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碎的红酒瓶
　　我再说一遍，我不去英国！“
　　沈梦的尖叫声从沈家别墅二楼传来，连花园里的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站在沈家大门外，犹豫着要不要按门铃。沈默发短信让我来讨论星辰计划的事，没想到正赶上沈家父女大战。
　　“由不得你任性！”沈父的怒吼震得窗户都在颤，“下周一就给我上飞机！”
　　“凭什么？我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
　　“就凭你姓沈！”
　　一阵玻璃破碎的刺耳声响后，沈家突然陷入死寂。我再也忍不住，按响了门铃。
　　管家开门时脸色异常难看：“林小姐...现在可能不是好时机...”
　　“让她进来。”沈默出现在楼梯口，白衬衫的袖口沾着红酒渍，“正好需要调解。”
　　跟着沈默上楼，眼前的场景让我倒吸一口凉气——沈梦站在满地玻璃碎片中，泪流满面但昂着头；沈父面色铁青，手里攥着一份文件；沈母在一旁抹眼泪；地上是一滩红酒和一支破碎的拉菲酒瓶。
　　“小麦...”沈梦看到我，眼泪又涌了出来，“我爸要强行送我去英国！”
　　沈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又是你。我就知道梦梦突然叛逆肯定有人教唆。”
　　我挺直腰板：“沈叔叔，沈梦已经十八岁了，她有权利...”
　　“闭嘴！”沈父猛地拍桌，“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家的事？”
　　沈默上前一步：“父亲，梦梦在钢琴上的天赋有目共睹，中央音乐学院...”
　　“音乐？”沈父讥讽地打断，“那能当饭吃吗？沈家的女儿必须...”
　　“必须什么？”沈梦突然平静下来，那种平静比尖叫更可怕，“必须像你一样，为了钱连妻子的葬礼都不参加？”
　　沈父脸色瞬间惨白。沈母发出一声啜泣。
　　“梦梦！”沈默严厉地制止，但已经晚了。
　　沈父的手高高扬起——我冲上前挡在沈梦前面，但那一巴掌终究没有落下来。
　　“滚。”沈父的声音冷得像冰，“全都给我滚出去。”
　　沈梦抓起背包，头也不回地冲下楼。沈默深深看了父亲一眼，拉着我跟了出去。
　　“去我公寓。”沈默简短地说，发动车子。
　　沈梦在车上一直发抖，我紧紧搂着她：“没事的，没事的...”
　　“他不明白...”沈梦哽咽着，“音乐对我来说不只是爱好...那是妈妈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沈默的公寓宽敞整洁，但冷清得不像有人常住。沈梦蜷缩在沙发上，我给她倒了杯热水。
　　“现在怎么办？”我问沈默，“你爸真的会强行送她走吗？”
　　沈默推了推眼镜：“理论上，成年后他无权强制。但...”他看了一眼沈梦，“他会用经济封锁施压。”
　　“我不怕！”沈梦抬起头，“我可以打工，可以申请助学贷款...”
　　“还有我们呢。”我握住她的手，“‘馍馍帮’可不是白叫的。”
　　沈默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脸色骤变：“顾北辰，说紧急情况。”
　　电话那头，顾北辰的声音异常急促：“我爸发现我在查星辰计划，现在正召集校董会紧急会议！我偷听到他说要‘彻底解决林小麦这个麻烦’！”
　　我浑身血液仿佛凝固。解决？什么意思？
　　“北辰，你现在在哪？”沈默沉声问。
　　“在家。我爸把我关起来了，我偷用佣人手机打的电话。”顾北辰压低声音，“听着，会议下午三点在校董会议室，你们必须...”
　　电话突然中断。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我去。”我站起身，“既然事关我，我应该当面问清楚。”
　　“太危险了。”沈默立刻反对，“顾董事长不是好对付的。”
　　“正因为如此，我才不能躲。”我深吸一口气，“而且...我想知道我母亲的事。”
　　沈梦擦干眼泪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沈默断然拒绝，“你们两个都留在公寓，我去会会顾董事长。”
　　“哥！”沈梦急得跺脚。
　　沈默已经拿起外套：“锁好门，别给任何人开...”
　　门铃突然响了。我们全都僵住。
　　沈默示意我们别出声，悄悄走到门前透过猫眼查看。
　　“苏晴？”他惊讶地打开门。
　　苏晴气喘吁吁地冲进来：“不好了！顾北辰被他爸的人带走了！他让我告诉你们，无论如何要阻止下午的会议！”
　　原来顾北辰在电话中断后试图逃跑，被他父亲的保镖抓住带去了公司。
　　“我们必须分头行动。”沈默迅速做出决定，“苏晴陪沈梦去学校找张老师求助；我去联系律师；小麦...”
　　“我去校董会。”我坚定地说。
　　“不行！”沈默和沈梦同时反对。
　　“听我说，”我拿出那张班级合影，“这是我唯一的线索。如果今天不去，可能永远没机会知道真相了。”
　　最终他们拗不过我。沈默勉强同意，但坚持要我先去找顾北辰的母亲求助。
　　“顾夫人和我母亲是好友，为人正直。如果顾董事长有什么越界行为，她不会坐视不管。”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我站在圣英高中行政楼的校董会议室门外，心跳如雷。按照沈默的计划，我先见了顾夫人，她虽然惊讶于我的出现，但听到“星辰计划”四个字后，立刻帮我进入了行政楼。
　　“我不知道北辰为什么这么信任你，”她优雅的面容上带着忧虑，“但请小心。我丈夫...这些年变了很多。”
　　透过会议室的毛玻璃，我看到里面已经坐了七八个人。顾父正在讲话，神情严肃。
　　“...必须彻底封存所有资料...那个转学生的问题要尽快解决...”
　　我鼓起勇气，推开了门。
　　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我。顾父的表情瞬间阴沉：“谁让你进来的？”
　　“我是林小麦。”我的声音比预想的要稳，“听说各位在讨论关于‘星辰计划’和我母亲林雪的事，我想我有权在场。”
　　会议室一片哗然。一位白发老者皱眉：“这女孩是谁？”
　　“张校董，她就是那个转学生。”顾父冷冷地说，“保安！把她带出去！”
　　两个保安朝我走来。我急忙举起那张照片：“我母亲林雪是圣英的老师！二十年前她参与了星辰计划，然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成为被遗弃的孩子？”
　　照片在董事们手中传递，引起一阵骚动。
　　“林雪？”一位女董事惊讶地说，“我记得她，数学组最年轻的副教授...后来突然辞职...”
　　“够了！”顾父厉声打断，“林小麦，你母亲是个疯子，她的实验差点害死十几个孩子！”
　　我如遭雷击：“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你母亲做了什么。”顾父冷笑，“她擅自更改实验参数，导致多名儿童神经系统受损。事情败露后，她带着你逃跑了。”
　　“你胡说！”我浑身发抖，“医疗记录上明明写着...”
　　“那些记录是伪造的！”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顾北辰大步走进来，身后跟着沈默和一位白发老者。
　　“北辰！”顾父怒喝，“你...”
　　“爸，我受够了你的谎言。”顾北辰举起一个U盘，“这里有当年实验的原始数据，证明林雪老师才是那个试图阻止实验的人！”
　　沈默上前一步：“各位董事，我是沈氏律师事务所的沈默。根据我们调查，二十年前的星辰计划确实存在重大伦理问题，而林雪老师是唯一站出来举报的人。”
　　那位白发老者——圣英的老校长沉重地点头：“林雪是个好老师...当年的事，校方确实有责任...”
　　会议室陷入混乱。董事们七嘴八舌地争论着。顾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突然，他猛地拍桌：“都闭嘴！不管当年真相如何，现在这个女孩的存在就是对圣英声誉的威胁！如果媒体知道我们曾经用学生做实验...”
　　“所以你就想让我消失？”我直视顾父的眼睛，“像对待我母亲一样？”
　　顾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母亲是自杀的。精神失常，跳河自尽。”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我心里。母亲...自杀了？
　　“你骗人！”顾北辰突然爆发，“林老师是被逼走的！你亲口对王校董说过‘处理掉了林雪这个麻烦’！”
　　顾父脸色大变：“北辰！你...”
　　“我不再受你控制了，父亲。”顾北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当众撕碎，“沃顿商学院的推荐信，还给你。从今天起，我走自己的路。”
　　顾父面如死灰。会议室鸦雀无声。
　　沈默适时打破沉默：“各位董事，我们不是来追究责任的。林小麦只想知道她母亲的下落和当年的真相。”
　　老校长颤巍巍地站起来：“孩子，你母亲...确实已经不在了。但她的死因是车祸，不是自杀。她带着你离开北京后去了临江县，在那里的一所乡村小学教书。”
　　临江县？爷爷家？我浑身一震。
　　“那场车祸...”老校长叹息，“很蹊跷。车子刹车失灵，冲进了河里。你母亲把你推出车窗，自己却...”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所以爷爷是在河边捡到我的...那不是偶然，是母亲用生命换来的生机。
　　“至于星辰计划...”老校长继续道，“确实如北辰所说，是你母亲发现实验对儿童有危害后举报的。但当时校董会为了不损失巨额研究经费，选择掩盖...”
　　“胡说八道！”顾父暴怒，“老东西，你血口喷人！”
　　“够了，顾董事长。”那位女董事冷冷地说，“真相迟早会大白。我提议成立调查组，重新审查星辰计划。”
　　表决很快通过。顾父愤然离席时，在我耳边低声道：“别以为你赢了。有些秘密，最好永远埋葬。”
　　我没有退缩：“顾叔叔，我母亲教会我一件事——真相就像麦田里的麦苗，再厚的雪也压不垮它。”
　　顾北辰坚持送我回学校。路上，他异常沉默。
　　“谢谢你。”我轻声说，“为了我反抗你父亲...”
　　“不是为了你。”顾北辰别扭地说，“是为了正义。”
　　我笑了：“行吧，顾正义使者。”
　　回到学校天台上，我们五个人再次聚在一起。沈梦兴奋地描述她如何怼父亲，苏晴分享张老师提供的线索，沈默讲解法律调查进展，顾北辰则别扭地承认他黑了父亲的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