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愣在门口,放眼望去,就见屋里茶盏摔了,木椅倒在地上,床帐被扯下来一半,正巧就挂在床榻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身上。
场面之混乱,乃至很久之后,见到这一幕的下人,都还在私下里时常说起。
“哎呀!我的老天爷!”开门的两个婆子看到这般场面,都愣在当场。
后头站着的下人见到这一幕无不目瞪口呆,而榻上缠着的两人,还沉浸在温柔乡中忘乎所以,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举动,已经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墨锦溪只震惊了一瞬,就饶有兴味地欣赏起这一场活春画来。
原来看着别人中自己的圈套,引猎物一点点走到自己设定好的陷阱中,是这种感觉。
上辈子,周青远与尹天瑶把她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辈子该轮到她了。
“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还想要你们的性命,就闭上自己的嘴,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两位嬷嬷愣着做甚,不去把人拉开,难道还要让他们继续么?”
墨锦溪故作震惊模样,吩咐两个嬷嬷把人拉开。
两个嬷嬷在宅子里做了多年的活,知道这样的事非同小可,她们这些跟来的下人,但凡今日有哪件事没有做好,都落不着好。
两人不敢看热闹,立即沉着脸上前去,把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分开。
墨锦溪快步跟上去,扯掉落在他们身上的纱帐怒斥:“于姨娘!青天白日的,你就是再想男人,也不能这般不要脸!居然公然在府里做出如此败坏门风的事情来!”
直到被分开,壮汉才从销魂的痛快中醒过神来,被人打搅了好事,他心里不痛快,可是看到进来的一屋子人,就算有兴致也不敢再动作,气急败坏道:“你们是什么人!不是说……”
不是说什么,壮汉不敢说,老爷不是说他的目的,是要给和他睡了的女人定罪,不会宣扬出去,也不会治他的罪,只会带几个人来走个过场么?
屋里的屏风倒了,冷风从门口吹进来,冻得尹天瑶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缩到壮汉的怀里。
她面颊红地不寻常,还未清醒过来,还沉迷在方才的惊涛骇浪中。
乍然被打断,她身上好似有蚂蚁在爬。
“夫君,你怎么不继续了,我身上还觉得难受着,求夫君垂怜……”
她纤细的手臂挂在壮汉脖颈上,看起来香艳极了。
壮汉咽了口唾沫,可这么多人看着,他哪有胆子做什么!
从尹天瑶的状态,不难看出药效凶猛,墨锦溪盯着她瞧,觉得她自食恶果的样子,有意思极了,不过现在好戏才开场,还得接着往下演。
“呵,真是好一个不知廉耻的!当初做外室,就是这般把老爷的魂勾去的吧?进府做了姨娘,就这么按捺不住?周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并非没有规矩!这就让你清醒清醒!”
墨锦溪往一旁桌上看了一眼,拿过茶壶,连茶水带茶叶,全泼在尹天瑶脸上。
壶里的茶早已经冷头,加上寒风吹着,尹天瑶被冻得一激灵,意识终于回笼。
她眼前男人,从周青远的面容,变成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此刻她却与这个陌生男人未着寸缕地抱在一起,床榻上一片狼藉,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情事后的气味。
尹天瑶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地转头,就见墨锦溪带着一行下人,就这么看着她。
尹天瑶瞳孔巨震,手忙脚乱尖叫着,扯过床榻上的被子遮挡身体。
僵立在门外的周青远,听见屋里的尖叫声,才鼓起勇气走进来。
看到屋内凌乱的地面,与床榻上不堪入目的情形,周青远一口气上不来,险些晕死过去。
尹天瑶看到走进来的周青远,脸色更加惨白,眼含热泪,绝望地对男人摇了摇头。
事情进行顺利,墨锦溪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觉得真是大快人心。
她拿出主母的派头,看向尹天瑶的眼神肃然又失望,一如寻常人家的主母抓住偷男人的妾室时该有的反应。
“于姨娘,你大白天约男人到屋里苟合,全然不避人,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周府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墨锦溪把茶壶重重放在桌上,玉儿有眼力见,立即搬了张凳子,给她坐下。
墨锦溪端坐在屋里,倒似在公堂。
屋里的情景,着实让人尴尬,墨锦溪不觉得,她挺直脊梁,看着尹天瑶脸上绝望的神情,她想到自己上辈子得知真相,被尹天瑶挖心头血时,眼神大概也这般绝望痛苦,或者更甚。
“不是的!我没有与人苟合!墨氏,你休要血口喷人!”尹天瑶吼地歇斯底里。
墨锦溪心下冷笑,她确实不想与人苟且,可事实摆在眼前,所有人都看见了。
“于氏!你偷人还这般猖狂,难道你和榻上这个男人翻云覆雨,是我一人所见?这满屋子的人,可全都看见了,你还妄想抵赖!”
尹天瑶争辩的话,卡在嘴边,眼底闪过一抹震惊和惊恐。
她和周青远的计划,不就是这样么?带人到墨锦溪房中,捉奸在床,不管事情内里怎样,墨氏偷人,会成为板上钉钉的事,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尹天瑶向周青远投去求助和不解的眼神,为什么壮汉没送去墨锦溪屋里,却出现在她这?
对上发妻的目光,周青远的理智勉强回笼,很快,意识到事情有猫腻。
墨锦溪先是安然无恙,紧接着她跟自己过来阿瑶屋里,本该送到丑妇屋里动了手脚的药和男人,如今都出现在阿瑶这,说这件事和墨氏毫无牵扯,周青远不信!
“墨锦溪,你一开始就带着两个粗使嬷嬷过来,若只是过来看于氏,可用不着。”
周青远看向左右站在她身后的嬷嬷,气得牙酸,可是眼下不能发作。
“于氏屋里的丫鬟来传话时,神情紧张,我担心于是出了事,所以带了两个粗使嬷嬷过来,为的是便利帮上忙,老爷这话问得奇怪,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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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老爷你不能人道,于氏在深宅大院里耐不住寂寞在所难免
墨锦溪手揣着手捂,坐得端庄得体,与屋内的景象格格不入。
今日寒风习习,吹得人心凄凉萧索,周青远对她人模人样的看得更加不爽。
“一个个的没看见门开着!都不知道关上?”周青远火气无处发泄,一脚踹在一名婢女身上。
婢女是尹天瑶屋里的人,被踹了一脚,身上吃痛,不敢吭声,忍着委屈一瘸一拐去把门关上。
墨锦溪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两人之间的气氛暗流涌动,她知道今日这事不能善了。
“老爷,妾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吃过早饭之后,觉得身上发热,不知道怎的,就变成了这样,一定是有人存心要陷害妾,还请老爷为妾做主!”
尹天瑶哭得声泪俱下,她的眼泪并不是假的,只是和她云雨的男人,还在床榻上,她哭起来,让场面有些滑稽。
她的话提醒了周青远,男人瞪眼看向碧春:“今早的早饭,是谁送来的!吃剩下的呢?”
碧春听姨娘这么说,也觉得不对,就算是胆子再大,也没人敢白日里这么做,纵然活腻了,都不会选如此不体面的死法。
“我问你话!发什么愣!”周青远见她没有立即回答,一脚就要踹过去。
碧春满头大汗跪下来,磕头道:“回老爷!每日饭菜都是厨房那边送来的,至于吃剩下的,早就连着食盒拿回去厨房那边,只怕这会都洗干净了。”
周青远心神巨震,是了,之前按照他的吩咐,厨房的莫厨子会立即销毁证据。
各房的碗筷送回去,会第一时间清洗,这回就算把倒了的潲水捞回来,也难查到什么。
墨锦溪心如止水地坐着,这件事其实做得明显,就算没证据,尹天瑶他们也能想到这件事和她脱不开关系。
那又怎样?
她一开始就想过,今日可能要与周青远鱼死网破,但她不怕,一早就做好应对之策。
且看周青远如何反应,她见招拆招就是。
这两个人存了歹心在先,她捏准的就是他们不敢真的彻查到底。
要不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想谋害主母,结果自食恶果,要不就咽下这颗苦果不作声!
“一群废物!你们平时都是这么看院子的!”周青远此刻只恨不得将这院子里的下人全拖下去打死。
壮汉意识到事情不妙,已经手忙脚乱穿上衣服,就要逃走。
墨锦溪对嬷嬷抬手示意:“事情还没查清楚,你想走?走哪里去?”
别看嬷嬷是女人,她们做粗活的,力气可不小,一左一右把壮汉按地死死的。
壮汉一被按住,就害怕地看向周青远。
他不过是为了五十两银子,才应下这份差事,不知道好好的,怎么变成这样!
壮汉又怕又绝望,老爷不是说他只管睡他的,回头拿了银子,就能全身而退么?
周青远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害怕他当场交代出什么,只得硬着头皮呵斥:“你是怎么进的周府!想好了再说!不然小心你的舌头!”
眼下,他还没想到应对之法,要是他找来的人先招了就都完了。
周青远话里话外威胁的意味昭然若揭,壮汉被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人打晕,一醒来就在这!”
尹天瑶听壮汉这么说,情绪激动道:“定是有人要害我!到底是谁!”
她说到底是谁时,目光恶狠狠地瞪着墨锦溪。
周青远心里早已经在打鼓,不敢正眼看墨锦溪。
墨氏这么大阵仗过来,撞破了这件事,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他?
还是说墨氏纯粹发现自己的饭菜不对劲,在小厮把壮汉藏到她屋里之后,她干脆想出一个釜底抽薪的法子,顺手解决一个和丈夫发妻长得相似的姨娘?
“别的且先不论,一个大活人悄无声息进到后宅,墨氏你就是这么管家的?之前就有府里进贼的事,如今又有陌生男人在后宅来去自如,你这个主母当得真是尽责!”
周青远把矛头转向墨锦溪管家不力,他想借机试探,对这件事,墨锦溪知情多少。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周青远那点心思那点心思在墨锦溪面前无所遁形。
墨锦溪不无讶异地看了周青远一眼:“老爷这话什么意思?意思是今日的事,要怪在我的头上?也是有意思,偷人的不怪罪,先怪罪起我来。”
她不打算继续装下去,起身拿帕子在鼻前扇了扇,大有屋内气味很大的意思。
她的动作让尹天瑶脸上难堪,暗骂墨锦溪恶毒虚伪。
“你是当家主母,府里进了人,我不问责你,应该去问责谁?”周青远几句话把自己给说自信了,一个大活人能不被人察觉出现在府里,不就是应该问责管家之人。
看周青远是打算把罪名扣在自己头上,墨锦溪走上前,把尹天瑶上下打量了个遍,才冷嗤道:“我确实掌管府中诸事,但于氏院子里的事,我不可能让人一直盯着。”
推脱罪名,谁不会?何况墨锦溪也没打算继续在这府里接着演戏,也就不在乎撕破脸。
“于氏寂寞,有道是家贼难防,她想方设法把男人藏到屋里,我难道长了眼睛在她身上能看见?不过老爷你不能人道,于氏在深宅大院里,耐不住寂寞在所难免。”
墨锦溪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够让屋里的人都听见。
下人面色各大变,脸上都是一副“这是我们能听的么”的表情。
周青远和墨锦溪说自己身子不行,是私下里说的,至于和姨娘们通气,也是在私下,府里知道这件事的没有几个人。
当初这么说是周青远为了不圆房,但要稳住墨锦溪才找了这个借口,没想到墨锦溪居然在所有人面前嚷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