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熨帖了,程亦安开始反思,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
“你不喜欢?”
黑暗中那男人身形如伏卧的长山,没有吭声。
陆栩生不说话的时候,程亦安还有些怕他,只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找台阶下,
“哦,那是我冒进了....”
陆栩生听得她小声嘀咕的语气,气得胸口疼。
“你不是不舒服吗,还不睡?”
他终于肯说话,程亦安胆子又大了,往后撩来一笑,小心试探,“那往后还可以这样吗?”
陆栩生果断拒绝,“不能。”
好吧。
那是不喜欢了。
陆栩生素来说一不二,他说不能那是真的不能。
程亦安泄气了,生无可恋地望着黑漆漆的帘帐,自个儿开导自个儿。
无妨,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他那方面已经很好了,就这一处不满足也没什么。
她总不能贪心,什么都要。
开始在脑海细数陆栩生的好,
瞧,有权有势,生得还很俊美,也很护着她,是个十全十美夫君呢。
程亦安安心地睡过去。
陆栩生怎么都睡不着,一面是醋得五脏六腑都在懊悔,一面被程亦安勾得欲火焚身,听得她呼吸均匀传来,悄悄掀开被褥,去了浴室。
程亦安心里不怎么搁事,翌日晨起神清气爽,将昨晚的事就忘了,直到夜里看到陆栩生面色不虞回来,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才想起昨晚的事。
陆栩生坐在炕床看书,年底卫所要发年终赏银,金额要根据卫所这一年的表现裁定,都督府底下的文官根据军纪考核已初步拟定了账目,陆栩生正在核对。
程亦安施施然在他对面坐下。
撩起眼皮盯了他一会儿,大方认错,“昨晚是我轻薄你了。”
陆栩生手下一顿,慢慢抬起视线,与她目光相交,“然后呢?”
然后?
这是要赔礼了?
程亦安开始寻思如今的陆栩生缺什么?
他什么都不缺,缺银子。
他银钱都交给了她,在外头肯定要应酬,于是程亦安起身去内室,不一会翻出一个十两的银锭推到他跟前,
“给你补十两银子如何?要是下次...”下次再亲他,可以再给十两,程亦安眼神充满着循循善诱。
不料陆栩生打断道,“我不要银子。”把他当什么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忽然伸过来,轻轻摁住她手背,又倏忽一转,将她整个柔荑捞入手中,
“夫人给我一点旁的赔礼如何?”
程亦安看着似笑非笑的他,警惕道,“要什么?”
“你针线怎么样?”
他印象中程亦安针线不错。
程亦安眨眨眼,“不怎么样?”
“去益州后呢。”
“更是荒废了。”
“有没有给范玉林绣过什么?”
这下程亦安语气一顿,有肯定是有的。
陆栩生收回手,不容拒绝道,“我也要。”
算上前世程亦安已多年没动过针线了,不由得犯难,“你想要什么?”
“你们女人爱给男人绣什么?”陆栩生握着册子头也不抬问,
程亦安想了想道,
“香囊?汗巾子?”
“那就做个香囊吧。”
程亦安狐疑地睨着他,哼道,“你会戴吗?”
陆栩生还真没戴过这种玩意儿,“你先做。”收在书房也成。
浓黑的长睫深深垂下,给那本就冷峻的面孔添了几分凌厉。
程亦安明白了,他这是在吃前世的醋。
没法子,谁叫她招惹了他。
翌日,程亦安唤如蕙寻来针篓子,认命给陆栩生绣香囊。
第一下就不小心戳伤了手指,程亦安忽然来了脾气。
她到底有多想不开要追男人,瞧,得寸进尺了吧。
程亦安没好气起身,将那张单子给扔去博古架的旮旯里。
第35章 不能让爹爹出事
三日过去, 程亦安的小日子结束,也借着这段空闲认认真真给陆栩生缝制了一个香囊,湖蓝湖丝缎面的料子, 什么花纹都没绣, 男人嘛, 应该也不喜欢花里胡哨的东西。
等等!
想起徐嬷嬷所说陆栩生的喜好, 有没有可能他喜欢艳丽的东西?
程亦安忽然决定试一试真假。
于是,程亦安又寻出一块缂丝面料, 裁出一块花纹繁复的图案,花了两日功夫重新给陆栩生缝制了一个, 面料之上, 她又绣上几片兰草, 一只狡兔,乍眼望过去,花纹繁复色彩纷呈。
程亦安已许久不曾绣花, 这一次重拾了过去的手艺,颇有那么几分自得, 拿着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陆栩生夜里戌时方回, 玄黑的氅衣覆满霜雪一身风尘仆仆, 李嬷嬷忙替他将氅衣卸下,陆栩生扑落身上的雪渍,掀帘进了东次间, 程亦安已吩咐人准备好热水给他洗手净面,待他洗了一把脸,又斟一杯茶给他,
“怎么总是回得这样晚?”程亦安担心问他。
陆栩生陪着她来到桌案落座,回道, “年关事多,都督府各处的文书撘子都需要我签字盖戳,走不了。”说着语气顿了顿,“你哥哥比我还忙。”
程亦彦管着国库,大晋每一笔银子都要从他手上划过,每年十一月至
来年三月,他是大晋官署区最忙的人,年终结账,开年预算,都少不了他。
程亦安也很担心哥哥,“你今日见着他了?他还好吗?是不是都顾不上吃饭?”
陆栩生笑道,“你多虑了,他不是头一年做这个郎中,程家人应对很妥帖,你嫂嫂每日三顿着人准时准点送,饿不着他。”
程亦彦与卢氏的夫妻情谊,程亦安很羡慕。
李嬷嬷带着人进来摆膳,陆栩生看了一眼今日的菜席,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他确实不怎么挑,有什么吃什么,这是行军多年养成的习惯,但那日看到程亦安列了单子,便免不了有所期待。
陆栩生沉默用完这顿饭,饭后犹豫要不要去书房,程亦安从里间兴致勃勃捧出两个香囊,
“呐,给你的赔礼,喜欢哪个?挑一挑。”
一个湖蓝色的素面香囊,沉稳优雅,面料极有光泽度,干净利落无任何多余的装饰。
另一个缂丝花鸟香囊,工艺细腻精致,十分亮眼。
都很好看。
论穿戴,他喜欢第一个,但观赏嘛,他喜欢第二个。
“不能都给我吗?”
程亦安摇头,“不行,必须挑一个。”她好不容易绣出两个,不能都给了他。
陆栩生权衡片刻,还是接过第二个搁在手里。
总归他也不戴,那选第二个好了。
那个小兔子生得一双憨懵的眼,有些像程亦安,怪可爱的。
程亦安心里别提多震惊了,他果然喜欢色泽艳丽的东西。
程亦安看了一眼自己的装扮,杏色的家常褙子,素面朝天,若非出门,她并不费心装扮,程亦安深深觑了他几眼,对陆栩生刮目相看。
陆栩生还在惦记着她另一个香囊,“真的不给我?”
“你要这么多作甚?”程亦安呐着声,将另外那个搁在锦盒里,准备以后自己戴。
陆栩生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强求。
不一会徐毅遣人递话,说是官署区来了人寻陆栩生,陆栩生拿着香囊回了书房,程亦安看了一会儿账簿就睡下了。
也不知睡到什么时辰,察觉那双手很不老实在她身上游移,程亦安被他弄醒了。
“陆栩生,我睡得正好呢....”
他已将她掰过来禁锢在身下,嗓音发沉,“我已等了你五日。”
因着那个吻忍了五日,到今日才碰她。
程亦安想起那个吻,还有些生气,他坏她的兴致,她凭什么便宜他,
“你不让我碰,我凭什么给你碰。”
陆栩生呼吸压在她面额,“前世没准是今日怀上的。”
程亦安一顿,想起前世便是腊月二十几日发现怀孕,原本该来月事的日子没来,太医把脉诊出孕像,那个时候孩子已经上身,可见还真有可能是这个时候怀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