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摇头,并伸手做了个请,“婢子不敢,婢子只是担忧夫人的安全罢了,天冷,姨娘还是回帐篷烤火比较好。”
她嘴上说着不敢,可话里话外无不是明晃晃的说着威胁。
冷得直搓手臂的柳儿也赞同地点头,“姨娘,我觉得这里头阴森森的,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而且我们在外面待的时间也够久了。”
“如果我说,我不回去呢。”玉荷说完,掏出准备好的粉末洒向她们,趁她们视线被迷住时迅速翻身上马,取下头上的簪子狠狠扎进马屁股,双腿夹击马腹就往深山密林中狂奔而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她们一个措手不及,抬脚就往前追,可是人的两条腿哪怕加上轻功又如何比得过四条腿的畜生。
“姨娘你快停下啊!山里危险!”
对玉荷来说,所谓的豺狼虎豹都比不上那个男人恐怖。
第39章 玉娘,你这是要逃到哪里……
密林深处中的谢钧正拉弓搭箭, 瞄准远处仍一无所知的兔子。
随着弓拉至满月,察觉到危险的兔子刚想要逃,就已被破空而来的箭矢定死在地面, 唯有双腿不甘的扑腾。
跟随左右的白简翻身下马将兔子递给一旁的随从,眼里带笑, “等下玉姨娘收到大人猎的白狐,肯定会很高兴。”
谢钧并没有否认,唯周身散发着和蔼的如沐春风, 准备折身回返时,留守在原地的墨羽脸色铁青的纵马而来,并翻身下马回禀道:“大人, 玉姨娘她, 逃了。”
“你说什么。”谢钧猛地停下,眉头紧锁似以为听错了。
墨羽斟酌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根据派去伺候玉姨娘的五个丫鬟说,玉姨娘原先说要教她们骑马,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扔出一把粉末吹进她们眼睛里, 等她们反应过来时,玉姨娘已经骑马往深山里跑去了。她们说玉姨娘此次的逃跑是早有预谋,不像是临时起意。”
又将从她们身上收集到的残余粉末拢在帕中递过去,“这是玉姨娘撒进她们眼睛里的粉末,里面有着能致人短暂失明的鬼针草和胡椒粉。”
若是临时起意, 又怎会提前准备好令人短暂失明的粉末,还知道依靠两条腿注定逃不远。
因她一句从未见他骑马时的风姿飒爽,从而亲自为她猎了只白狐回来的谢钧听到的是她再次逃跑时,脑海中浮现的是那女人靠在自己怀里说的虚情假意, 一瞬间气血上涌,怒火直烧胸腔。
玉荷,你可真是好样的!
得知玉姨娘又一次逃跑的白简连脸都气烂了,咬牙切齿,“大人,玉姨娘未免太不识好歹了,大人对她那么好,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天底下又有哪个男人会允许正妻没有入门前让妾室诞下子嗣,何况依她的出身,难不成还想要当大人的正妻不成。
“派人去抓拿她,无论用什么代价都把人给我找回来!”眼神阴沉冰冷得犹能噬人的谢钧在白简墨羽惊恐尤甚的双眸中抽出匕首,反手就在胸前划了一道。
谢钧不理会他们的惊呼,将那柄沾血的匕首往地上一掷,面罩寒霜,“猎场周围出现刺客,恳请陛下派兵抓拿刺客。”
“爷,你的伤口得要尽快处理才行。”白简欲上前查看伤势,谢钧冷眼睨去,“还不快将刺客缉拿!”
先前她逃跑后给的教训还不够吗,否则金丝雀为何总是想要逃离他的掌心。
可她忘了,任凭狡兔三窟,也注定逃不出他的五指山。
还不知道谢钧会疯到这种程度的玉荷正骑马往密林深处狂奔时,果不其然到一半被披甲执戟的御林军拦住。
“站住,你做什么。”
早有准备的玉荷搂着马脖子,满是惊恐的连连尖叫,“我的马失控了,你们快让开!”
“我是相爷的姨娘,我好怕,你们快点去叫人来救我。”
“夫人别怕,我们这就过来帮你。”御林军对视一眼,竟是准备持刀将马头砍下去。
没想到他们不上当的玉荷趁机甩下对马有着致命吸引力的鹰蕨羊草茎和醉马草,致使他们的马乱成一团后,狠狠一扎马臀致使马儿吃疼陷入狂奔中。
意识到中计了的御林军当即骑马追赶,“你们快抓住她,不要让她跑了!”
在他们控制着马追上前时,一路边走边洒羊草茎的玉荷已经远远地甩开了他们一大截,也在庆幸昨天没有贸然出逃。
否则现在的她和那瓮中捉鳖的鳖有何两样。
骑马跑进深山密林中的玉荷不敢回头,甚至不敢停歇。
因为她怕,怕自己一旦停下,一个转身,就看见那个犹如恶鬼的男人追了上来。
要是被他抓到,那简直是比死还要恐怖的地狱。
在马儿体力不支后,玉荷当机立断弃了马,抬脚往那白雪皑皑的深山中走去。
随着天色渐暗,派出去的人皆一无所获,事情闹得那么大更是惊动了其他人,皆惶惶不安的猜测究竟出了何事。
“还没有找到她人吗!”谢钧冷眼凝视从她离开的那条路上捡回的羊草茎鹰蕨,想到她昨日短暂的离奇失踪,想必是早有预谋的准备。
今日她的逃跑,越发衬得昨天险些以为她是真心的谢钧用力得捏碎了杯中茶盏,任由瓷片扎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都没有丝毫疼觉。
跪在地上的白简额头沁出一层冷汗,“属下已经派人进山搜索了,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传来。”
谢钧冷笑一声,继而声音一寒,“今天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眼泪鼻涕糊了满脸的柳儿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姨娘一开始说要教婢子学骑马,本来婢子说不愿学的,是宋嬷嬷执意要让婢子和姨娘学。”
明月亦是脸色难看,“都是婢子看管不利才会让玉姨娘逃了,婢子该死。”只是她没有想到玉姨娘为何要逃,从而打了她们个措手不及,还落了个办事不利的罪证。
“大人,恳请您最后再给老奴一个将功补过,将功赎罪的机会!”得知玉姨娘真的逃跑后的宋嬷嬷吓得两眼发黑,双腿发软。
她就知道这小娘子是个满嘴谎言的狡诈之人,但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放着大好的富贵日子不过,偏要跑做什么,还害得自己在相爷面前成了一个没用又废物的人。
“继续派人给本相去找,找到后直接抓进水牢里。”捏紧指骨的谢钧冷眼望着满桌的草药,他怎么就忘记了她是个大夫,身为大夫最基础的就是得要辨认草药,制作药丸。
一桩桩一件件都说明了她并非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待在自己身边就真的如此让她恶心,如此委屈了她玉大夫不成。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就算是苦的他也得要扭下来放在嘴里生啃硬嚼。
“老师,我听说你受伤了,刺客抓到了没有?”进来后的燕荀没有看见那个妾室时,心中难免不虞,“老师你都受伤了,怎么不见你的那位妾室在旁照顾你。”
即使受伤中,行礼依旧一整个礼端气瑜的谢钧长睫半垂,“她为了救臣,被刺客挟持走了。”
燕荀一个眼疾手快扶住他胳膊,让人重新坐回床上躺着,“老师既受了伤好好休息就好,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老师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刺客抓到的。那些刺客胆大包天竟敢行刺一国之相,想来是嫌九族活得太久了。”原本略显稚气的青年褪去了一开始的温和,整个人如一柄出鞘的刀锋锐利,尽显帝王威严。
谢钧顺其自然的将手抽回,眉宇间泛起忧愁,“臣多谢陛下担忧,只是臣担心臣的那位妾室,她毕竟是为了救臣才会如此。”
“既是为救老师才会被刺客挟持,朕定会将人安然无恙的带回来。”燕荀取出准备好的令牌,“此令牌能调动御林军一半的人手,定能助老师尽早抓到刺客。”
谢钧并没有收,而是面露难色的推拒,“陛下如此信赖微臣,就不怕微臣辜负了陛下的期待吗。”
燕荀自然的把令牌塞到他手中,目光灼灼中带着少年的一片赤枕,“丞相是我老师,我信老师。要是我连老师都不信,普天之下朕只怕找不到第二个能信任的人了。”
出来后,伺候的刘元宝垂眉搭眼的问,“陛下,您觉得会是谁刺杀的相爷?”毕竟相爷的功夫不弱,早些年也是上过战场的。
“应是朕的那些好皇叔好皇兄。”双手负后的燕荀想到那几个如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贼心不死,总时不时跳出来恶心人的皇兄和皇叔们,胸腔中溢生出难以言喻的厌恶和躁意。
他们的爪牙伸得比他想的还要深,这一次遇刺的是老师,那么下次难保不会是他。
不行,还是得要尽快连根拔起才能安心。
还不知自己逃跑一事闹得整个猎场天翻地覆的玉荷正借着从林翳枝缝里透落的清冷月光,雪地白光,深一步浅一步的往前走。
渴了就喝雪水,饿了抓起没毒的野草草药往嘴里塞,无论多难吃,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唯一能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就只要出去了。
等出去后她就再也不用见到那个恐怖的男人,她也会永远忘记这段耻辱的回忆,她将会成为一个新生的,自由的人。
很快,随着夜幕降临,原本追在她身后的声音逐渐消失了,万籁俱寂中只剩下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脚步声和那不堪枝头厚雪重压簌簌往下掉。
她留下的脚印很快会被落雪盖住,最大程度保护了她不会被发现。
山里的温度不适合夜间继续赶路,否则人一旦失温就会很难救回来。
幸运的是玉荷在天黑前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还有前人留下的稻草柴火,暂时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
她去外面又捡了易点燃的枯叶茅草,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
火光亮起的刹那间,冻僵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暖意,也让她切真的感受到她还活着,并远离了那个男人。
人一旦暖和起来,许久没有进食的肚子又开始抗议的叫嚣了。
手指冻得通红肿胀的玉荷指尖哆嗦的把前面藏在衣服里的馕拿出来放在火上烤得脆一点后,才一点点的掰碎着往嘴里塞。
馕并不好吃,吃进嘴里又干又卡嗓子,换成别人可能会觉得难吃,她却认为是难得的美味。
因为她吃的不是馕,而是自由。
或许是太累了,又许是火堆旁过于温暖,吃饱后的玉荷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后,渐渐地陷入了睡眠中。
她刚睡着,山洞外就有人走了进来,目光贪婪又克制地落在她的脸上,以至于她睡得很不踏实,像被一头散发着幽幽绿光的野兽将她全身上下舔舐了一遍。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令她不适的侵略感已经强烈到了哪怕她在睡梦中都无法忽视的程度。
“醒了,本相还以为你要睡到天亮呢。”男人清冷疏离的嗓音如恶鬼的附耳低吟,惊起悚然。
像被一头穷凶极恶的野兽给盯上,从而毛骨悚然的玉荷睁开眼后,放大的瞳孔中倒映出的是男人近在咫尺的一张脸,顿时尖叫出声的将自己蜷缩在角落里,脸色煞白,“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玉娘,我说过的,你永远都逃不出本相的手掌心。”男人弯下腰,冰冷的指尖抚摸上女人惨白尤恐的小脸,“同本相好好过日子不好吗,你怎么总是想着要逃啊,真是不乖。”
“你说,对于这种不乖的雀儿,本相应该怎么处置。”
在男人微凉的指尖从她脸上逐渐往下划,轻易地解开她外衫,露出素白中衣时,浑身发颤的玉荷尖叫着推开男人,“滚开,你给我滚开!”
“你是本相花了一万两买来的女人,你想跑去哪里。”
“滚开啊,谢长钧你这个畜生给我滚开!”泪水沾湿脸颊从而从梦中绝望尖叫中惊醒的玉荷才发现先前不过是一场梦,她仍在山洞里,这里也没有谢钧。
低下头,她的衣服仍好好的穿在身上,睡前烧的火堆也没有熄灭,说明她刚睡下没多久。
哪怕外面天还没亮,她也不敢再休息了。
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就能离开这里了,她也将会重获自由了。
进山的第二天,天上落起了重得能将人彻底压垮的鹅毛大雪,致使山里本就偏低的温度更是冷得连头发丝都挂上了冰霜,越往深处走,能吃的东西越少。
好在她已经从上坡的路变成了走下坡,自由二字足矣支撑一路上的所有苦难。
在荒无人烟的深山里走了五天五夜的玉荷以为自己终于能走出困住她许久的牢笼,奔向自由之时。
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嗡嗡铮鸣中插进了距她身后不足一米的树干上。
“玉娘,你这是要离开本相跑去哪里。”宛如鬼魅般阴魂不散的声音回荡在密林中,惊飞满地灰雀。
第40章 我才不会生下他的孩子!……
锋利的箭身擦脸而过中削掉了她垂落的半绺发丝, 伤口泛起细密刺疼的玉荷呆滞地抬起头,迎着那并不算热烈的阳光望去。
是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