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翾颇有兴趣:“那我们快去,说不定能正好碰到那只鸟呢。”
但并没有碰到唱歌好听的小鸟,却碰到了会作诗的孙世则。
凤翾从团扇后面露出一双眼睛,孙世则见到亭中的她后骤然红了脸,然后慌张四下看了看。
这里倒是幽静,闻得人声,却不见人影。
凤翾忽然明白了。
阿娘带她来崇寂寺,就是为了让她“偶遇”孙世则的。
凤翾的眼睫如羽扇般扑闪了两下,遮掩了她眸中的犹疑。
她不喜欢孙世则,但……云怀真回来了。
她有些紧张,感到他的回归会再次让她发生不受自己控制的转变。
她想尽快掐断云怀真对她的这种影响。
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即便云怀真回来了,她仍然继续和孙世则接触,云怀真一定会觉得颜面无存,主动断绝和她的关系。
孙世则鼓起勇气走上亭子,凤翾也放下了团扇,对他点了点头:“未曾想会在这偶遇孙公子。”
此时,云怀锦摇着扇子,也踏入了崇寂寺。
有一官员将受贿的财宝藏在了崇寂寺,云怀锦与宋驰来此暗中搜查。
宋驰在侧后面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同他说着:“你一边扮着云怀真,一边还要做赤蝎司这边的活,圣上不得给你发两份俸禄?”
云怀锦笑道:“你怎么知道?云怀真那份俸禄还不低。”
宋驰故意说:“我可不羡慕。等云怀真从单州回来,说不定还会把你这几个月占的好处都讨要回来。”
云怀锦嘴角笑容微冷:“那就看他本事,能不能从我嘴里抠出来了。”
两人来之前便研究过崇寂寺地图,直接往他们推测出来的几个可疑地点找去。
第一处就是崇寂寺中新盖的那亭子。
宋驰远远瞧着亭中的凤翾和孙世则,干笑了一声:
“巧了不是。”
他斜瞅云怀锦,叹着气摇摇头:“晋淮兄,你……不行啊。”
人家谢小姐宁愿跟孙世则约会,都不愿理会他。
云怀锦抬手按住额角,难得觉得头疼。
小姑娘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说来说去还是怪哥哥负了她,才让她铁了心要跑。
云怀锦“唰”地一声,展开了纸扇。
宋驰立刻瞪大眼,惊道:“佛门禁地,可不兴用折扇杀人啊。”
云怀锦潇洒地挥了挥扇子:“莫虑,怀真只动口,不动手。”
孙世则一味腼腆紧张,凤翾同他说两句话都艰难,正觉得兴味索然时,慕月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提醒道:“小姐……”
见到挥扇行来的云怀锦,凤翾一下坐直了。
被抓到了!怎么办怎么办?
等等,不对,她不就是想让他知道,然后对她失望至极解除婚约么。
这么巧就让云怀真碰见,其实算是她的好运,免了她后面还得继续和孙世则接触,也对不起孙世则。
凤翾给自己鼓了鼓劲,严阵以待地看云怀锦大步走入亭中,择了个位置坐下。
孙世则比凤翾更紧张:“那个、我……”
云怀锦对他淡淡点头,说:“日头毒辣,我来此躲躲太阳,没有打扰你们吧?你们继续聊。”
孙世则单独面对凤翾时就紧张得说不出话了,更何况多了云怀锦在旁边看着。
凤翾怔怔看着云怀锦。
他没有任何不悦,已出乎凤翾的意料。
而且她怎么觉得他此举……有些无赖?
第21章
怀锦对她淡淡笑了下:……
云怀锦一下一下扇着风,仿佛真是来乘凉般自在从容。
他这副淡然的样子,令凤翾又觉得她这么猜测他很过分似的。
她咬了下嘴唇,看向孙世则。
孙世则比她还像被捉奸,整个的局促不安。
凤翾对他说:“十日后
余芳湖祭神祈降祥,君可去一观。”
孙世则怔了一下。
他虽性子软弱,脑子却是灵光的,很快意识到她在约他再见,时间地点都给了出来。
孙世则不禁觑了云怀锦一眼。
虽他无动于衷,可孙世则却觉得心虚。
他虽在京都呆的时间不是很长,却将怀真与凤翾的婚事风波围观全面。
他现在若应下这份邀约,与当着云怀真的面和谢小姐私相授受有什么区别……
可是,孙世则小心翼翼地扫了眼凤翾,然后生怕冒犯她地飞快移开视线。
但这一眨眼的窥探就足以令他心旌摇摇。
恋慕佳人,又有何错?
孙世则低声应了:“小生定会如期而至。”
他同凤翾和云怀锦各行一礼,逃也似的匆匆离去。
不远处宋驰直摇头:
那么大一个碍眼东西坐那,怪不得孙世则跑那么快。
没想到晋淮还有这么无耻的一面。
凤翾心想,以云怀真之骄傲,这下总该生气了吧。
她也摇起手中团扇,在扇子的遮掩下偷偷观察云怀锦,不料却正撞上他直直的眼神。
凤翾心湖顿时被搅乱。
她说不出为什么,好像以前怀真看她时,眼中是没有她的。
但现在的云怀真看她时不仅有她,甚至专注到令她心颤。
他开口道:“余芳湖的祭神大典每年都办,谢小姐从小到大,还没看腻?”
凤翾:“每年祭神大典上的舞蹈都大有不同,怎会看腻?”
云怀锦忽地浅浅一笑:“我也不曾看腻。”
他啪地收扇,轻巧地抬手作揖,道:“那么十日后,期待与谢小姐在余芳湖相见了。”
凤翾:?
她茫然地问身侧的惜香和慕月:“他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他不是都听见了吗,她约的是孙世则,为什么他要还这么说?
惜香挠头,说:“云公子想见您。”
凤翾摇摇头:“才不是这样。”
慕月:“云公子他见小姐您跟孙公子相约,心中不爽快,所以十日后他还想像今日这样,让孙公子待不下去。”
这正符合凤翾的猜测。
要是他打算用这个招,脸皮薄的孙世则早晚要被他逼跑。
凤翾有种没地招架的无力感,不可置信地喃喃:“他至于吗……”
她五味陈杂地回了茶室,杨祐细瞧了瞧她的脸色,不好直接问她见着孙世则没,打算回家后再唤惜香慕月盘问一番。
讲经的时间到了,凤翾和杨祐一起去听讲。
堂中铺满蒲团,已有不少人占好在那等待了。
凤翾提裙在杨祐身边跪坐下来,趁讲经还没开始,她四下望了望。
云怀真和孙世则都不在,这令凤翾如释重负。
她挪了挪腿,准备坐稳。
但一道强烈的视线却让凤翾无法忽视。
她回头一看,后面隔着两排人,跪坐着的是楚安然。
她嘴角愤怒地绷成一条线,眼睛如燃烧着将一切焚烧殆尽的地府的火焰。
凤翾与她对视了一会,楚安然直勾勾地盯着她,若眼神能化为实物,凤翾可能已经被撕碎了。
最后是凤翾先抵不住,转回了头。
就算看不见,凤翾也能感到楚安然还在用目光攻击着她。
凤翾心有戚戚然地想,楚安然那次害她不成,被她父亲从卖手帕的铺子带回家后是不是被训狠了?
她现在装都不装了,要吃人一样好可怕。
凤翾往杨祐身边靠了靠,这时老和尚走上了台。
凤翾听了会经,再回头时楚安然已经不见了。
她平安无事地和杨祐离开了崇寂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