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怀锦一挑嘴角,怀真不等他开口,就转身率先离开了。
“主子……”
李潜担心地看向怀锦。
他知道怀锦为这一天花费了多少心血。大公子却在最后关头插了一脚。
主子不知道恼恨成什么样子呢。
可云怀锦却只是出了会神。
面对哥哥,他几乎生起了优越感,
他立在静逸如水的夜色中,耳畔只余微弱的虫鸣。
可他的心声却如鼓擂,嘈杂地叫嚣——
她知道他是谁。
她同意与他成婚,就是在哥哥与他之间选择了他。
即便哥哥出现在眼前,也不过是滋生他的优越感。
哥哥输了。
怀锦一夜未睡,在入宫之前,他远远望向凤翾所在的方向。
他知道等他归来时,她还会在这里。
这如一块定心石,使他去向皇帝请罪时非常冷静。
但皇帝抛下的罪名,却让怀锦感到意外。
哥哥在回京时曾遭赤蝎司的杀戮?
他矢口否认,但他前几天满京都地追寻怀真的事,成为了一项有力的佐证。
杨瑱一脸对他的失望之情,称他对他纵容太过,使他变得张狂无忌。看在怀真性命无忧的份上,他不做重罚,将他打入牢中,认错反思后方可出来。
但怀锦绝无可能承认。
若承认了,杨瑱表面上轻描淡写,心中必然失去对他的信任,之后他恐怕连赤蝎司都呆不下去了。
况且他本就没做弑兄之事。
望着疏冷的兄长,以及懵懂的凤翾,云怀锦把弄着面具,叹了口气。
“哥哥对圣上说,我掌握了哥哥返京的时间,派赤蝎使围剿哥哥,使哥哥险些命丧肃州。”
李乾道:“那些人身带赤蝎司的铁牌,众所周知赤蝎使的铁牌是一人一个,绝无多余的。公子杀死其中一人拿到他身上的牌子,已经交给铸造的匠坊确认,确实是你们的牌子无疑。二公子为何不愿认?”
云怀锦无可奈何道:“赤蝎使虽然都爱惜自己的牌子,但它终究是个死物,又不会张口说是受我指使,你们可以怀疑我,但是逼我认罪可就不应该了。”
狡辩。
云怀真看向凤翾。
怀锦这番油滑的话,能否让她意识到什么?
凤翾却也正好吃惊地扭过脸看向云怀真。
“原来是你跟圣上告状,害怀锦被关啊!”
云怀真如同脑袋顶挨了一锤子,眼神有些懵然。
李乾不可思议。
这也能反过来怪到公子头上?
“嗤。”
云怀锦轻笑了一声。
他的眼睛明亮,像藏了两颗星星。
云怀真开口道:“刑狱司虽然手段比不上赤蝎司,但圣上亲口下令,他们会好好办事,你只靠嘴硬,是逃不过去的。”
云怀锦:“哥哥,要不要和我打个赌?如果杀你的不是我,你就退一步,放过阿翾吧。”
凤翾闻言,立刻赞同地点了点头。
她可不想和他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牵扯了。
云怀真面色冷冷的,干脆地拒绝道:“我没必要和你打这个赌。怀锦,人需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代价。”
“我要和怀锦单独说会话。”
凤翾对云怀真说,用目光赶人。
云怀真顿了顿。
他向她揭露怀锦的种种不堪行迹,可她却毫不在乎。
云怀真难以理解,怀锦对她的影响就这般深厚吗。
不过他
不着急,日子还长,他有的是时间将她掰正回来。
他带李乾退出去一段距离,见凤翾抓着铁栏杆,脸都贴上去地同怀锦说起话。
云怀真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不想再多看一眼。
云怀真一离开,怀锦面对凤翾的表情就温柔起来:“哥哥这两天有没有招惹阿翾?”
凤翾摇摇头:“我现在有很多侍卫,他都不敢进我院门。”
云怀锦点点头:“哥哥只是看我不爽,对阿翾还是能做到以礼相待的。”
比起怀真总说怀锦坏话,凤翾顿时觉得怀锦厚道多了。
她关心地看了看他身上上下:“你有没有被动刑啊?”
她着重在他屁股的位置停留了一下。
云怀锦笑了笑:“还没来得及上刑,或许之后会有吧。”
凤翾顿时露出忧色。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她却脑补出了他浑身浴血的惨状。
云怀锦轻轻扯了下嘴角,说:“也只有阿翾会担心我了。”
凤翾连安慰他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凤翾顿时生起一种“他只有我了”的责任心。
她左右看了看,凑上前小声问:“你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云怀锦说:“阿翾什么都不用做,我会回去的。”
他想了想,接着说:“你只需要别让哥哥多心就行。”
凤翾顿时了然。云怀锦心中有底,自有脱困办法。
她歪了歪脑袋,认真思索了下怎么才叫不让云怀真多心。
“我知道了。”凤翾对怀锦说,“我帮你稳住他,你要早点回家喔。”
云怀锦眸中浮现淡淡笑意:“这里空气污浊,阿翾快走吧。”
凤翾点点头,云怀锦的镇静传染给了她,她不怎么担心了。
……家。
云怀锦咬着这个词,慢慢退回牢房阴暗处。
云府算不上他的家,更不是她的。
牢房阴冷,自被关进来后他就没不见天日了。其实,在赤蝎司中的日子也总是如此,他已经习惯。
但这个时刻,站在阳光下的渴望从未如此强烈过。
云怀真等到凤翾走了过来。
她表情很平静,似乎与怀锦的单独谈话没有挑动她的情绪波动。
弟弟当真会放过这个机会?
云怀真不禁一直留意着凤翾。
凤翾能感受到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算他只是看过来,那也是讨厌的。她想瞪回去,但怀锦的嘱托犹在耳畔,这才忍了下来。
但是凤翾发觉自己很难不去瞪他两眼,或者刺他两句,她不知道如果她惹云怀真动怒的话会不会对怀锦造成影响,所以便干脆不见云怀真好了。
她听说严氏已经能起身,略走几步了。她也不太想碰上她,索性一直呆在自己院中,倒也清静。
住了几日,凤翾便能感到怀锦专门给她修的小院处处都是用心,即身在屋中,也能在转身间看到窗外美景。
她便有了新的爱好,每天选个新的窗景,摆上桌案,铺纸磨墨,练字!
写了几天,便觉得自己心性得到了磨砺,有了升华,就算面对云怀真也能心平静气了。
正巧收到萧秀林的请帖,她生辰日请了三五好友小聚,也请了凤翾,关心她婚后生活是否顺心。
凤翾顿时来了兴致,当天打扮得精精神神,带着惜香和慕月出门。
而云怀真正巧下朝回来,与凤翾撞了个照面。
他见她神采飞扬,笑意宛然,恍惚了一下。
许久未见她这幅形容,云怀真这才想起,以前她每每来找他时,都是这幅开心的样子。
云怀真的神色松动了一下。
她是特地来迎接他的吗?
当凤翾走到他面前时,云怀真停下脚步,正欲开口时,凤翾飞快对他福了下身,然后就越过他接着向外走去。
云怀真愕然抬起头,回身对凤翾说:“你要去哪儿?”
问这干什么,难道他还想管她么?
但凤翾练了几天字,心境有所提升,没有对云怀真不耐烦,回道:“我给秀林过生去。”
不是特地来迎他的。倒是他自作多情了。
云怀真面色不变,道:“我送你去吧。”
凤翾立刻高高地挑起眉毛,婉拒道:“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