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安宁开始吹箫时,她的箫是白嬷嬷教的,后面又专门聘请了名师再次精进,箫声绕梁不绝,如黄鹂鸟鸣鸣,清脆又蕴含感情。
是不错。
坐在靠后的曾才人脸色刷得煞白了,贞贵人这出手,她就知道落了下风,偏偏她刚好在贞贵人后边演奏,这不是把脸伸过去让人打麽?
一首《天上宫阙》即将完毕,南枝与橙云上前,在李安宁身边展开了一副字,正是《天上宫阙》,李安宁福了福身,娇声道:“陛下,您曾让嫔妾
练字,嫔妾日夜不敢忘,这副字写了一个月,每一个字都是心血。在万岁节呈上,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安宁与南枝商量了许久,觉得单是吹箫无甚新意,毕竟宫里妃嫔那么多,再不济还有教司坊的那些姬女,人家打小练这一种,难保就有出色的,她自知难比得过。
既如此,索性多添一道,给陛下送字。
两世为人,李安宁也摸到了陛下的一些脾气,他喜欢任何人把他无意中的一些话听进去,比如曾经他说,让她把字练好。
她没敢忘,一直都想着把练字当成一个邀宠的手段,而现在,用上了。
“陛下曾经赐了一副墨宝给嫔妾,正挂在床头,嫔妾日日看着,模仿陛下的笔锋,可还是不得其法,今日的字,还请陛下指点。”李安宁高声说。
皇帝忽的笑起来,他都忘了有这样一回事,如今想到了,很是高兴,亲自走下来站在李安宁身旁,“很不错,比以往增进不少。”
“都是陛下教的好。”
“好,夏忠实,把这副字挂到勤政殿。”皇帝转身,只这样一句,就足以表明短时间内贞贵人不会失宠了。
“是。”夏忠实赶忙去办。
李安宁回到席上,看见曾才人走出去,脸色很不好,提着箫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后边一听,果然不算出众,尤其李安宁双管齐下,珠玉在前,也就轮不到曾才人□□了。
皇帝果然无甚表示,只是挥了挥手,让曾才人退下,待回来入席,安贵人就瞪着李安宁,恨不得生吃了她。
没谁会喜欢一个踩着自个的人。
康贵人不会这些个,在万岁节上她也不能舞刀弄枪,只是起身说了两句吉祥话。
太后看了看她,心说她这个性格倒是很闷。
烟花一放,预示着晚宴已经到了末尾。后宫都看着呢,想知道是谁在今晚得意?
“前年的这个时候是淑妃妹妹陪伴陛下,去年是燕贵嫔妹妹,不知今年是谁得了这荣宠。”德妃开口询问,状似关心,“淑妃妹妹,你觉得呢?”
“本宫都不知,德妃如今能猜疑陛下的决定了。”淑妃冷笑连连,笑话,就凭故作深沉的德妃,也想给她脸色看?
“朕送太后回去。”皇帝很孝顺太后,又或是他们二人有事要谈。
不久后,熙贵妃便也离去,陈云海折返,到李安宁跟前躬身道:“贞贵人,陛下今夜点您侍寝,请贞贵人随奴才去勤政殿先行沐浴更衣。”
“有劳公公。”李安宁微微颔首。
“真是一浪还比一浪高。”华贵嫔淡淡说两句,扭过头寻康贵人,“要不要去我那儿坐坐?有上好的龙井,刚供进来的。”
她一年半载都不见得能侍寝一次,可待遇却很好,仅在那三位之下。外头官员上供了贡品,陛下也会赏赐一些给她。
凭着父兄的功劳,她就不可能被薄待。
“那嫔妾就叨扰了。”康贵人点了点头,她与华贵嫔都是武将养出来的女儿,天然带了一分亲近。
*
“皇帝,哀家问了太医,熙贵妃这一胎不大好啊,你对她缓着点。这些年她管理后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熙贵妃服侍她许久,太后也是念着的。
“朕没有让她禁足反省已经是眷顾了。”皇帝说,“况且,后宫里头,除了她与华贵嫔,便再没有妃嫔宫里是没有住人的。”这也是他给熙贵妃的优待。
“先前她做错了事,试图插手朕的决定,光凭这一点,朕就容忍不了。”
太后咳嗽一声,檀溪让宫女把冰盆挪下去,之后她才说道:“那就不提她了,左右她如今已经算是第一人,亏不了。对了,哀家看你对贞贵人倒是好,不比从前的燕贵嫔差,你对她是个甚么想法?”
“母后问的是哪方面?”
“自然是位份。你是皇帝,晋位妃嫔无需看大臣们的脸色,可有些时候,他们在前朝出力,你若是不便升他们官位,那就对他们家的女儿好些,作弥补。除开潜邸的老人们,容贵嫔,沈嫔,康贵人,这三个你都得对她们好些。”
言下之意,她们得占高位。
“如此一来,位置可就不够了,你又不是只有一次选秀,往后有身份高贵的秀女,偏偏上面没有了位子,你让她们怎么办?”太后这是提醒皇帝,贞贵人能升位份,单最多只能是个嫔。
“贵嫔只有六个,如今去了四个,还有个沈嫔在等着。若是明年后年你再升她,六贵嫔就全部占满了。”
“贞贵人与刘美人这些家里不算得力,你不必太过看重。”太后偏袒沈嫔,不愿意让沈嫔的位置被动摇。
“朕自有分寸。”皇帝放下茶盏,“时候不早了,朕先走了。”
待皇帝一走,檀溪劝太后,“您又不是不知道,陛下是个不喜人反驳的,在这些小事上,您越不让他做,他偏要做。”
这般一劝,只怕皇帝更想让贞贵人作贵嫔了。
“你以为哀家为何要这般对皇帝说?只说贵嫔之位,皇帝将来肯定给她升。哀家不提妃位,皇帝自然不会想到,如此正好把位置给哀家空下来,沈嫔还需要呢。”先帝的后宫不简单,能在那儿一直安稳几十年的太后又岂是没有谋算的人?
“哀家怕再出熙贵妃与淑妃这样家世的人,高位都是些寻常身份的妃嫔,太不上眼了。”
“那万一,陛下给贞贵人母家抬身份呢?”檀溪提出了一个可能,“慧贵太妃不就是如此?”
她口中的慧贵太妃是先帝的宠妃,原本只是驯兽园里的一个驯虎女,有一日先帝去看马,正巧看见她英姿飒爽,当即封为宝林,短短几年就成了妃子。
连母家都沾光,封侯爷与诰命夫人,好不风光。
最后要升她为贵妃,皇后出言劝阻,皇帝直接给她寻了一个大族当干亲,名正言顺册封。
“这得看呢,你看熙贵妃,淑妃,燕贵嫔这几个,皇帝哪个不爱?但那也是曾经了,比起她们几个,哀家不认为贞贵人有甚么特别。今日她的确别出心裁,但招数只能用一次,多了让人不新鲜。”太后面带疲倦,“罢了,哀家合该不管这些才对,要不是……”
到底是为了母族,为了沈家。
她是凭着母家才能入宫,如今有了地位,肯定要回馈。
*
“姐姐,这是御膳房的钱大厨亲自做的两道菜,托我送给主子。”金桂来送早膳,一脸殷勤,同南枝低声透露道:“那钱大厨本是个高傲的主儿,也就肯讨好前头几位娘娘,今日却要给贞贵人送菜,我主动接下了这个差事。”
闻弦知雅意,南枝“嗯”了一声,“你倒是机灵,且在这里等着,我去问问主子,若是主子同意,你就进去给主子磕个头。”
“诶。”金桂笑着应了。昨儿贞贵人出尽风头,谁都知道她是个热灶,这不,都想搭上趟。
金桂也怕被人抢了位置,急忙忙地就来了,恨不得立即表忠心。
李安宁见了见金桂,给他赏赐,然后直接让他走了,半句话不多说。
“主子,静贵嫔娘娘请您等下过去喝茶。”小卓子回禀,“她还说了,如果主子不得空,那便下一回。”
“知道了,先下去吧。”李安宁对于有二心的人向来不打算重用。
“你说她想干甚?”用膳的时候只有南枝与李安宁在场,所以李安宁也就直截了当地问。
“拉拢?”南枝说,“静贵嫔先前独来独往,没交好谁。但她主动要了主子到长春宫住,之前又几次想要与主子拉关系,奴婢还是觉得,她想利用主子,不管是哪一方面。”
为了陛下注意到长春宫,还是为了三公主,又或者是为了一个孩子,这三个方面该是静贵嫔最重视的了。
“所以我暂且不生是有道理的,给她生一个?我可没有那么好脾气。”李安宁说。
“不过一起喝茶还是可以的,有事儿您别应就行,静贵嫔在宫里三年,您不好拂她面子。”南枝说。
长春宫正殿,静贵嫔与李安宁对坐下棋。
两位主子静着心,西青就把南枝叫出去,在茶水间里吃东西。
“往日总是想找你都找不着人,加之你们去了行宫,更是碰不见,让我一阵儿念着。”西青的话很漂亮,拉着南枝的手姐姐长妹妹短,好不亲热的模样。
南枝把手抽回来,淡笑道:“我也想着姐姐,在行宫里还说呢,给姐姐绣几个荷包,回来再给你,等会儿我就回去取,都是好料子制的,保管你喜欢。”她打听过西青的喜好,投其所好弄了些能用来拉近彼此关系的东西。
荷包,手帕,香囊,耳坠子,戒子等等,这些都是。
西青想同她亲近,好话说尽,那她肯定不能下她的脸。
“哟,快别这么客气。你记着我,我也记着你呢,上个月,娘娘才赏了我一匹料子,用来做秋衣正正好,送你了。”要是再相熟一些,该让人把衣裳直接做出来,可惜她与南枝还没到那个地步。为了避免惹怒南枝,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摸不准西青目的,南枝只能虚假地应和着,她跟西青肯定是当不成好友的。
毕竟两位主子之间就不是甚清白的关系,静贵嫔要利用李安宁,甚至屡次踩了李安宁的脸。作为李安宁身边掌事的宫女,就得把握一个度,既不能得罪静贵嫔与西青,也不能显得她们投靠了静贵嫔。
在长春宫里面住和贞贵人是静贵嫔的人可是有着本质的区别。
静贵嫔不是甚有身份的人,西青也不是手段非凡,故而两人都没有讨到好。
等主仆俩走后,静贵嫔正在收拾黑白棋子,西青帮着,随后观察静贵嫔的脸色,问道:娘娘,她没说吧?”
“没有。”静贵嫔叹气,“本宫问她需不需要像沈才人那般特意请太医看身子,她推脱说不用了。你也知道本宫不可能让太医院的太医投诚,自然不知道贞贵人的状况,她不想说,我们就不能知道。”
“诶,娘娘别太烦躁,奴婢看贞贵人像是个能生养的,加之她现在荣宠在身,保不齐甚么时候就有了。”西青安抚。
她们两个商议了许久,见贞贵人愈发得宠,便想出了坏法子,想让太医给贞贵人调理身子,好早日怀上皇嗣,届时孩子大概率养在静贵嫔那儿,她有了倚仗,往后地位稳固不说,还有了对抗华贵嫔的资本。
且以华贵嫔的身子,指不定活多久,到时候静贵嫔也能把三公主接回来。
“她怕是猜出来了。”静贵嫔闭了闭眼,苦笑,“本宫实在不适合玩计策。”
她不知道贞贵人会不会告她一状,路既然已经走了,断然没有回头的地步。
第80章 皇后人选十月十……
五,由德妃与淑妃领着众妃嫔去寿康宫,熙贵妃身子粗苯,已经不方便下床走动了。
况且她现在孕九个月,上下一竿子人都怕她有事儿,太医已经把催产药备好,若是再过几日还没有动静,那就得催产。
太后念着熙贵妃,又勉励了其他人,“你们要跟着熙贵妃学一学,尽心侍奉皇上,为陛下开枝散叶,为皇室延绵子嗣。”现在生的最多的就是熙贵妃,她就以熙贵妃为例子。
“是,臣妾等谨遵太后娘娘教诲。”淑妃率先起身,因着二皇子的事她惹了太后不悦,现下正忐忑不安,故而是头一个应太后话的。
“淑妃,你伺候陛下几年了,合该注意点,哪怕为皇帝生一个公主也是好的。”太后果然借着今日敲打淑妃,毕竟她照顾不力,“等你做了生身母亲就会体谅为母的不易。”
“臣妾跟着周嫔学了许多,知道这方面的事儿,正想感激她呢。”淑妃说,她明白太后的意思,周嫔还没有行册封礼,所以还住在储秀宫,只是她日夜哭叫,烦的不行。
太后是让她别把周嫔的态度放在心上。
“嗯,你能这样想就很好。”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德妃,“哀家派檀溪去看过大皇子了,衣食住行都顶好,你也不必日日让人去看,不必要。”
这是把生母与皇子分割开,免得受了她的牵连。
德妃暗自委屈,她与淑妃都不知晓,皇帝与太后认为二皇子的死不简单,已经在背后派人去追查,她们两个都被怀疑了,皇帝与太后自然会防着她们。
既怕德妃带坏大皇子,又担忧淑妃不择手段伤害到大皇子,可谓是煞费苦心。
如今的敏庆殿围得密不透风,全都是皇帝的人,生怕有人下毒手。
紧接着,太后又关心了沈嫔,“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快些找太医,别耽误了。”只要平平安安生下孩子,就有了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