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闻殿下从勾栏院带回一名清倌。
沈明生终于忍不住了,一向守礼的沈太傅拜贴都没有便登上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建得不错,雕梁画栋,亭廊回阁,假山玉池。
沈明生却分不出一点心神欣赏景色,他随着小厮来到一扇门前,里间传来婉转清亮的小曲。
萧衣自小沦落勾栏场所,靠一副好嗓子免去以色侍人的下场,被长公主赎回府后对长公主感激涕零,时常侍奉在其左右。
座上的长公主殿下闭眼假寐,萧衣刻意放缓声音,口中的曲也变得轻柔舒缓。
沈明生脸色苍白,在外听了半晌才让人通报。
很快就有人迎他进去。
屋内,周子骄半倚在座上,身旁跪立着一个温顺的少年。
那少年此刻也不唱曲了,手里细致的剥好一颗荔枝,乖巧的喂到周子骄口中。
沈明生见她一副纨绔公子的做派,居然在公主府中豢养小馆,心里的震惊与醋意抑制不住的喷发。
“殿下这般行事,让日后的驸马如何自处?”
周子骄终于抬眼看他,不满他质问的语气,“若是接受不了,便也成不了本宫的夫婿。”
沈明生又气又伤心,还想劝诫,“殿下……”
周子骄出宫就是为了肆意享受,才不愿听他唠叨,“沈太傅不是想要一个答复吗?这便是答复,若是能接受本宫行事你便是驸马,若是不能,就不必多言。”
小荔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若是太傅真的就答应了,那将军和太傅谁才算正夫呀。
沈明生接受了二十年的古板教育,让他接受自己的妻子行为如此大胆,他一时半会还真做不到。
很快就有人送他出门。
院内又响起咿咿呀呀的唱调。
沈明生立于府外,心中只觉难挨苦闷。
周子骄本以为顾如臬此去必然要花三个月才能回来,没想到短短一个半月顾如臬就出现在了长公主府上。
是夜,顾如臬一路兼程赶到长公主府,脑中不断回想起下人来报的长公主的所作所为,眼中猩红一片。
周子骄看见他时吓了跳,“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殿下害怕了吗?”顾如臬靠近她,钳制住她的手,整个人泛着危险的气息,“殿下,我需要一个解释。”
周子骄随他动作,并不怕他,“你是说小衣”
听见她这么亲昵的唤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名字,顾如臬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绳瞬间崩断,他发了疯似的就要亲吻她。
周子骄冷笑一声,另外一只没有被他抓住的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现在清醒了吗?”
顾如臬感受着脸上的火辣,望着她冷漠的眼神,整个人变得颓废。
“殿下,你说过的,我们要成亲的。”他似哭非哭,语气中全是哀求,那双历来自信凌厉的眼睛遇见她后变卑微。
他无力的跌落在地上,为了尽快赶回来,路上跑死了三匹马,甚至连吃喝都顾不上。
此刻顾如臬眼中尽是红血丝,衣服也几日未换洗泛着异味。
赫赫有名的战神顾如臬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狼狈卑微啊。
周子骄心中微微一动,手指拂过他眼角溢出的泪,顾如臬眼神跟随着她,那双泛着泪光的眼珠在此刻格外令人心醉。
周子骄手指来到他的眼睛。
顾如臬感受到眼睛一片刺痛,却还是执着看着她。
“放心吧,我们会成婚的。”
女子轻叹似的说出这番话。
长公主与顾将军的大婚之日定在一个月后,沈明生后知后觉的知道了这个消息,心中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难受。
两位都是大周国尊贵显赫的人物,婚礼的排场也是极大,光是皇上御赐,将军聘礼都沾了满满一大街。
让人津津乐道的是,婚后将军搬进了长公主府,而之前的清倌居然也留在了长公主府。
沈明生总算明白殿下所说的话,只要能忍受她的行事,便可以是驸马。
他痛苦的捂头,若是……若是他当日答应了……。
可惜啊,人生没有回头路。
第30章 番外顾如臬
顾如臬忘不掉他第一次遇见周子骄的时候,春雨绵绵,杏花飘落,她彼时一身素衣,立于树下,有一刹那,他以为是杏花仙子现身,都不敢开口惊扰。
直到她回头朝他一笑,顾如臬只觉得五感尽失,景色褪去,满眼只有那双满含笑意的灿烂星眸。
顾如臬尊为大周朝将军,战场上数进数出,运筹帷幄,此刻却一点没有心思思考其他。
只要他分出一点点心神思考,就会知道这样诱惑的手段低级且简单。
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很快就变得熟悉起来。
顾如臬也逐渐了解到,她生母早逝,不受皇上宠爱,与弟弟相依为命。
他心疼她,别的公主彩锦绸缎,玉食珍馐,而她衣着素净,吃的也是膳房里被挑剩下的。
于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锦衫纱裙,珠翠玉饰被送入她宫中。
那间简陋清淡的房间渐渐丰满起来,空瘪的梳妆台上也琳琅满目。
宫中人也被他打点上下,再无人敢轻视于她。
这时她就会变得高兴一些,也愿意给他一个笑脸,顾如臬最喜她的笑,她笑起来时,嘴角会有一个小小的梨涡,又甜又迷人。
堂堂顾将军,为了博她一个笑脸,也愿意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到尘埃中。
顾如臬一边沉溺其中,一边控制不住的心慌,他不懂男女相处,但他学过兵法,掌军最忌陷入被动。
他知道自己投入得彻底,而她只是戏弄着回应,没有心情的时候甚至都不愿让他见一面。
他急切的想要寻求安全感,于是他装作不经意的提起两人的未来,在他的畅想中,他会向皇上求婚,皇上一定乐见其成,到时候他会照扶好周子容,不让她有后顾之忧,两人相守度过一辈子。
周子骄静静地听他说完,也不打断,等他陷入眼含期待地望向她时摇摇头。
“不可以哦。”
她说的时候语气自然轻松,顾如臬不懂,“为什么,我的财富地位都会是你的。”“你不是最喜欢的吗。”他喃喃问。
“我是喜欢。”周子骄大大方方地承认,“可终究,东西是靠你给的,谁能保证你对我一如既往呢,这些东西你能给出来也能收回去。”
“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终究是空的。”
周子骄说完,伸手捂住他欲说话的嘴,“我们就现在这样不好吗,除非你有更大的价值。”
顾如臬有很多话想说,他想说,此生他只她一人,不会变心。
他还想问,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呢,缥缈的随时会断开的关系
最后他的又想到,他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价值。
机会来得很快,手下的人收到几位皇子异动的情报,顾如臬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笑,他只是将情报一点点记到脑中。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公主殿,周子骄正在打扮,她以前惯常是素衣淡裙,现在常是些亮眼的颜色,一身粉色玉纱笼在她身上格外朦胧娟丽。
顾如臬从袖中掏出一个簪盒,里面是一只杏花簪,他在街上无意间看见的,簪子虽不华贵,但手艺精致,看见上面的杏花,顾如臬就想到了他们的初见。
他将簪子取出,想要给她簪上,周子骄撇过头,不让他动作,隔着镜子皱眉,“什么东西,跟我今天的裙子一点都不配。”
旁边的宫人捧着一个簪着粉色玉石吊坠的首饰给她戴上,她这才满意。
顾如臬被她躲开后沉默着,宫人们只觉气势压人。
仅仅是簪子和裙子不配吗,他眼神暗沉看着面前灵动的女子。
他突然上前,侍奉公主的宫人都自觉退开,周子骄皱眉,不知他发什么疯。
他取下刚刚戴上的首饰,难得强势的将那杏花簪别进她的发髻中。
周子骄看着他的动作,皮笑肉不笑的弯了弯嘴,她虽不受宠,却有一副不容反驳的毛病。
簪子刚刚戴好,被周子骄一把取下,示威似的摔到地上,那朵雕刻细致的杏花被摔得脱离了簪身。
周子骄扬起一抹快意的笑,挑衅地看着他。
顾如臬难受地闭了闭眼,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似乎也不再看地上那破碎的簪子。
他靠近女子白嫩的耳垂,唇瓣若有似无的擦过温润的耳垂,语气轻轻又好像别有意味“骄骄,宫里要乱了。”
周子骄愣了一下,顾如臬缓缓将最近几位皇子不安分的动静告诉她,说完后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周子骄并不笨,而且野心勃勃,她很快想到了其中有利之处。
她那双跳跃的眼睛看向顾如臬,神情是笃定且自信,“顾如臬,你会帮我的是不是,”女子馨香光滑的手腕攀上他的脖颈,周子骄诱哄他,“帮我把他们都杀了吧,造反,应该是死罪。”
她要求得好像两人之前的争执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说完,安抚的亲了亲他的嘴角,她知道他会答应的,而他也知道。
顾如臬感受着她难得一见的示弱与亲近,心里有些沉,但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那我有什么奖励吗。”
“唔,你想要什么?”周子骄问他,随即娇笑说,“我吗。”
顾如臬点头,周子娇这时候终于确定,这个男人于她而言再不是威胁,他彻底被自己俘虏了。
她开心了,笑得也格外灿烂。
“好,我答应你,只要周子容成功上位,我们就在一起。”
“我们要成亲,要一辈子在一起。”顾如臬强调。
“好好,顾大将军。”周子骄顺着他,那声顾大将军不知是夸奖还是讽刺。
顾如臬不管,他要她,他无法再忍受两人之间若即若离的关系,即便会违反自小受的教育,他自小受教育要保护周国子民,拥护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