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晏清心想,不,我正要更不舒服,“好丫头,你转个身过去。”
采莲一脸疑惑地遵命,刚转过身去,只听身后突然传来两声响亮的耳光,整个人一惊,回头一看,立马抓住穆晏清的手说:“主子你疯啦?自己打自己做什么?好好的脸,这都……这都挨了多少巴掌了……”
穆晏清看她呜咽着快要哭了,正合心意,说:“对,就是要这样,待会也要继续哭哭啼啼的,惨一点的同时又要假装坚强的模样,知道没?”
采莲一下子就没有了哭的心思,很快就明白穆晏清的用意,接着又立马后退了两步,自己又抽了自己两巴掌。穆晏清被她突如其来的领悟能力惊到,接而竖起了大拇指。
“主子,这姿势什么意思?”采莲甚至还觉得好玩。
“就是夸你很聪明的意思,这算咱俩的暗号了。”
皇后忐忑不安地坐在正殿等了好一会儿,杨贵人和当时在场的宫人都不敢吱声,丝毫不敢先提起一字半句。秦佩英已经赶了过来,路上听了林贵人的宫女所说,知道穆晏清没有大碍,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每每想到,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沈莲竟敢联手一个妃嫔出手谋害穆晏清,就气不打一处,荣姑姑劝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加上沈莲人在景仁宫,秦佩英也先平静下来,没有直接进去揪人出来算账。
两位太医都一一回禀过,除了受惊和受凉,没有大碍,开些调理身子的方子服用就是,这才唯唯诺诺地忙离开了。
皇后按了按鬓边,说:“带穆答应和沈姑娘上来。”
底下的人一听皇后的口气,纷纷揣测,她称呼沈莲为姑娘,这么公正严谨,难不成今日要偏向穆晏清了?
采莲稍稍扶着穆晏清,一登场,在座纷纷被主仆二人脸上的巴掌痕而震惊到,连皇后都顿时僵着身子坐直了,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沈莲。
穆晏清继续维持弱不禁风的人设,给在座的“姐姐”们请了安,秦佩英头一个坐不住,猛地站起身道:“岂有此理!偌大的后宫怎会有人如此目无王法?如此当众虐打一个妃嫔?”
皇后问:“穆答应,你先来说,今日是怎么一回事?你不必害怕,本宫定会秉公处理此事,绝不使一人冤屈。”
穆晏清心中早就想好了一长串台词,皇后的话也在她的剧情预料中,明面上表明自己会秉公处理,但同时也在提醒她,不要添油加醋。她开始酝酿着委屈和悲愤交加的情绪,先如实交代了偶遇杨贵人以及无端被为难的开端,感觉到眼泪在打转了,穆晏清便稍稍抬起头,佯装坚强与无辜,说:“臣妾也不知是哪里做得不好,何时见罪于杨贵人和沈姑娘,二位竟非要给嫔妾安这些从未有的罪过。”
“臣妾虽出身卑贱,但同在宫中受皇上和皇后的恩泽,从不自轻自贱,怎能如此任人欺辱?沈姑娘的人出手掌掴了臣妾的宫女,因此要挟臣妾,还招来侍卫扣押了臣妾进行打骂。嫔妾求助于杨贵人,贵人也曾试着劝说一二,谁知沈姑娘竟直接遣走了侍卫要与臣妾对峙,大概是一时激动站不稳,便将臣妾推入了水中。请皇后娘娘做主。”
穆晏清说得泪流满面,但自认台词还算公允,且践行了危机公关的第一步——混淆视听,分散注意力。她省去了顾甯川曾经暗中出手的剧情,也简要带过了最扯不清的落水情节,将杨贵人挪到亦正亦邪的位置上。如此一来,杨贵人但凡还有求生欲,都会牢牢握住这个当口让自己脱身,即使不会明明白白站到沈莲的对立面上,起码不会再给沈莲什么帮助,自然就没有人注意到顾甯川使过诡计。
同时,脸上的巴掌才是沈莲最洗不了的证据,那就把这个放大,也给皇后留一丝余地。毕竟,谋害妃嫔的罪名不轻,事情惊动了皇帝,若真的严肃追究起来,沈莲只怕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穆晏清再无辜,以后也难在皇后跟前得脸。
对于穆晏清的陈词,和皇后提前听到的大同小异,皇后点头道:“你先起来坐下吧,别跪着了。沈姑娘,你来说说事情的经过,本宫还是那句话,定会公正处理,不使一人冤屈。”
“表……皇后娘娘,我冤枉,我没有推她下水,真的没有!”沈莲从水中被救上来后一直魂不守舍,一说话就开始哽咽,“娘娘您素来知道的,我……我哪里敢作出此等要挟性命的事情。”
皇后甚至开始替沈莲着急,穆晏清只字不提她推人下水,沈莲却自己开始含糊不清,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只好帮着将罪责的方向掰回来,说:“那扣押和掌嘴,又是如何一回事?”
沈莲张了张嘴巴,忽而看向杨贵人。
“沈姑娘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没有碰过穆答应,是你要出手教训,我……我还劝
你来着……“杨贵人跪下,向皇后跟前挪了挪,说:“皇后娘娘明察,穆答应……穆答应说的是真的,臣妾没有打她,还想劝住沈姑娘。”
沈莲心虚地低下头,说:“那也是你先和她在那里争吵的。”
杨贵人决定先把自己那一份认了,如此才能从后续沈莲的事情中脱身,至少可以变成一个没有作为的嫔妃,而不是一个有份谋害的同伙,“皇后娘娘,是臣妾有罪,不满穆答应平日的伶牙俐齿,对臣妾不敬,今日遇上了才想给她几句忠告。沈姑娘一过来就要将人掌嘴,也是臣妾有错,没有及时制止,请娘娘责罚。”
一个已经认栽了,余下的另一个却还在恍惚着,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沈莲想,若是今天被定下了无端掌掴嫔妃的罪名,别说是皇上,只怕宫里宫外都容不下她。难道一辈子就要这样毁了?我错了吗?难道只能认了今天的错,日后再无任何指望?
可我听的都是敬贵妃的主意,是敬贵妃说的,只要给穆晏清一个教训,她出了这口气,就会帮自己重得皇上的喜爱,还有飞上枝头的日子。是啊,皇上……皇上今天也看见这么狼狈不堪的自己,那个披头散发的浑身湿透的沈莲,他还听到了今天的笑话,怎么还会再喜欢我呢?
沈莲想了一连串,忽然哭得泪流满面,一边哭还一边自嘲地笑着。
皇后顾不得别人的眼光,焦急地看了一眼魏姑姑,魏姑姑便快步走到沈莲的面前,扶着沈莲问:“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哪儿伤着了?”
“是我……是我错了吗……”沈莲失神地看着魏姑姑,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穆晏清心中一凉,老天爷,要不是知道沈莲的为人,知道这不是演的,我都差点要敬佩她这临场发挥的演技了。现下看来,沈莲估计是经不住这样的连串变故,人都没法正常说话了。
就在皇后正为难时,有人进来通报:“启禀皇后娘娘,敬贵妃求见。”
穆晏清霎时警惕起来,意料之中又不可轻视的变故果然来了。
敬贵妃让一干人等免礼,忧心忡忡地说:“皇后娘娘,臣妾听闻妹妹们闹了些不愉快,还落水遇险,没有及时赶来替娘娘分忧,是臣妾的不是。”
皇后也不知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更愁一些,说:“坐下说话吧。”
穆晏清心里冷笑着,易桂华这阵仗,分明是等着戏台子都搭好了才登场,难为皇后,不知道面前的表妹和妃子都是易桂华阵营的,自然是见了她来也没警惕什么。
“敢问娘娘,此事可有定夺了?”易桂华一坐下,省去了那些连篇的虚伪问候,直奔结果去问。
皇后看着仍有些语无伦次的沈莲,又见穆晏清仍是面色苍白,脸上的掌印仍然夺目,叹息着说:“事情的前因后果,她们几个也都交代过了,杨贵人挑起争端在先,沈家姑娘无故打骂在后,此事本宫会秉公处理,不会委屈了穆答应。”
穆晏清起身道:“谢皇后娘娘体恤,今日之事也有臣妾的不对,平日应对各位姐姐尊敬有加才是,臣妾不愿宫中众姐妹再有误解,所以臣妾斗胆恳请皇后娘娘,不要过于苛责杨贵人和沈姑娘。”
“穆答应宽宏大度,本宫都为之钦佩,宫中有妹妹这样的人真是难得,”易桂华高高在上地夸赞了几句,随即诚心诚意地对皇后说:“不过,皇后娘娘,穆答应虽是位分不高,终究是众姐妹一同伺候皇上皇后的妃嫔,今日如此羞辱若是草草了事,臣妾觉得不妥,只怕日后妃嫔之间的恶意相争难以平息,也替晏清妹妹觉得委屈。”
穆晏清只觉得易桂华又不知演的哪出了,如此一来,分明是她穆晏清自己唱了红脸,易桂华当了丑角,一下子得罪包括皇后在内的几个人,这肯定不对劲的。
皇后左右为难,同时也在纳闷着易桂华的戏码。
林贵人说:“皇后娘娘,臣妾以为,穆答应既然愿意息事宁人以求后宫安宁,此事不如还是大事化小。与其严加责罚引起姐妹们的生疏,还是略施薄惩,以后也能和平相处的更好。”
秦佩英也带着几分不情愿站在了穆晏清的立场上说了几句。她们都愿意宽容沈莲一次,大事化小,皇后私心自然是宽慰欣赏的。
事情都在按着穆晏清的预想剧情在发展,皇后会感激她饶了沈莲一次,自己还能成功卖惨,洗白了拖沈莲下水以示,还能在杨贵人那里挣了一份人情。
就在皇后露出了颇为感激的笑容时,易桂华诧异道:“我倒觉得奇怪了。皇后娘娘,穆答应得几位妹妹的欢心不假,可她锋芒毕露绝不屈就的性子,娘娘与臣妾都是见过的,今日这是怎么了?平白挨了掌嘴,还骤然落水遇险,却一直与骁嫔和林贵人一起为始作俑者求情。莫非,晏清妹妹急着结束此次争端,是想掩盖什么?”
这是易桂华进门来第二次提到落水,穆晏清脸色一变,抬起微红的眼睛看向她,只见易桂华神色从容的脸上,有一刹那寒意乍起,挑起眼角向穆晏清投来几分得意。
她接着对皇后疑惑道:“臣妾看,沈家姑娘受惊如此大,几近开始说胡话了,是否落水之时受惊过度所致?若是如此,只怕二人骤然落水一事还有待细查。”
穆晏清毫不客气,回以厌恶的神情。易桂华这哪是匆匆赶来,连沈莲开始说疯话了都知道,分明是做足了功课才来,就等着一刻推翻事情的结果。论随机应变的头脑,穆晏清甚至还有点佩服这个大反派。
“此事已经明了,”皇后尚没有意识到易桂华是何用意,说:“是沈姑娘意外失足,晏清伸手拉一把,才导致一并落水了。论起来,本宫还要替沈家妹妹谢谢穆答应的大义之举。”
易桂华说:“娘娘,只怕此事并非如此简单。落水之处不深,若是寻常失足,又立刻被救起,她们二人为何会一个头脑清醒地请求宽恕,另一个却神思恍惚呢?依臣妾愚见,只怕落水并非是失足所致,是有人故意为之。”
照易桂华这么有理有据的一番说明,箭头明摆着指向穆晏清了。
对皇后来说,被指证掌掴嫔妃和推人下水,肯定不能一概而论,就是沈莲跋扈,可是害人性命这样的事情绝不能不了了之,她严肃起来,问:“杨贵人,你可有看清了落水时的情景?”
事情发生得突然,杨贵人当时还在对立场摇摆不定,一眨眼的功夫,两人就往水里去了,根本没看到,就在她正犹豫着的时候,只听易桂华一本正经地对她说:“杨贵人可要想清楚当时的情形,若两人均是意外落水,怎会事后如此含混不清?妹妹若如实回答,想必皇后娘娘与本宫都会让妹妹将功折罪。”
杨贵人和易桂华来往多,自然听得明白话里的意思:即使她把今天的事情办砸了,也没有指证得了穆晏清什么,可如果现在能顺水推舟指证穆晏清,那当下的错失,易桂华足可以保住她。
穆晏清发现杨贵人在新的转机面前又开始犹豫了,心中开始担忧,若是杨贵人真的畏惧于易桂华的强势站出来指证,前面的洗白可就白费心思了。好一个敬贵妃!
今天这洗白之路,穆晏清是铁了心走到底。
第65章 洗白(三)
“嫔妾很感激贵人今日曾出手相助,日后都会铭记姐姐的恩德,且相信姐姐不会在大是大非面前含糊其辞。纵然昔日曾见罪于姐姐,但我相信同为宫中姐妹,没有化不了的恩怨,还望姐姐陈明真相,让嫔妾和沈姑娘能得一个清白。”
皇后从这你来我往的拉扯中觉察到一丝不妥,说:“杨贵人,你无需顾虑任何,说你自己亲眼所见就是。”
杨贵人不由自主地抓着铺在地上的衣裳,说:“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当时并没有看清,只看到沈姑娘和穆答应一边说话一边靠近水边,臣妾当时……当时心中慌乱,一时走神,并没有看清……”
易桂华并没有放弃,继续逼问:“那你可听清了她二人在说什么?”
“我……我没听清……”杨贵人深深低着头,声音细得几乎听不清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素来仁慈,依臣妾看,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草草了事只怕后宫不宁。”易桂华知道指望不上杨贵人,干脆向皇后道
明。
“那敬贵妃有什么主意?”
易桂华假装犹豫为难,说:“做主子的身骄肉贵打不得,可是做奴才的最是护主,见了刑罚,必能问出些什么。”
穆晏清觉得心里有团烈火在越烧越烈,易桂华这是拿采莲的命要挟她,若是真的让她得逞,说不定连小川都要进去掉一层皮。易桂华无非就逼她做一个选择,要么把事情认了,要么让她最疼爱的两个人进一趟大牢。
皇后首先不同意,说:“她们也是人,也是别人家的姑娘,何苦要为这点揣测而丢了半条性命?重刑之下岂能安好?岂不会屈打成招?”
易桂华并不妥协,说:“皇后娘娘,今日之事本就有她们护主不力的原因在,若以后人人都效仿,宫里岂能安宁?皇上命臣妾协理娘娘,臣妾不得不多个心眼,严加防范。”
穆晏清忍无可忍,又尽力逼自己冷静些,以防再掉入易桂华的什么圈套。你要玩是吧,老娘陪你!看你敢玩多大!
她起身直直盯着易桂华,说:“敬贵妃娘娘此话有理,若论起护主不力,此事也有我的一份罪责在。沈姑娘是皇后娘娘的表妹,我也向来受皇后娘娘的多番照拂,今日的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也是我没有事事以皇上皇后为先,才会引起皇上恼怒,皇后娘娘烦忧,确切是护主不力,心里万分亏欠。若贵妃娘娘觉得我的婢女必须去一趟大牢受罚,我也会一同前往,以此赎罪,望皇后娘娘成全晏清的一片心意。”
“穆答应,你这是说什么话呢?此事怎有你去承受拷打的道理?”皇后本就觉得沈莲有错在先,易桂华如今逼得穆晏清自己要去挨刑罚,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滋味。易桂华的来意显然就是将事情搅得更浑,皇后思来想去,觉得也该拿出中宫的气势压一压,否则,若是穆晏清的人要去大牢,那沈家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敬贵妃未免过于严苛了。”忽然有另一人从殿外走来,颇为气盛,一干人等齐齐朝这动听又颇有气势的声音望过去。
姚既云提了提裙摆大步跨进来,盈盈一拜:“给皇后娘娘、敬贵妃娘娘请安。臣妾一直不敢叨扰皇后娘娘的公正严明,是以没有及时进来请安,望皇后娘娘恕罪。”
姚既云突然进来,上来就不给易桂华留脸面,穆晏清有直觉,转机又来了!
“妹妹才来就说本宫过于严苛,难道不是质疑皇后娘娘的公正,也在质疑本宫?”易桂华察觉到姚既云的到来会影响布局,立马想给个下马威。
姚既云岂是这么容易给易桂华吓到,她回头扫了一眼穆晏清和沈莲,说:“贵妃娘娘,落水一事,她们二人都说是失足所致,杨贵人更是坦诚没有看清什么,本就是有惊无险的事情,贵妃娘娘却执意严刑审问。此事闹大了,只怕还未审问出什么,就先引起六宫不安了。”
她一步步逼近到易桂华面前,“我自知资质不如贵妃娘娘,尚且看得清里头的坏处,娘娘协理六宫多时却仍无视人心不安,您的本意到底是整肃后宫,还是公报私仇?”
穆晏清差异着,姚既云今日这言之凿凿的气势,是拿的什么剧本?
易桂华怔了怔,不可思议地笑道:“晔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本宫公报私仇?你这是要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污蔑本宫吗?”
姚既云突然回头抬起纤纤细手一指,说:“杨贵人照贵妃娘娘的吩咐,指责穆答应在先,娘娘再来找借口折了穆答应的臂膀在后,这难道不是为一己私欲?贵妃娘娘,穆答应为人确实有张扬的时候,难免得罪过贵妃娘娘,但是您也不能仗着贵妃的身份,要挟我储秀宫的人替你解决啊。”
杨贵人被这突如其来的揭穿吓得反应不过来,万没想到姚既云上来就直接撕破了这一层,认也不是,抵死不认也不可能了,姚既云是做好了准备才来的。
穆晏清在想,姚既云怎会突然就揭穿了这一层?什么时候知道的杨贵人是易桂华的眼线?居然还能忍了这么久。细想下来,穆晏清便觉得方才的猜想不对,姚既云的气性,从前顶多只以为杨贵人是趋炎附势罢了,若是知道她真的依附于易桂华,出卖了储秀宫的事情,肯定一时一刻都不能忍。现在突然气势汹汹地亲自撕开了这件事,就一个原因,就是她也是才确信的。
皇后并没有多震惊,只不轻不重地说:“晔妃,宫中姐妹本该不分彼此才是,杨贵人性子直爽,素来都喜欢讨大家的欢心,你也不必如此看待她,再说了,本宫虽听闻穆答应和骁嫔也曾与敬贵妃有过不愉快,但本宫觉得,以敬贵妃的心性,自然没有记恨的道理。”
秦佩英听懂了皇后说的是什么事情,不以为然地说:“臣妾倒不敢渴求贵妃娘娘大人大度,可当日若是不为自己辩白,若是声誉受损便牵连甚广,臣妾不得不冒着得罪贵妃娘娘的过错,也要给自己讨个清白公正。不曾想,贵妃娘娘竟因当时的误会记恨至今。”
姚既云说:“骁嫔,不如,你给贵妃娘娘赔个不是吧,还望贵妃别再咬住一个小小答应不放了。”
秦佩英几位讽刺地弯起了嘴角,不情愿地踱步出来,正要屈膝,易桂华大声道:“骁嫔且慢,二位这一唱一和,是没有本宫说话的余地了是吗?晔妃口口声声说本宫教唆你储秀宫的妃嫔,可是与穆答应走得近了,连满口胡诌的功夫都学了几分?”
姚既云不在意易桂华开始仗势压人,走向神色慌张的杨贵人,像是站累了,揉了揉手腕,说:“送礼的人也不知道先问个仔细,本宫不爱那些繁复的金镯子,磕着碰着都不舒服。杨贵人,你说是吗?”
杨贵人起初还未反应过来,姚既云继续道:“哦,本宫险些忘了,贵人位分不高,那样造工精巧的昂贵镯子,贵人应该不曾有过,是吗?”
避开目光的杨贵人当然有,她都不敢去探究姚既云到底怎么发现了易桂华送过她东西,只是额头直冒冷汗,心中开始惶恐,姚既云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且一直藏着掖着没有说出来。
事已至此,易桂华再如何不甘心,也认得清眼前的形势,皇后都急着息事宁人,既顺着姚既云的话给了一个下马威,又合力将事情说成是一己私欲而起。偏偏宫里都知道,敬贵妃向来不看好穆答应,如今旧事重提,她若是再固执下去,就算能动了穆晏清的根基,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转身向皇后笑道:“皇后娘娘,宫中的妹妹们如今是越发伶牙俐齿了,臣妾不得不甘拜下风。娘娘您瞧,日后若臣妾再想帮娘娘整肃后宫,以儆效尤,只怕都要担上心胸狭隘的罪过了。”
皇后难得挤出一丝笑容,说:“别和几个年轻的妹妹较真了,敬贵妃,你处事宽严相济,有条不紊,后宫皆知,他人又岂会因为区区几句玩笑话而质疑于你呢?说到底,你也是为后宫操心,本宫还是感激于你的。”
面子也给了,台阶铺好了,易桂华不走也得走,她突然只恨自己看走了眼,对沈莲和杨贵人过于相信了,谁知竟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连一个穆晏清都办不了。
皇后心疼又无奈地扫了一眼沈莲,又怕关心太过会让自己有失公允,隐隐叹息一声,才下定决心道:“杨贵人回宫闭门思过一个月,罚俸三个月。沈家姑娘即刻遣送出宫,日后无诏不得进宫。”
沈莲几乎如梦初醒,惊恐地连跑带爬,走到皇后身边哀求道:“表姐,你真的要这样赶我走吗?我……我这样直接从宫里给撵走,以后……以后可就没有指望了,表姐……表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魏姑姑站在一旁,又心酸又无奈,心疼沈莲如此下场,可偏偏她又是自作自受的,皇后一直由着沈莲拉拉扯扯,一句话都没有说。魏姑姑心里明白皇后的用意,也只好忍着不去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