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戚氏连忙说道:“则煦媳妇儿,你今日话可真多,素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爱说。”
薛芝睁眼说瞎话:“我这不是见了老太太,心里欢喜,所以情不自禁。”
戚氏竭力按捺自己想翻白眼的冲动,干笑一声,不再说话了。
这时,一位仆从疾步进了屋来,神色慌张:“不好了,大夫人又犯病了!”
“这回好像很严重!”
第62章 陷流言婆母生魔靥
◎我是薛芝,也是康敏◎
罗老太太不动声色抽出自己的手,看向那婆子,只道:“寻了大夫没有?寻了便让人大夫看看就是,吃两剂药就不碍事了,她这病素来如此。”
婆子说:“找了大夫来,但是这回,连大夫都压不住了。施了针,完全没有作用,大夫人还是……”
“还是没有理智,抓人咬人,摔东西,到处跑,我们都拦不住。”
罗老太太声音有些冷厉:“连个人都压不住,要你们做什么吃的?”
婆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救救我,救救我!”
裘氏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身上的衣裳脏污不堪。
她脸上带着一抹疯癫之色,涕泗横流,嘴里还念念有词,也不知是在说什么,她一见人就往那角落里躲。
其时而惊恐,时而癫狂,若是被不明情况的人看见,就拿她当疯子看了。
“别过来,别过来!”
裘氏高声尖叫,她看着走近的三五个婆子,又哭又笑:“求你了别抓我!”
又冷笑连连说:“再过来,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哈哈哈哈哈!”
几个婆子像是司空见惯一般,对她这般情况没有丝毫的诧异,或是感到震惊。
婆子们的脸上只有麻木之色,甚至还有一些不耐烦。或许是对这位久病的主子,有一些不满。
只听噼里啪啦一声响,角落里的桌椅、杯盏茶具、花瓶都摔在了地上。茶水、折断的花枝以及花盆里的泥土,全都洒在地上,一片狼藉。
裘氏在屋子里到处跑,婆子怎么抓也抓不住。
看着裘氏像是弱不禁风的人,但这会子跑起来,谁也比不过,谁也抓不上。
正当婆子们暗自心焦的时候,薛芝以及罗府的其他人也都赶了过来。
薛芝站在门口,面色平静地往里面看去。她看见裘氏缩在角落里,抱着自己的身子瑟瑟发抖,一会儿作惶然貌。一会儿作尖酸刻薄相。过一会儿又在不停的发抖发颤,嘴里嘟嘟囔囔,也不知道是在说什么,眼泪涎水齐流,狼狈无比。
薛芝第一回 遇见这么奇怪的事情,她之前就对裘氏的病症有所耳闻,也见过几次裘氏发病的样子,但是没有想到这一次会这么的惨烈,甚至是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裘氏难道是被鬼上身了吗?
她这么想。
但是袖中的符咒并没有发烫,她也看不出裘氏有任何被鬼上身的迹象,这就说明裘氏有可能就只是单纯的发病而已,但是病因是什么呢?
看罗家人的这些反应,想必裘氏的病已经有很多年了,裘氏到底是一家主母,罗家不会就这样放任她这样继续发病,这样有损声誉。
薛芝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一件事。
为何她以前没有听说过裘氏有过当众发病的时候?
很早以前,在她还是薛芝的时候,她竟然没有听说过裘氏有这等病症在身,更没有见过了。
这也说明了,裘氏在外的时候从来没有发过病,并且许多人都不知道她身患怪病。
裘氏只在罗府的时候才会频繁发病,那就说明罗府有蹊跷,或是罗府里面的人有问题。
至于问题是什么,薛芝不知道,她一点头绪都没有,也不知道该从从何去查这件事情。
说不定罗府的人知道,只不过她们不说。
“好了。”罗老太太开了口,她杵着拐杖站在门口,看着被婆子捉住的裘氏,面色淡淡:“老大媳妇儿已经治住了,一会子就有大夫来给她看病,你们也都散了吧,不要在这里站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婆子一左一右将裘氏架了起来朝外走去,架着她的胳膊让她无法动弹。
薛芝的目光一直是落在裘氏的身上。
正当这时。
裘氏猛然转头,看着薛芝,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救救我……救救我!”
“救命,救命……”裘氏的身子在不停的挣扎蠕动,她一张脸都憋得通红,然而还是无济于事,婆子们将她压得死死的,她动弹不得,只能绝望着被押走。
薛芝看着裘氏被架走的身影,一脸若有所思。
几个婆子架着裘氏朝外走的时候,罗定春刚好迎面走来。他见裘氏这般模样,面色寻常:“大夫看过不成?”
婆子恭敬回道:“早些时候大夫看过了,但是没什么用,也压不住,我们这会就准备带着夫人再去一趟,看能不能加大剂量,先让夫人冷静下来,不然这样子下去也不是办法。”
罗定春微微颔首,他又问:“老爷呢?来过没有?”
婆子说没有,罗定春不再说话了,他看了一眼裘氏,收回目光朝薛芝看去。
“吓到了吗?”罗定春牵着薛芝的手,旁若无人:“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薛芝:“还好,只是看母亲这个样子,我心里颇不是滋味,也不知她什么时候能好起来,只盼老天保佑。”
罗定春没有说话,只是朝罗老太太及众人颔首致意,随后便牵着薛芝离开了。
罗老太太站在门口,看着几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只是那双浑浊的双眼,时不时闪过一抹诡谲的光。
裘氏的病还是被压了下来,听说是大夫给她下了一剂猛药,所以才勉强将她镇住了,若是不然,还不知道会折腾到什么时候。
这日,薛芝坐在屋子里,她正看着一本怪异神志话本儿。突然之间,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为何这么几日,她都没有再见过鬼了,这是什么原因呢?
她好像有几次是没有带符咒在身上的。
想到这里,她立马将身上的符咒都取了下来,放在一旁。她将话本也放了下来,独自一个人去了外边的园子里,可是她在园子里待了一个下午,身边也没有任何动静,这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暗自猜测会不会是阴阳眼消散了?还是说这会是没有鬼,所以她看不见。
薛芝有些茫然无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如今多事,她也不好贸然出府去找薛呈,她都不知道薛呈在不在京中,还是自己再琢磨琢磨罢。
这样想着,薛芝便拢了拢衣裳,回了屋子坐了下来,重新拿起话本儿,看得津津有味。
京师的天儿逐渐热了起来,人们都脱下了厚重的袄子,换上了轻薄的衫衣。
薛芝让丹书去查岑满死因真相。她不相信岑满就这样草率又突然的死去,这其中一定有蹊跷,或者是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设计陷害岑满,亦或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在推波助澜着什么。
可是任由丹书如何去查,如何去找人买情报线索也无济于事。根本就查不到有关岑满死因的线索。
仅有的,也就是那些明面儿上的东西了。
薛芝很是疑惑,她嘴里喃喃道:“不应该呀。难道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阿满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她怎么可能做出在宫宴上偷贡品这样的事,她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她,或者是,她有什么苦衷。”
丹书问:“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我找了好几拨人,查出来的结果都是一模一样的。都说岑家姑娘是因为在宫宴上偷了……”
薛芝蹙眉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了,我知道了。”
薛芝有些心烦意乱。她捡起一件袍子披在身上:“我出去散散心,你们就别跟来了。”
薛芝一个人去了园子里面。她坐在芭蕉树下的长椅上。仔细思量,良久,还是没有一丝头绪。
突然一阵风吹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她拢紧了衣身上的衣裳。突然就看见了对面的枇杷树下,有一个鬼,看上去年纪不大,模样也不是很恐怖,只是脸色略微苍白了些许,好像也不是什么厉鬼,只是在那里站着一动不动,呆愣愣的。
薛芝静静地看着那鬼,鬼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也转过头去看着她。一人一鬼,便就那样望着,一言不发。
又是一阵风来,那鬼消失了。薛芝收回目光。又坐了一会儿,回屋子去了。
过了几日,府里风平浪静,裘氏也没有再发病了,无事发生。这日薛芝刚从老太太房里出来,准备回院子去,路过假山的时候,她听见有谁在假山里面窃窃私语,她本不欲理会,可没想到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我听说大奶奶和那位表公子有一些……”
“有一些什么?倒是说呀!”
“唉呀,你们还没听说呀,外面都传的天翻地覆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没有想到啊。表公子看上去那样清冷,如谪仙般的人物居然会和大奶奶……这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有什么意想不到的,听说他们之前就有往来。可是现在大奶奶已经嫁人了。他们如今的关系怕是有些微妙吧,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几人正说得起劲儿,薛芝便从假山后走出,给几人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薛芝居高临下,看着几人,冷笑一声:“你们这些小蹄子,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还是嫌身上的皮太紧,要我来给你们松一松不是?敢背后编排主子,你们有几条命?什么东西!等我回过太太,老太太,自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几个丫鬟求饶,便拂袍离去,丫鬟们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又是磕头又是求饶的,可惜她们的求饶没人能听见,也没人在意。
夕阳西下,半室染金。
今日罗定春下值回来的时候,日头尚早。薛芝正在吃葡萄,见他回来便笑道:“今日怎么回得这样早?阁中没什么公务了吗?”
罗定春坐了下来:“公务哪里处理得完,我想着前些日子回来的有些晚了,这几日都没有陪你吃晚饭,所以我寻思着,今日就早些回来陪你一道吃吃饭,说说话也好。”
薛芝哼了一声:“难得你有这样的觉悟,我是不是该说两句夸夸你。”
罗定春笑着半搂着她:“奶奶若是硬要夸,我勉强受着也是有的,但就怕奶奶不夸。”
薛芝嗔了他一眼,:“油嘴滑舌,你跟谁学的这些?”
罗定春怕她生恼,便亲昵搂着她哄道:“是我的错,该打嘴,还没吃酒呢,便就醉了一半了。”
二人说说笑笑一阵儿,薛芝忽然问:“外面传的事情你听了没有?”
罗定春说:“什么事?”
薛芝问:“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他一脸无辜:“夫人但请明言,我是真的一头雾水。”
薛芝点头:“好,那我就明言说给你听,外边的人都在说我和府中的那位表公子,有些不清不白的。”
“你怎么看?”
罗定春:“我睁着眼睛看。”
薛芝打了他一下:“我在与你说正事,你少与我插科打诨。”
罗定春神色无奈:“我能怎么看,他们说的话,半点也不能影响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至于那些疯言疯语,我不会理会。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在意?若是你觉得有影响到你的心情,那我便让人去把这件事情给处理了,若是还不舒坦,我便去让人将散播谣言的人抓起来。任你处置,你看如何?”
薛芝瘪瘪嘴:“罢了罢了,他们也就这么一点伎俩,是谁在外面兴风作浪,我也不是很在意。对了,关于岑满的死,你知道些什么吗?”
罗定春不防她忽然转移了话题,为此还愣了一愣:“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这边也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