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玠接受了已经脑死亡的程津舟的心脏。
手术很成功,只要日后注意,周玠可以活到五六十岁。
但也是这个时候开始,周玠开始在做梦,频频梦到一个看不清样子的女孩,梦里女孩身体瘦弱,声音清晰柔和,煞是好听。
周玠被这个梦困扰了一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梦到了一千次,只要稍微打个瞌睡,女孩就会出现。
他做了一千次的梦,可就是看不清梦里的女孩长什么样,只知道她会用动人的嗓音柔柔地叫他“哥哥”,魂牵梦萦。
周玠去看过医生,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周玠不止在梦里会梦到他,他甚至会在日常生活中想起她,每当想着她,不属于他的心脏就会加速跳动。
周玠发现......自己好像爱上了梦里那个看不见的女孩。
周玠回想,自己出现这个症状是从移植了程津舟的心脏开始。
于是,周玠开始调查程津舟的生平,但无论从哪里查,都没有查到程津舟的身边出现过一个特别的女孩。
周玠扩散范围,但那些人与梦里的女孩截然不同。
机缘巧合下,周玠得知了当年程津舟被绑架的事,顺藤摸瓜,他查到了周小鸦。
拿到周小鸦照片的瞬间,周玠的心就告诉他,梦里的女孩就是她。
确认了是周小鸦,周玠迅速开始找人。
只是这个时候,周小鸦已经整了容,还改了名字叫祝荷,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销声匿迹又改头换面的周小鸦,何其困难。
周玠动了点特别的手段,查到了祝荷。
周玠找到人后,没有接近,而是暗中观察。
因为他查到祝荷改头换面后的履历,发现她是个职业骗子,专门骗富家子弟的钱,是个无情的女人。
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周玠又花时间去细看祝荷过去的经历。
得知所有,周玠心情微妙,心脏刺痛。
周玠默默观察她好几年,看她骗了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捞了一笔又一笔的钱。
发现被骗的前任质问祝荷,问她有真心吗?
祝荷思考后说没有了。
又有人问她你喜欢过人吗?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吗?为何能这么无情?
祝荷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也喜欢过人,很久以前。
周玠立刻想到了已经死去的程津舟。
他肯定祝荷说的这个人就是程津舟,他是祝荷的初恋。
假如造化不弄人,程津舟肯定会排除一切困难与祝荷在一起,他们会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情侣。
想到这,周玠心口一股毒火冒出来,烧得他浑身难受,恨不得把心脏挖出来一口一口吃掉。
因为程津舟而爱上祝荷,也因为程津舟,周玠疯狂妒忌这个死人。
祝荷是没有真心的,所以疯了的周玠另辟蹊径——
他去整了容,整成程津舟的模样,连眼睑下的伤疤也完美复刻,细节拉满。
周玠用程津舟的身份和样貌靠近祝荷。
程津舟是在国外去世,程家也没有让外界知道,是以没多少知道程津舟已化作一块冰冷的墓碑。
周玠成功了。
后来……就变成这样。
最后一点记忆消逝,周玠心口绞痛得厉害,他顿时明白自己要死了。
周玠捂住自己的胸口,眼睛渗透出血,目光偏执疯魔。
在断气之前,周玠心里对罪魁祸首恨声道:
祝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第25章 卷二 薛韫山
一年后, 大齐昭明三十八年,扬州城。
天高气爽,碧空如洗。
两个光鲜亮丽的纨绔子弟摇着绘有山水的扇子从宁府出来。
左边穿蓝袍的少年合扇, 气冲冲道:“真是气煞我也!今儿广白生辰, 特意在八仙楼定了最好的雅厢宴请我们, 我就想带宁子梁出来散散心, 结果这厮竟然不给我面子!”
“你就莫恼子梁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子梁的心上人叫家里给逼死了, 他现在和长辈闹得很僵,哪有心情出来耍?我都说不要叨扰他了。”
“这不都过去一个月了嘛, 我还以为他只是玩玩,未想竟真对那卖花女动了真情。”蓝袍少年深呼吸,道, “走,去陈府。”
“你忘了陈二也为情所伤, 还有......”同伴列出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俱是昔日好友,现是行尸走肉。
蓝袍少年气不顺, 百思不得其解:“别提了别提了,以前我们几个多好,整日相邀出游,赏花戏水,吃酒听曲,吃喝玩乐好不快哉, 可现在这一两个都怎么了?为个女的失了三魂六魄,要死要活。”
“唉......”同伴心念一动,道, “去薛府找韫山吧。”
蓝袍少年一改唏嘘郁闷:“好,我可听说韫山最近得了个大将军,那大将军好生威猛,战无不胜,隐隐有问鼎魁首的宝座,好生让我眼馋,不晓得他会不会卖给我?”
少年也是极为喜好斗蛐蛐,与薛韫山是臭味相投。
“韫山最宝贝的就是他那些蛐蛐了,你若真能让他卖给你,我就叫你一声爹。”
“一言为定。”蓝袍少年斗志满满,“给我等着。”
同伴道:“看你大显身手了。”
两人坐上轿子前去薛府。
薛家乃盐商世家,其府邸坐落在新城南河下,几乎占了一条街,是一个偌大的十进宅院,气派奢华,红漆大门两侧俱伫瑞兽门墩,镇宅纳气,镀金紫檀木牌匾高悬天顶,匾面两字朱红,端庄饱满,尽显富庶底蕴。
二人在门房引进下入薛府。
天光灼灼,但见碧瓦朱甍,厅堂相连,园林水池,游廊玉楼,层台累榭,优雅别致,芭蕉修竹,奇花异草,一步一景,如一副渐渐摊开的绝美画卷。
未至水榭,二人便遥遥望见亭台里的薛韫山。
他正趴在案几上用象牙小棍训练蛐蛐,旁边的石桌上摆满各种各样的蛐蛐罐和蛐蛐笼,罐的质地有陶、瓷以及玉石等等,个个精美绝伦,每个罐单拿出去皆价值不菲,而笼有银丝笼、金丝笼、纱笼等,尽显豪奢。
蓝袍少年大声道:“韫山。”
听是熟音,薛韫山撑起身体回头,露出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眉目秀美,肤色瓷白,一双猫眼晶莹剔透,如璀璨的宝石,灵动而神秘,特别好看。
两人摇着扇子踱步过去,仪态翩翩。
见是不请自来的朋友,薛韫山拧眉,道:
“你们过来作甚?”薛韫山语气不虞,显然很烦被人打扰了训练蛐蛐的事。
蓝袍少年直勾勾盯着石桌上的蛐蛐罐,目光火热,迫切道:“听说你前些日子得了个威猛的大将军,在哪?快给我瞧瞧。”
“你想得美。”薛韫山合上罐盖,没好气道。
“那我自己找。”
“你要是敢碰我的宝贝,那就别怪小爷我不客气。吧意四把一六9留三”薛韫山举起威风凛凛的拳头。
“真小气,那这样,你卖给我,我把我手底下的三员猛帅转给你。”
薛韫山一脸嫌弃,不屑地“切”一声:“别,你那自封的三员猛将我可看不上。”
蓝袍少年:“我再加两个和田玉镂空雕罐,这可是好东西,我费了不少力才弄来的。”
“滚,不稀罕。”薛韫山摸了摸青釉蛐蛐罐,不为所动。
蓝袍少年被激发出要强劲,不信邪了,又拿出不少好东西,然薛韫山满脸冷漠。
同来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好了,阿逸,你就认输吧。“
蓝袍少年深呼吸:“真是服了你了。”
薛韫山骄矜地抬起下巴:“你要是眼红的话,自己去找大师,让他给你培养一个大将军。”
“给我等着!”
薛韫山不以为然打个哈气,猫眼慵懒明亮:“小爷我等你来与我一战。”他又问,“对了,你们找我干嘛?”
“今儿是广白的生辰,我们来叫你一起去八仙楼。”
薛韫山一愣:“什么?今儿是明广白生辰?”
“当然了,韫山,你玩得也太乐不思蜀了。”
薛韫山摸摸鼻子,他真给忘了,但好在礼物提前备好了。
明广白与薛韫山是一对关系很好的狐朋狗友,两人又是表亲,一个喜好蛐蛐,一个喜好作春宫图,俱不务正业,顺理成章玩在一起。
“也快到时辰了,一起喝酒去。”
薛韫山点头,他蛮久没和明广白聚一聚了,最近这段时间明广白行踪不定,有几回他去明府找他,都没看到人影,下人说明广白这些日子天天早出晚归,神出鬼没,也不晓得他在搞什么鬼。
莫非是在偷偷卖他的画?还是......
这回大张旗鼓在八仙楼举办生辰宴......薛韫山咂摸,咂摸不出个所以然。
和自己的宝贝们依次告别,薛韫山不愿和自己的大将军分别,遂将青釉蛐蛐罐捎上。
随后,薛韫山与二人出得薛府,往八仙楼赴宴。
第26章 我不干净了
八仙楼是扬州城最富盛名的酒楼, 临湖而建,修三层高,五楼相向, 各有飞桥栏槛, 明暗相通, 珠帘绣额, 灯烛晃耀, 奢美豪华, 独具一格。
薛韫山等人才至八仙楼,便有穿白布罩衫的跑堂伙计过来招待。
他家少爷已提前嘱咐要好生招待好来的朋友——八仙楼乃明家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