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臭和尚有什么好?没他有钱,没他会打扮,天天穿个同一件僧袍,从不沐浴净身,长得也没他好看——
不对,这个和尚的样貌着实挺勾人的。他没钱,祝荷肯定不屑骗他,如此说来,定是渡慈用色相勾引了祝荷。
这个不知廉耻的和尚!
还什么圣僧,亏他那么敬重他,结果!啊呸,徒有虚名,衣冠禽兽,不要脸的狐狸精!虚伪无耻!
天杀的,他怎么勾引的?不对,想歪了。
薛韫山恨恨地注视着牵手离去的二人,心中不遗余力骂道:臭光头!祝你一辈子秃顶!
他咬牙捶胸,目光喷火。
蓦然,薛韫山想起一件十分恶心的事——
他今天还特别用心给该死的情敌做了顿饭!
思及此,薛韫山悔恨交加,早知如此,他就在饭里放泻药了,啊,他还要放大量的醋放大把的盐酸死渡慈!
啊啊啊,可恶!可恶!!
薛韫山气得想一拳抡死自己,泪花像雨水似的落下来,打湿脸颊和衣襟。
不对,现在不是愤懑自艾的时候,既然发现了,那就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祝荷一步步沦陷下去,不能让渡慈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奸计得逞。
他要拯救祝荷——把人抢回来!
没事,没事,一个和尚而已。
第93章 很喜欢你
祝荷回院, 在门口的薛韫山看到祝荷满心欢喜的样子,被压下的妒火死灰复燃,险些失去理智去质问祝荷, 好在他拉回来了。
薛韫山肩头落雪, 脸颊冻得通红, 睫毛沾有雪屑, 装作一副凄惨的模样, 委屈道:“祝荷, 你怎么才回来?”
祝荷温声解释道:“我在那边耽误了些功夫,你一直在等我?”
薛韫山咬紧后槽牙, 面上柔弱道:“嗯,你迟迟不肯回来,我不放心, 但你又说过不让我去,我就只能在门口等你回来了。”
他说着, 像深闺里受了无数委屈的小媳妇, 分明对晚归的祝荷有怨言,但又不敢表明幽怨, 遂全然将幽怨化作委屈诉出口,只为求得祝荷的怜惜。
祝荷莫名有点儿愧疚:“对不住,以后不要等,外头冷,进屋吧。”
薛韫山轻轻“嗯”了声,然后手从袖下钻出来, 意思昭然若揭。
祝荷似乎没看到,拍了拍薛韫山肩头的雪,就跨过门槛, 背影疏离。
望着空荡荡的手,薛韫山眼圈慢慢爬上难过的湿红,须臾,他收拾好心情快速跟上去,撑起笑脸接住祝荷脱下的狐裘,拍干净雪,挂在衣架上。
“我烧了热茶。”说着,薛韫山就斟茶递给祝荷。
祝荷接茶的时候特意避开他的手。
薛韫山垂目,看着祝荷若无其事地吃着热茶,终究忍不住翻涌的情绪,站到祝荷跟前。
祝荷疑惑:“嗯?”
四目相对,薛韫山道:“祝荷,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你觉着我这个人怎么样?”
“真诚善良,人很好。”祝荷放下茶碗。
薛韫山目光不偏不倚,分外执着,祝荷以为他是等久了生气了,哄一哄倒也无妨,补充:“和你相处特别舒服,做饭好吃,又会玩各种游戏,多才多艺。”
“那你喜欢我吗?”
祝荷眨眨眼:“喜欢啊。”
话甫一落地,薛韫山面色肉眼可见变好,然而下一刻,他又稍微绷住表情,抿唇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祝荷,你知道的,我们以前是相好,过去喜欢你,现在更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祝荷。”薛韫山问,“我要听你的真话,你不要再糊弄过去了。”
祝荷:“你很想知道?”
听言,薛韫山的嘴巴差点不争气地吐出“我不想知道”的话,但话已经问出口,态度要决然,不能没骨气让祝荷看不起。
薛韫山挺起胸膛:“是,我要知道。”
“知道以后呢?”祝荷问。
薛韫山:“那是我的事。”若她喜欢他,那是再好不过,若结果不如意,他就走——走是不可能的。
可如果不走,他还能如何?死皮赖脸继续缠着祝荷吗?会惹她厌烦的吧,况且那也太没尊严了。
在薛韫山期待紧张的视线下,祝荷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那段旧情我已经忘记了,韫山,对不住,我不喜欢你。”
“不记得就算了,可你说过我很好,我哪里不值得你喜欢?”薛韫山不禁拔高了嗓门,表达自己的不甘心。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祝荷摇摇头,“强求不得。”
天塌了,再不见一道明亮的天光。
脑子嗡嗡作响,薛韫山企图掩饰自己内心的痛苦,然而任凭意志在强大也无法镇压那股波涛汹涌的难过。
漂亮的猫儿发出凄厉的悲鸣声。
大滴的眼泪自薛韫山眼角滚下来,他用力地擦眼泪,表情又哭又笑,难看极了,抽噎着明知故问:“那你喜欢谁?”
祝荷静默。
“你告诉我,让我死心。”约莫是悲伤到极点,他满脸是泪,口不遮拦道,“我看到了,你和渡慈法师,你和他,和他......”
祝荷微微一惊,旋即坦然道:“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瞒着了,是,我心悦他。”
薛韫山气愤喊:“是不是他勾引你?这个六根不净的和尚!”
“不是。”祝荷说。
“他哪里好了?”薛韫山气势一下子弱下来,鼻音浓重,声线抖得不像话。
祝荷想了想,认真道:“喜欢是说不清的,硬要说的话在我失忆后是他一直照顾我,我没办法不喜欢他。”
“你骗我的。”薛韫山自欺欺人。
“是,我骗你的。”祝荷说。
话音才落,薛韫山哭出了声,声音不大,像猫儿发出细细的痛苦呻吟,可怜极了,听得人揪心。
祝荷头一回见薛韫山哭得如此厉害:“韫山,你别哭了。”
薛韫山扭头,眼泪犹如止不住的洪水,以摧枯拉朽之势将他淹没。
屋里涕泣声不绝,无奈之下,祝荷起身,犹豫着说:“我理解你的心情,其实吧,他对我无意,是我在纠缠他,像你一样,我也在想尽办法求他喜欢我,可是他对我始终无意。”
“你可有听到我们的谈话?”
薛韫山摇着头继续掉泪。
祝荷淡淡的语调下是暗藏的忧伤与无力:“我以前同他表露过心迹,他拒绝了我,今日在梅林中我再次向他表迹,他依旧拒绝了我,态度坚决,我很难受,可我还是断不了对他的念想。”
千疮百孔的心脏忽然跳动,雨过天晴,薛韫山卑鄙地高兴了一下。
半晌,薛韫山捂着潮湿的脸回头,暗暗打量祝荷,哽咽着不死心道:“他不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好了,我会很喜欢你的。”
祝荷苦笑:“若可以移情别恋,我也想,可是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我没办法放下,倘若我让你不喜欢我,你可以吗?”
薛韫山闷声:“不可以。”
“所以,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祝荷拍了拍薛韫山的背。
薛韫山肩膀抖动,心里又难受起来,感觉要死了。
“祝荷,你可以抱抱我吗?”脑中浮现梅林的画面,薛韫山惦记那个主动的怀抱,也想祝荷抱他。
祝荷面色抱歉:“不合适。”
薛韫山浑身战栗,紧接着不管不顾他抱住了祝荷,头埋进人家颈窝处啜泣,呼吸困难,似流干了血在岸上搁浅的鱼儿。
静默许久,祝荷奈何不了人,温柔安抚:“好了好了,不哭了,我都没哭,你哭鼻子作甚?”
不知想到哪,薛韫山为祝荷打抱不平,忿忿道:“他一个臭和尚凭什么不喜欢你?”
祝荷心里认同:是啊是啊。
面上她有了坏心眼,故意哀伤道:“我确实不招人喜欢,他看不上我也是对的。”
薛韫山反应很大,仰头按住祝荷的肩膀,嗓音很大,语气看起来像责怪:“祝荷,你在想什么啊,你是要吓死我吗?你不要妄自菲薄,在、在我心里,你非常招人喜欢。”
“是吗?”祝荷不自信地垂眸。
薛韫山手足无措:“你相信我,真的真的!”
“只是你一个人这样认为。”祝荷神色沮丧。
“全天下的人都和我一个想法,不信我现在就去把全寺的人拉过来一一问话,你听了就知道了。”
祝荷憋了憋笑:“太夸张了,你别。”
“反正你很好,又温柔又厉害又聪明又勇敢......比宝石还要璀璨夺目。”
薛韫山不想看到祝荷为此伤心,绞尽脑汁吐出一句又一句的安慰话。
听着薛韫山一句句的好话,纵然是再坏的心情也被哄好了。
“我有你说得那么好吗?”
“当然有。”薛韫山一本正经的样子配上他满是泪痕的脸,瞧着莫名好笑。
祝荷黯淡的眸色渐渐变化,薛韫山再接再厉,一会儿心疼祝荷,一会儿滔滔不绝骂没眼光的渡慈。
祝荷情不自禁被他逗笑了。
薛韫山也笑了。
“韫山,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方才对不住,祝荷,我情绪失控了,你赶快忘记刚刚的事儿。”
“嗯,我已经忘了,只有你不哭了。”
薛韫山摸摸鼻子,有些难堪:“我去洗个脸。”
洗完脸回来,薛韫山沉吟道:“祝荷,假如是我在他前面出现照顾你,你会喜欢上我吗?”
“谁也说不准。”祝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