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到现在,总结起来就是:三个二百五导致了一场偌大风浪的闹剧。
那俩孩子真够倒霉的。老杨转念一想,又觉得年轻时遇到这样的人也有好处,练手练出经验来,足够往后什么都不惧。
正被翻旧账的齐友兰,这会儿身在香锅鱼餐厅。
昨天回来之后,才发现老大老二两小家搬回了老宅,占据了厢房。
但这仍旧不妨碍苏伯海跟她分居,已经把她的东西全搬到了正房的西梢间。
这也算了,哪一个都对她爱答不理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苏伯海捣的鬼。
可现下只能忍着,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为此,她才过来找杨清竹。
餐厅比她想象中要大,且上档次。
走进大堂,齐友兰一眼望见了杨清竹、对方正站在柜台后方,和近前几个员工说着什么。仍旧是记忆中过分高雅的气质,仍旧是令人一见便自惭形秽的夺目容颜。
她勉力扯出久别再见该有的笑容,唤道:“清竹。”
杨清竹循声望她一眼,略略点头,神色淡淡。又低声交待了几句话,绕过柜台,打个手势。
齐友兰忙跟上去,随她到办公室。
喝着茶,不咸不淡地寒暄两句,杨清竹说:“找我有事?”
齐友兰深知对方不是她能口无遮拦的人,开门见山的方式也不合适,于是用小儿媳妇做引子:“我怎么听说,孟蕾辞职了?”
“怎么了?”
“那份工作多好啊,好端端地怎么不干了?以后可怎么办?常年待在家里做家务?”
“你想多了。”提到女儿,杨清竹神色不自觉地和缓许多,“这个餐厅,是蕾蕾帮我开起来的,她给的很多建议,现在都用到了实处,顾客反映很好。当然这不是她的主业,现在正在准备创业。”
“准、准备创业?”猝不及防之下,齐友兰磕巴了一下,“她要做什么?创业的资金又打哪儿来?”
“你的问题真奇怪。”杨清竹视线灼灼,“对你小儿子都只干添乱添堵的事儿,现在又关心起我闺女来了,你想干嘛?”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齐友兰挪动一下身形,低了低头,“我又遇到坎儿了,情况跟上次求你差不多,听到跟钱有关的事情就紧张。既然孟蕾要创业,我肯定不会找她和苏衡帮忙,可我家里又实在紧张……你能不能,借我一些钱?”
杨清竹歉然一笑,“我现在的情况你已经看到了,餐厅刚开业,没有多余的钱。”
“那你的朋友呢?”
杨清竹哑然挑眉。
“我真的难住了,老三又出事儿了,现在连定期给他送生活用品的钱都没有。你也是当妈的人,肯定理解我的心情……”
“说这话之前,你有没有理解过我的心情?”杨清竹语气变得很清冷,“你对我的蕾蕾做过什么?为了你们苏家那么多人,我与你明面上保持基本的礼貌,这有必要明说么?
“你心里只有苏辰一个儿子,而我只有蕾蕾一个孩子。
“既然说到这儿了,我请你记住:你敢再说蕾蕾一句不是,再对她打任何歪主意,不管是玩儿阴的,还是玩儿命,我陪你到底。”
第38章 搞事业
“别别别,你别激动。”齐友兰赶紧为自己开脱,“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容易钻牛角尖,你是知道的。
“上次我犯糊涂,主要是因为李素馨丢了大人,别说亲戚,就算是她那边的街坊四邻,都觉得灰头土脸……”
杨清竹一摆手,“现在我很忙,没空留你。”
就这样,齐友兰被请出餐厅。
回到家里,她失落沮丧到极点,可是再多的话不敢说,再多的事不敢做。
杨清竹那个人,平时她回想起来,总是分外决绝的神色,亦或背影。
那种人,平时对你客气得很,心里的不满再多,也是只字不提。而到了她忍无可忍时,即为完全翻脸的时刻,真能做到这辈子都把你当棵草。
唯一可能为着女儿的情面松一松手的人,都是这种态度,其他亲友更不用想。有苏伯海那个老来作怪的东西,她如今恐怕已经是人嫌狗不待见。
万幸,她这次为老三打点期间,的确花光了自己的存款,但也没真到山穷水尽之日。
再怎么样,还有退休金。等拿到手了,写信跟老三解释一下,相信他能谅解。
不论打点狱警还是狱友的烟酒,过得去就可以了,横竖他享受不到多少。
午间,苏伯海出去串门,苏远苏扬吃食堂。
向红和董腊月匆匆忙忙赶回家,一起做饭。
住在一起好歹有点儿好处,齐友兰想着,坐在客厅看报纸。
饭菜摆上餐桌,妯娌两个直接落座,一面吃饭,一面放松地闲聊。
齐友兰气不打一处来,走到餐桌前,说:“信不信我掀桌?”
向红、董腊月齐齐看她一眼,又同时低头吃饭,不应声。掀桌就掀桌,大不了公公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她们不回来。
她们既没有过往中的立马认错,也没呛声,倒让齐友兰难以下台了。幸好,两个儿媳妇盛了她的饭。
她坐下,吃了两口饭菜,视线在两人面上来回打转,“说说吧,以后你们是不是都要这样,对我视而不见?”
回应她的仍旧是沉默。
齐友兰冷笑,“不管怎么说,苏远苏扬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到什么时候,他们也得对我负责任。你们要是铁了心,跟苏伯海一个鼻孔出气,让我每天心里不痛快,我不是干不出告你们不孝顺的事儿。”
“您随意。”向红讽刺地笑了笑,“反正老三又进去了,您又觉得日子没法儿过了,怎么可能让我们好过?”
董腊月则非常直接,“您想干嘛就干嘛,但我们不管倒霉到什么份儿上,告诉老四的时间总能腾出来。这是他的意思,亲口跟我们说的。”
齐友兰瞬间暴怒,这会儿真想掀桌砸东西了,然而,只能忍着。
吃完饭,向红、董腊月结伴出门,赶去上班。
苏伯海哼着小调回来,在客厅看电视打电话,心情不知道多好。
齐友兰坐在西梢间,实在气得不轻。本以为过得够憋屈了,没成想,三点来钟有客来,点名要见她。
苏伯海扬声喊她到客厅。
来客当然是老杨,自报家门后,直接对她说起来意:“明娇反复强调,要是没有你的明示暗示,她不可能有一系列过于激进的行为,比如一再想创造与苏衡独处的机会,还住到了苏衡附近。”
齐友兰听了,整个人都要木住了。
苏伯海和蔼的面容板起来,眼神阴沉。
老杨对齐友兰欠一欠身,“明娇的案情不怎么乐观,可她毕竟还年轻,你作为长辈,能不能帮她争取宽大处理的机会?”
她帮明娇不难,但别人会怎么看她?她以后还要不要见人?苏衡被下了面子,会不会又出损招为难老三?
思及此,齐友兰下意识地摇头否认,“没有,她胡说,我从没授意她破坏我儿子儿媳妇的婚姻!你们为什么拉我下水?凭什么?”
老杨在心里叹了口气。早该考虑到,这种混不吝,对谁都难有同情和仁慈心。
他牵出一抹冷笑,“刚刚我所说的情况,找人证并不难。本来我并没下定决心,但你既然是这个态度,我会全力利用你那些行为,为明娇辩护。”说完放下一张写着联系方式的字条,起身走人,“打扰了。”
“嗳……”齐友兰随之起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刻,她对上苏伯海厌恶的视线,心里一阵发寒。
“我要离婚。”苏伯海拉开茶几下方的抽屉,取出早已拟好的离婚协议,“你要是不签字,不跟我办手续,我跟你打离婚官司。”
他语气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对她宣布这一事实。
苏衡和孟蕾心情大好地享受休闲时光。
两人坐在简易小巧的皮划艇上,平缓的路段,可以悠闲地欣赏周遭景色;水势湍急时,要抓牢划艇,以防落水。
他们所在的这一段水路算是巧夺天工,不论竹筏、小艇、小船入水,都只能顺流而下,大方向错不了。
当然,也存在一些危险:水流湍急的路段,偶尔会撞上堆垒在水下的岩石,皮艇会晃得厉害,要是抓不牢,人会落到水中。
对于喜欢水上运动的人来说,这消遣不过差强人意,对孟蕾则是刚刚好,比在公园划小船有趣刺激不少,而实际挑战又有限,不至于玩儿一次就打怵。
孟蕾始终兴致勃勃。
趋近水岸时,水流很平缓,她和苏衡有一搭没一搭地用小桨划着水。
“以后有时间就来,我平时基本没有运动的机会。”她说。
“自己开车带朋友来。”平时有意无意的,苏衡总会变相督促她考驾照要尽全力。
“好。”孟蕾笑得现出小白牙。
阵阵清风袭来。
山间的风,明显比市内清凉几分。
苏衡看一眼彼此被飞溅的水花打湿的衣服,担心她感冒,“抓紧上岸,换衣服。”
“嗯。”
他们的落脚处,是王学坤跟父母要到手里的一所宅院。
早在他们读大二时,宅子修整,后院格局改为近似旅馆的样式。
在那时候,很多在校生家境还很拮据,每到寒暑假,都有人心疼往返路费,忍着不回家。
可毕竟是活力四射的年轻人,不可能一点儿乐趣都不想找。
王学坤从中看到商机,持续在几大名校贴广告做宣传,苏衡、成煜无偿赞助一些水上工具。近几年,进项一直算得不错。
回宅子的路上,苏衡与孟蕾聊起这些,告诉她:“最早只有竹筏,有人到水上玩儿,得专门雇人在后头跟着。毕竟落水后的情况,谁也说不准。”
孟蕾由衷认可,又因为这是以前从不知晓的,好奇的点不少,“那时候怎么收费?谁照顾过来玩儿的人的饭菜、卫生问题?”
“一天给三两块钱,就能好吃好喝好住。那时候的钱更禁花。”苏衡说,“帮忙照看的人,就是现在住前院那两口子。学坤从不收租金,每月给他们一些伙食贴补,他们要在有人入住时照顾好。”
孟蕾释然,想到中午吃的四菜一汤,明眸微眯,“他们厨艺真好,明明是特别普通的青菜鸡蛋鱼虾,做的特别香,那种味道,很容易让人记住。”
“也许,跟他们用自己垒的灶台做饭有关系。”
孟蕾想想,“还真有可能。”又凝他一眼,“到现在也只会洗菜切菜熬粥,分析起来倒头头是道的。”
“这话说的,会查案的人多了去了,难道要先学会做坏事?”
“……说话真噎人。”
苏衡一笑。
进到前院,孟蕾立刻发现,笑容淳朴的夫妻二人,正在准备烧烤的煤炭和用具。
“晚上要吃烤串儿吗?”她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