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周青远没吱声,齐夫人担忧地皱起眉:“再有,你想想办法,让墨氏重新打理中馈,我到底上了年纪,劳累不得,光是管这半个月,就已经很头疼。”
齐夫人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若都由她来管家,那真是一天安生日子,都别想有了。
“儿子知道。”周青远抿化口中的米糕,心里也有算盘。
墨氏一直不管家,就没办法让她拿出银子,管家一事,他还得想办法和墨氏斡旋。
是夜。
秦姨娘的卧房内。
“老爷您今儿是怎么了,一整晚的都愁眉不展。”
秦姨娘面颊微红地伏在周青远怀里轻轻喘息,娇媚地抬手抚平周青远皱着的眉头。
周青远共有三位姨娘,除去月姨娘太寡淡外,其他两位姨娘住处,周青远都常常留宿。
芳姨娘是青楼里出来的,拿捏男人的手段自不必说,但有时周青远不喜被人拿捏的感觉,就喜欢到秦姨娘这来。
秦姨娘婢女出身,出身不高,但于房事很放得开,倒比芳姨娘别有滋味。
周青远握住她的手,按在心口揉着,眼里的情火还未歇下去。
“还能是为了什么,我今日去母亲那请安,她又和我说了中馈的琐事。”
周府不是高门显户,家里那点事,确实算是琐事了。
秦姨娘在周青远心口打转的手顿了顿,脸上当即挂上柔和的笑。
“老爷忙着翰林院的差事,要管府里后院诸事有心无力,主母性格执拗,一时半会劝不动,老爷也不该受低声下气的委屈,可老夫人有心无力,其实,正缺一个人从旁辅佐。”
为了后宅能安宁,周青远已经愁了一阵,闻言顿如醍醐灌顶,猛地坐起身。
“你说得对,母亲既然自己管不来,选一个妥帖的人,帮她管家不就是了?”
如此一来,掌中馈的难题解决了不说,还不用去求墨锦溪。
只不过……
“到底上哪找出这样一个人来?若论家中女眷,欣姐儿还小。”
周青远想了一圈,目光冷不丁落在怀里的秦姨娘身上。
铺垫了那么多,秦姨娘就等着他这一记眼神呢。
“老爷若不嫌妾愚笨,就让妾尝试着帮老夫人管家,也可解了老爷心头大事。”
她跪坐起来,对周青远俯身一礼。
两人才办完事,身上什么都没有,她如此做派,周青远心一热,哪有不答应的?
“你从前就跟在天瑶身边,哪怕依葫芦画瓢,也该学到几成管家的本领,只是跟着母亲帮她打点,想来不是难事,你就先跟着母亲,管府里的事一段时间。”
周青远把秦姨娘搂在怀里,越发觉得她是个可心的人,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若没有人出来帮齐夫人管家,周青远少不得要去和墨锦溪低头示弱,委屈人的很!
“多谢老爷!妾定不让老爷失望!”秦姨娘没想到,周青远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欢喜之余,搂着周青远吻上他的唇。
两人余韵未过,来了兴致又缠在一起。
周青远答应地太轻易,秦姨娘便更肯定,老爷果真对主母没有一点喜欢。
娶那个女人回来,只是因为她背后的家世。
倘若她将老爷伺候得高兴了,又将家里管得井井有条,日后她若能踹掉墨氏,还愁不能脱离妾室的身份,成为这周府的主母么?
次日一早,周青远动身进宫早朝,秦姨娘也没闲着,早早用过早饭,就去了齐夫人屋里。
齐夫人这人素来拜高踩低,对婢女出身的秦姨娘,没多看得上眼,但也不讨厌,就是态度冷淡。
陈嬷嬷将秦姨娘引进屋,就见齐夫人已经坐在桌案前看账。
“不是说最近都不必来请安么?你今儿来做什么?”齐夫人头也不抬,注意力全放在账本上,她每日只有早起,这般起早贪黑的,才能将府里每日的账勉强看完。
对于齐夫人的冷淡,秦姨娘全然不放在心上。
她早年跟在尹天瑶身边伺候,对这位齐老夫人的心性,早琢磨明白了。
“老爷昨夜和妾说老夫人管家辛苦,奈何主母称病不愿管中馈,老爷心疼老夫人,属意妾帮老夫人打点一二,妾本愚笨,还请老夫人不吝赐教。”
一听秦姨娘要帮自己管家,齐夫人脸冷了一瞬,反应过来,可以把手里的烫手山芋甩掉,登时眼前一亮,什么不痛快都没了。
秦姨娘很会说漂亮话,三言两语地,捧了齐夫人不说,还点明自己辅佐管家,是周青远的意思,至于她,没什么本事,还得仰赖齐夫人。
不显山不露水地拍了齐夫人一通马屁,齐夫人最是虚荣,立即得意地昂起头来。
“你出身不高,想来是不懂后宅事务,不过既然你有心想学,我儿又是一番孝心,我自当教你一二。”齐夫人小人得志的模样,瞧着滑稽可笑,她自己全然不知。
秦姨娘笑着毕恭毕敬,对她再行了一礼:“老夫人说的是,妾一切都需仰仗您。”
齐夫人心里分明高兴有人能帮自己理家,面上却不愿意表现出来,故作沉着地说让秦姨娘先学着看账,让陈嬷嬷在一旁指点,自己则喝茶享福去了。
为了不拂齐夫人的面子,秦姨娘谦虚地问了几回,之后装作很快上手,将看账一事揽了过来。齐夫人乐得撂开手,直接把管家的玉印给了她。
哪有什么辅佐不辅佐的,秦姨娘就这么将府里的中馈权,接了过来,全权打理。
“将算好的账目送去给老夫人过目,老夫人若是有话吩咐,立即过来回禀。”
秦姨娘将算好的账目,交给身边的婢女,她身边伺候的人,是提为姨娘之后,才买来的,伺候尽心,就是不够机灵。
婢女拿着账册有些不解:“姨娘不是已经把账算好了,又给老夫人过目做什么?”
婢女不明白,这些天不都是姨娘在管事?也不见齐夫人过问。
“府里明面上,还是老夫人管家,必须顾及她的脸面,她看不看是她的事,给不给是我们的事,还有,将近年末,你去把往年送给各府人情客礼的单子,拿来给我。”
秦姨娘不屑和丫鬟多做解释,催促她快些去。
“是,奴婢这就去。”丫鬟点点头,便老实巴交埋头干活去了。
秦姨娘接了管家权,就忙得不可开交,但她心里满足的很。
管着中馈,不仅要管府里的事,就连外头的人情客礼,也要操持准备。
不过秦姨娘不觉得辛苦。
她打理中馈,体验了一把做府中‘女主人’的感觉,每日睡觉都是笑醒的。
不过很快,秦姨娘就高兴不起来了。
到了月末,账房那边把总账送过来,连着一起送来的,还有铺子一个月来营收的银子,也就是下个月府中的用度。
“三十两?将过年节了,三十两够做什么!”秦姨娘看了送来的银子,以为是铺子管事的看她是姨娘,所以随意糊弄,气得将钱袋摔在管事面前。
管事看了秦姨娘一眼,俯身捡起钱袋,重重地放回桌上。
“姨娘看来没有看过之前账上的数目,府里铺子的经营,除去请人工与进货等银钱,能得三十两,已经很不错了,姨娘既然觉得我贪了钱,不如去拿铺面的账来对一对。”
月中时,得知老爷授意姨娘帮老夫人管账,管事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铺面的账确实不好看,但一个姨娘对他颐指气使,什么东西!
【
第35章 你也可以用自己的嫁妆,怎么不用?是因为没有吗?
看出掌柜不服自己,秦姨娘也不恼,气定神闲地坐了下来。
“掌柜何出此言?我不过是见铺面营收不好,所以问一句,掌柜就对我阴阳怪气起来,我是姨娘不假,但管家一事,是老爷授意,你既然不满,何不到老爷面前分辨?”
同为出身不高的人,秦姨娘深知,应该怎样拿捏他们。
掌柜闻言,面色微变,扯了扯嘴角赔笑道:“姨娘哪里话,小的是担心姨娘误会,所以特地向姨娘说明,说来也巧,小的今日过来,正巧就带了账册,请过目。”
他自个也是个老狐狸,早料到有这污糟事,送银子过来,顺带把账册带来了。
“账目我会细看,若有问题,我再让人把掌柜请来。”秦姨娘心知要管这些人,就不能太色厉内荏。
她是主母,倒可以不用有诸多顾忌,但她如今只是姨娘的身份,待人接物,就得截然不同。
既然要管家,日后和府里铺面那些管事,就少不得接洽,闹僵了,对她没好处。
她能从尹天瑶的贴身婢女,成为姨娘,又颇得周青远的宠爱,自然有点本事。
掌柜听秦姨娘谈吐,知道不是个好对付的,心里就是再有不服,也得客气些。
“全凭姨娘吩咐。”掌柜拱手揖了揖,皮笑肉不笑地退下了。
掌柜出了账房,秦姨娘就冷下脸来。
掌柜既然把账目送来,这三十两只怕就是真数目。
如果铺面上的的营收可观,府里账上哪里还缺银子使?也就不用仰仗墨氏。
婢女奉茶进来时,秦姨娘正面色凝重地翻看掌柜送来的那本账册。
“姨娘,可是账目有什么问题?”
婢女把茶放在桌上,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但账上密密麻麻的,她哪里看得懂。
“账真有问题,我还能松口气,偏偏是没问题。”秦姨娘眉头紧锁地看了眼桌上那三十两。
她并不知,在齐夫人最初管家时,和她的内心想法,可谓大同小异。
秦姨娘有心机,管家的能力比齐夫人好不止一点,严格来说,她有当家的能力。
但府上缺的不是管家的人,而是钱。
“墨氏称病不管家的时候,府里的用度减了大半,我还以为,是府里舍不得拿出钱来,想倒逼墨氏拿钱,现在看来,这一个月来,府里用度拮据,是因为本身开销就紧张。”
秦姨娘头疼扶额,看来老夫人前段时日,脸色不佳,并非全然为家务所累。
“奴婢有听库房的管事说过,从前账上多的银子,都是主母用嫁妆添补的。”
秦姨娘绕绕弯弯的心思不少,身边伺候的丫鬟,却是个没心计的。
当着秦姨娘的面,把话说出来,就算她是说者无心,也难免听者有意。
“你先下去。”秦姨娘淡淡地瞥了丫鬟一眼,她心里虽说不痛快,但她并不希望身边伺候的人太聪明,笨笨的,有时候反而是好事。
丫鬟还不知自己惹了主子不快,把桌案整理好就出去了。
屋内炉火不知何时燃尽,屋里的温度渐渐冷下来,秦姨娘呷了口热茶,思衬良久后,眼底闪过一抹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