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成。”
二人说完,一时无话。
沈京墨正在想着下午还能做些什么,就听陈君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起来:“好像是该沐浴了……”
声音不大,刚好教她听见。
“大人现在要沐浴?”
陈君迁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麻烦么?”
“这有何麻烦?”沈京墨起身,“我去烧水。正好前些日子买了浴桶,我去搬来。”
浴桶不大,一个人坐在其中刚刚好。
沈京墨烧了一大锅热水,调好了温度,对陈君迁道:“水备好了,温度也刚刚好。大人慢慢来,我出去了。”
陈君迁正在床前脱外衣,见她要走,忙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京墨回眸,见他衣衫半敞,登时红了脸。
“大、大人,还有事么?”
陈君迁眼中也闪过一丝羞臊,但很快就掩盖了过去。
只听他面色如常:“我手不方便,没法擦背。”
“那我去叫川柏……”
“你是我娘子,是我最亲近之人。这种事还要叫我兄弟……会被怀疑吧?”
听到他这话,沈京墨死死咬住下唇,脸红得快要滴血。
“可是、可是……我……”
见她抬脚后撤,陈君迁身子一僵,突然痛苦地皱了下眉。
“怎怎么了?”她忙不迭上来扶他。
“手有点疼,没什么大事儿。”他粗重地喘息了几口,不再提擦背的事,只悄悄打量她的反应。
沈京墨的眉毛都拧成了尖,看看面前的浴桶,又看向陈君迁,他脸上的痛苦之色更凝重了。
“那……只擦背。”
“好!唔……”陈君迁光顾着高兴,险些忘了接着装痛。
沈京墨没有察觉到他的得意,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走到浴桶前。
陈君迁抬手脱衣,连个招呼也没打。
她慌张地扭过脸去,双眼死死盯着屋子一角,目不转睛,连呼吸都压得极轻,脸上烫得厉害。
“反正等下也要看,看一眼又不会少块儿肉,”他边脱边笑她,“我有那么难看?”
他当然不难看,不久前她还亲口说过他好看。
但这是两码事!
不过他第一句话说得没错,等下帮他擦背,就算之后可以闭着眼睛,也总是要先看一眼找准地方的。
左右都要看,看就看,就算掉块肉也不是她掉。
沈京墨深吸一口气,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
陈君迁只有左手能动弹,脱起衣裳来不方便,自然就脱得慢些。她转过身来时,他还在解里衣的扣子。
沈京墨紧张地咬着唇,看他动过太慢,怕水凉了,想要帮他解,可手伸到一半却又不敢,只好又缩了回去。
等他慢慢脱完衣裳,只留了最贴身的一条裤子,沈京墨红着耳朵把衣裳叠好放到一旁的凳子上,扶着陈君迁的胳膊送他进浴桶里坐好。
“先擦背吧……大人转过去一点。”
陈君迁听话地转过身,敷着草药的右臂搭在浴桶边沿。
沈京墨沾着浴桶中的温水打湿巾子又拧干,走到他背后站定下来。
他的肩很宽,后背开阔,腰却瘦,随着转身的动作,结实的肌肉在劲瘦的腰间收束,再配上小麦色的皮肤,颇具野性与力量。
沈京墨只偷偷看了一眼,就觉得喉咙发干。
她飞快地眨眨眼睛,巾子轻轻贴上他坚实的背。
碰到他的一瞬间,他似乎很轻很轻地颤抖了一下子。
沈京墨的眼睫随着他的颤抖也轻晃,像是被水珠迷了眼。
“擦吧。”他提醒她,声音微哑。
“嗯……”
巾子慢慢搓过他的肩,滑入水下,再带着淋漓的温水浇打在他背上。
陈君迁无处安放的左手在水面之下紧握成拳。
巾子浸满了水,沉甸甸得发软,虽说不似她指尖那般柔软,但触碰的力度轻轻柔柔的,还是惹得他喉头发痒。
“可以再重一点儿。”
他说完,又咬牙屏住了呼吸。
沈京墨没有应声,手上的力道倒是乖乖地加重了些。
“大人身上很干净,没必要太用力。”她低声解释。
“可能是在家里躺了太久,没有风吹雨淋过,自然干净些。”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接话。
沈京墨微微笑了笑,但继续擦了没两下,却停了下来。
她指着他肩头一点血色:“我没怎么用力,怎么会擦破了一片。是大人挠破的?”
陈君迁转头:“哪儿?”
“这里。”她的指尖轻轻戳了下那片红周围的皮肤,没想到竟出乎意料的光滑,她一怔,禁不住好奇地又轻轻一碰,接着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飞快地把手缩了回来。
陈君迁的余光瞥见了她的小动作,悄悄弯了弯唇角,装作没有察觉到她的触碰,认真看了一眼肩头,确实有一小片皮肤泛着红,细看还有些血点。
猫儿现在手劲儿竟然这么大?!搓个澡都能把他的皮搓破?
“可能是不小心抓破了,没事儿,不疼。”
确定不是自己弄的,沈京墨才又放心地给他擦起背来。
他上午刚被陈川柏狠狠搓过全身,如今当然干净得不行,沈京墨很快擦完了背,将巾子缓缓放进水中:“背擦好了,我先出去了。”
“哎!”陈君迁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温热的水花瞬间濡湿了她的衣袖。
沈京墨张大了双眼问他还要做什么。
“我这左手这几天用得太多,手腕肩膀都疼得厉害。可以的话……”
他没把话说完,却转过了身靠在浴桶壁上,把巾子又递回到了她手里。
“只擦下胸口就好。”
沈京墨后脑勺直发麻。
可巾子已经塞到手里了,再想推拒也迟了。
她只好往前一步靠在浴桶外沿,探手去擦他胸膛。
轻轻擦了几下,一抬眼,就发现他正静静盯着她看。
沈京墨的脸变得更红,手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犹豫片刻,起身绕到了他脑后。
这下他总该看不见她了。
她双手绕过他脖颈,轻柔擦拭。
他却把头往后一仰,正对上她垂下的眼眸和一截白皙的颈子。
“大人……”
“你……”
两人同时开口,打断了对方的话后,谁也没有再说下去。
沈京墨看见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一滴水珠顺着他的动作滑落到胸膛。
“大人身上很干净,没必要擦,泡一泡就出来吧……我去外面等!”
她急匆匆地说完,把巾子塞回给他,红着一张脸飞快地跑出了屋子。
*
一个月后,永宁县新任县令到任。
陈君迁虽还在养伤,却还是坚持去了县衙一趟。
有些该交代的事情,他必须和新县令交代清楚才能安心。
新任县令也很年轻,只大陈君迁两岁,是大前年的进士,听说过陈君迁目不识丁却做了三年县令的事,对他颇为好奇,聊了几句,更觉投缘,便边闲谈边交接,花了大半天时间才肯放他离开。
陈君迁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见他伤后终于回来,衙役们纷纷围了上来,边恭贺他升迁,边抹着眼泪让他常回来看看。
谢遇欢怕他们挤着陈君迁的伤臂,只让他们一人说几句话,就把众人都轰回去干活了。
到了陈君迁的屋子里,谢遇欢帮他收拾东西。好在属于他的物件并不多,一个小包袱都没装满。
收拾妥当后,两人没急着走,在桌前坐了下来。
陈君迁看着谢遇欢,笑问:“我走了,你打算干嘛去?”
谢遇欢不在县衙当差,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帮他这个兄弟。
谢遇欢展开扇子摇起来:“我孤家寡人一个,干点儿什么不能活?倒是大人,到了长寿郡可不比永宁县。在这儿你是地头蛇,想做些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没人说三道四。到了那儿,能压你一头的可数不胜数。大人,办事低调点儿。”
陈君迁挑眉:“你在教我做事?”
谢遇欢面不改色:“毕竟是前师爷,操心的命,改不了。”
陈君迁笑着说了声“知道了”,指着他手里那把修补痕迹十分明显的扇子:“上回见这扇子都撕了,怎么不换一把?”
这么不精致,可不像注重体面的谢狐狸的风格。
“心上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