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怎么办?没看谢广白他们家的房子,到现在住户还是那些嘛。
薛琴只能自我安慰,上海那股票好歹每年分红,15%的年息,而且还一年抽一次奖,奖品是一套房呢。
哎,扯远了,继续说这个大杂院的事儿。
因为叶世高是外籍,手续比较麻烦,所以房子落在了他现存唯一的儿子叶友德名下。
后来,这一家子都出事了,房子就归党爱芳了。
她一个人也住不了这么大的地方。
刚好现在市场活跃了,到西津出差办事的人特别多,西津旅馆严重紧缺,政府鼓励家里住房宽裕的,可以办家庭旅馆。
党爱芳就在薛琴的帮助下,把房子租给各家外地的公司单位,当成它们在西津的办事处。
别说,生意还挺好,前脚招租,后脚就租光了。
因为这里房租比酒店便宜多了,一间房带水电,一个月才100块钱,而且大杂院还有电话,可以方便大家联络外界做生意。
说到这个电话,叶家那一大家子出事后,电信局是想把电话给切了的。
现在电话也是身份的一种象征,你不到一定的干部级别,根本没资格装电话。
那会儿是看在外商的份上,电信局特批给安装的电话。
现在,呸!不提也罢。当然得切。
得亏薛琴又把叶菁菁给搬出来了,强调大名鼎鼎的计算机专家叶菁菁马上就要回国工作了,你电信局切她家啥意思?存心是不想让人回国吗?
这才把电话机给保留下来。
叶菁菁刷完牙,又调侃了句:“可见西津现在房子实在太紧张了,但凡有正规的办公场所,大家也不愿意到这里来。”
为什么?
因为叶世高装修完大杂院后,直接把这里变成了妓·院。
对,字面意义上的。
他的一双儿女以及孙辈,也是因此出的事。
这个老登,当真禽兽不如。
薛琴现在说起这事儿都咬牙切齿:“真TM恶心,什么玩意儿,难怪断子绝孙。哎,我不是说你啊。”
叶菁菁不以为意:“没啥,反正我一女的是上不了他家族谱的,我也不稀罕。”
薛琴乐了:“对,咱不稀罕,你上,是给他们家贴金。”
但凡男的因为性别就能轻易享有,女的却要千辛万苦才配得到的所谓的荣光,都是糟粕。
她们大女人,不稀罕!
“走。”叶菁菁抬脚,“你带我吃什么去啊?”
她出门,刚好碰上谢广白从屋里收拾完了出来。
他倒时差呢,昨晚到后半夜才睡着,所以今天起晚了。
薛琴笑道:“要不你继续睡吧,等我们吃完了,菁菁再给你带点回来。”
谢广白摆摆手:“不了不了,一会儿主任过来接我,我会参加个会诊。”
叶菁菁提醒他:“那你先去厨房烧个泡饭对付下肚子,或者吃点饼干,别饿着了。”
薛琴一拍脑袋:“对,还有牛奶,菁菁,你妈给你订了牛奶。”
看,什么天生不会照顾人?只要有心,都能学会。
谢广白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们自己路上小心。”
直到走出大杂院,薛琴还感慨:“说实在的,你俩回国,大家都觉得稀罕。你俩到今天还在一起,大家更稀罕。”
这话说起来,好像有点缺德。
但是出国留学的圈子里,换伴侣的太多了。
比如说雷成松,他出国前,双方家里就是害怕变数多,让小情侣结了婚才出国。
结果去年,雷成松回国了,他老婆在美国找了工作,不想回来,两人就离婚了。
剩下的,分分合合的故事,叶菁菁一开口能捋出一串来。
所以,薛琴才觉得她跟谢广白难得啊。
明明中途,两人有好几年都不在同一个城市。
“你想知道秘诀啊?就一个字,累!累得要死!我累得在实验室打地铺,他累得在手术间直接躺地上就睡着了。他早上六点前就到医院开早会,七点钟进手术室开到下午四点,然后继续读文章,搞研究,申请基金,还要考证。”
叶菁菁咯咯直乐,“我也差不多。我跟你说,累得就是啥都不想,但凡有一分钟空下来,我都只想眯一会儿。”
薛琴撇嘴:“切,分明是你俩有共同的语言,是灵魂伴侣。哎,就没人追你们吗?”
“当然不是。”叶菁菁有一说一,“我这样的,年轻有钱有地位,谢广白那样的,医生,有前途,都抢手。”
薛琴哈哈大笑:“那你们可真是经受住了考验。”
叶菁菁想起一件搞笑的事,直接出卖了谢广白:“别说,他在美国可受欢迎了。有一次他加班太晚等夜班巴士,有个男的找他搭讪了。”
薛琴瞪大眼睛:“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
“就是你想的那样。”叶菁菁笑得要喘不过气了,“最逗的是,那男的主动介绍我是gay,谢广白没明白他的意思。”
薛琴茫然了:“gay不就是快乐的人吗?”
她自己也学外语,她记得这个单词。
叶菁菁笑得捂肚子了:“哎哟哟,果然,《新英汉字典》是这么翻译的,谢广白也是这么背的。他感觉奇怪,问其他留学生,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他同事告诉他意思的。男同性恋,gay有这个意思。”
薛琴哭笑不得:“看来哪国语言都是随着时间变化,意义跟着变的。哎哟,回头我得在学校多安排点这方面的课程。”
“不愧是我们薛总。”叶菁菁感慨,以前这种事都是她催薛琴做的。
可见人独当一面后,都能飞速成长。
“对了,有个事问你,你是不是跟雷成松相亲了?感觉咋样?”
薛琴呵呵:“不咋样。他应付他家长辈,我应付我家长辈而已。哎,有的时候想想,一个人也挺好,怪自在的,舒坦。”
叶菁菁点头:“也好,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自己舒服。”
薛琴啧啧:“我们叶教授就是叶教授,就是不一样。换成其他人,自己有对象了,肯定要撺掇我也找个对象。”
叶菁菁哈哈笑:“我可不管这个,我又不开婚姻介绍所。”
她俩在四季春饭店吃了汤包,又喝了豆浆,肚子饱饱的,才算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刚出门,薛琴还没来得及去把车开过来呢,前面就乱哄哄地闹腾上了,街头全是看热闹的人。
叶菁菁一瞬间都恍惚了,感觉跟自己出国前的场景好像啊。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她出国前,薛琴骑着电动自行车载她。
现在,薛琴手上拿的是轿车车钥匙。
“这是干什么?开公审大会?”
薛琴手搭凉棚,往前眺望了下,点点头:“看样子真是。”
叶菁菁好奇了:“谁啊,这是,还严打吗?严打不是83年的事吗?”
薛琴还在努力看呢,嘴上回应着:“那审案子要时间,也没停啊。嗯,对,就是公审大会。”
叶菁菁跟着伸脖子:“今天是什么案子啊?”
薛琴已经放下搭凉棚的手,满脸一言难尽:“熟人,卢少婷。”
说着,她忍不住抱怨起来,“你说卢少婷她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她好不容易放出来,她为什么又瞎折腾?我摸着良心讲啊,纺织厂是真没亏待她。”
卢少婷1979年不是被判刑坐五年牢吗,但实际上,她没坐完五年牢。
她在监狱里改造情况不错,还算立了功,所以提前出狱了。
因为她不知道从哪儿学了缂丝、双面绣以及绒花等手艺,在牢里被安排着传授给其他狱友了。
使得女子监狱竟然也实现了出口创外汇,监狱条件都改善了。
监狱待她是真不薄啊,给她申请了减刑不说,在她出狱之后,监狱的领导特地把她介绍给纺织厂,让她继续带徒弟传授刺绣之类的绝活。
“那时候她一个月工资加奖金到手100块!”薛琴气愤不已,“比我工资高多了,养两个小孩根本不成问题。她手下带着一帮徒弟呢,都想跟她学手艺。”
结果她那个外公叶世高一蛊惑,她就跟得了失心疯一样,竟然组织妇女卖-淫了,专门服侍那些臭不要脸的东西。
薛琴再一次骂出声:“我就没见过这么比猪还蠢的东西!真是跟失心疯一样。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把自己搞成鬼。”
叶菁菁摸了摸鼻子,猜测到:“大概是那条老狗承诺可以带她出国吧。”
真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想法。
不经历这个时代的人,是很难理解这个时代的人崇洋媚外的思想究竟有多根深蒂固的。
因为他们在成长的年代经历过饥饿、贫穷,在长大后又看到了自己跟发达国家相比,究竟有落后。
这种成长的烙印太深刻了,使得出国热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社会主流思想。能留在国外工作生活,更是成功的代名词。
看看为什么那么多官员都乐意把孩子送出国?倒不一定非是他(她)贪了,要转移资产到海外去。而是在他们心中,就是认为在国外能站住脚才叫优秀。
而这种思想的弱化乃至消除,必须得靠时间。
等到国家强大了,从小都享受着充裕的物质的一代人长大了,成为拥有社会话语权的主流,旧的思想才能被摒弃。
别说,叶菁菁虽然是穿越者,但她还真摸准了卢少婷的命门。
卢少婷感觉自己在做一场无边无际的噩梦,她被押着往前走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不明白自己这辈子为什么会走向刑场?
她不过是弄了个娱乐场所罢了。
如果开妓·院就要枪毙,那天上人间为什么能在天子脚下堂而皇之地开那么多年?
是因为嫖客够高级吗?
再说,她是等到83年严打过后,才接受叶世高的吩咐,找女的来营业的。
怎么现在都1986年了,他们还按照严打的标准来做事呢?
她不过是不想在国内被人指指点点,不过是想让她两个儿子也能出国享受好生活罢了;为什么要对她如此严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