,乍一看,竟与他们在葡萄村的屋中摆设一模一样。
沈京墨站在门口愣了一下:“又是做秋千,又是折腾这些,你打算在这里常住?”
陈君迁催她赶紧吃饭,坐在饭桌前他才答她:“我没那个打算。但今天是个很特别的日子,所以要隆重一些。”
“什么日子?”
陈君迁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沈京墨边吃边想,可饭都吃完了,她也没想起来今天有何特别之处。
陈君迁吃得快,等她吃完,他去洗碗。
沈京墨今天着实累得不轻,洗漱过后就上床了。
她小睡了一会儿,陈君迁才锁好院门回屋来,洗漱过后也钻进了被子里。
沈京墨睡得迷迷糊糊,感觉到身边床板一沉,还没等陈君迁躺好就闭着眼摸到了他怀里。
陈君迁抱着她调整了下姿势,好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她的额头刚好抵在他下巴上,沈京墨伸过一只手来在他光洁得没有一丝胡茬的下巴上满意地摸了半天,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你再不告诉我,我可就真睡了。”
陈君迁低下头来,对上她困顿朦胧的双眼,笑了一声:“一年前的今天,我在武凌山上遇见你。”
沈京墨愣住了。
她眨眨眼睛,困意似乎随着他的话消散了些许。算算日子,她的确是四月底去到永宁县的。
可一想到他今日的种种表现,她又不禁笑他:“第一次见面的日子而已,这也值得庆祝?那从今天起,往后每天都可以庆祝了,第一次让你牵我的手,第一次让你和我同住一室……”
“那就每天都庆祝,庆祝完一轮,再庆祝第二轮。”
沈京墨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一巴掌,笑着嗔他:“才不要,想想都累。”
“那就庆祝重要的日子,”他记得她说过,沈府最重要的日子有三个,她和她娘亲的生辰,以及她爹娘成亲的日子,“我们也这样?你我的生辰,还是成亲那天。”
沈京墨想了想,离他的生辰还有大半年,她的就更远了,只是成亲的日子……
就是六天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