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月心情很是复杂。
她曾一度以为温时雪好不容易遇上了好人,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谁承想竟是妖贩子,在此之前,他还救了出手人家。
就算是恩将仇报也不带他们这样的。
林水月直呼不值得。
夜已深,空气间湿度增加,混合着温时雪身上溢出的血气,周围像是氤氲着浓重的血雾。
顿时,她只觉得心里憋得慌,像是有块巨石硬生生地堵在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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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光亮的石洞深处。
吴家弟子将买来的狐妖随意地丢弃在一旁,几人围坐在篝火一起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其中一人提醒道:“师兄,这狐妖万一跑了怎么办?”
“那也得他有本事跑得掉才行。”
说话间,为首的吴仙师一把揪住他的白发,翻手成诀,咒术结成,顿时,温时雪左颈侧多了道醒目的深红咒印。
以禁术为引,刻上咒印,套上枷锁。
原来,这就是他咒印的由来。
与此同时,禁术被强行种进身体,与妖性产生共鸣,不得已让他显露狐尾和狐耳,紧接着,像物理复制似的,七条妖尾上都多出一道相同的咒印。
吴仙师面露赞赏之色,“不错,还是个七尾狐妖,就是可惜血统不纯,是个半妖。”
有一人眼放精光,跃跃欲试地道:“师兄,我听说狐妖的心脏是铸剑的最好材料,要不我们……”
吴家本就是铸剑世家,对兵器最为痴迷,这么好的炼器材料摆在眼前怎能不动心?
吴仙师狠狠瞪了他一眼,“现在还不是时候。”
言外之意:要等榨干他的最后一滴利用价值之后再挖出心脏。
回过头,吴仙师上下打量着温时雪。
“狐妖,你叫什么名字?”
温时雪低着头没有搭话。
不久前,他或许还叫“温时雪”,不过现在,他尤其厌恶“温时雪”这个名字,也不想再听到有人用此名字唤他。
“算了,自求多福吧。”
见他不语,吴仙师也懒得多说,只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便将人关进被种下层层禁制的地下室。
不大的地下室点了一盏烛灯,可以说是一览无余。
从四周这乱糟糟的环境来看,在他之前已有不少妖物被捉来此地,至于结局不用想也知道。
温时雪试着往外方向走去,结果甫一接近出口处,四周设下的禁制便会与他身上的咒术一道,给予他一种被烈火灼烧般疼痛。
他伸手按了按咒印,面色依旧平静,又静静地往回走。
这样被囚禁着,仿佛又回到了狐族一般。
不久后,几人的谈话声陆续地传来。
温时雪似乎没在听,不过林水月却很有兴趣。
从对话内容可知,他们确实出自南海吴家。
吴家是有名的铸剑世家,行事光明磊落,不过这几人总爱动用歪门邪道的点子。
比如,他们最爱用妖怪的血肉铸剑。
即便如此,他们并不想自己用妖怪血肉铸剑一事暴露,无奈之下只能驭妖捉妖,这样就能置身事外,将自己摘个干净。
在此之前,他们通过买卖的手段买来可用的妖怪,可惜都活不过一段时间就被更为强大的妖怪所杀。
他们也数不清这只狐妖是买来的第几只妖怪,只希望他能多发挥点作用,最后,等再无利用价值之时就挖出心脏,以妖族血肉筑成一柄新剑。
至于现在,他们只在乎能否利用狐妖的武力值替他们多杀几只妖怪。
后来,事实证明,他们那一箱白银没有白花,狐妖的成长速度确实很快,不似兵器胜似兵器。
就目前而言,温时雪有句话没说错,他确实很擅长杀人。
只是有一点较为出乎意料。
“真恶心啊。”
吴仙师盯了盯他颈间的咒印,见他唇瓣微微扬起愉快高兴的模样,顿时,露出嫌弃厌恶的神情。
“分明在杀人,居然还会兴奋。”
温时雪只是笑着按住咒印,其实并不在意他说的话。
即使被人当作屠妖兵器来利用并非他本愿,可时间久了,他的确从中体会到别样的乐趣。
这很有趣。
唯一不好的点在于,身上咒印会对他的情绪产生强烈的反应,他需要花费时间去平复心绪。
最显著的方法便是透过石缝观赏月色,而在这狭小的空间,似乎也只有这一种娱乐活动。
直到有一次,吴家子弟无意中带着他又回到石清村,只见到乌鸦啼叫,满地狼藉,尸横遍野,明显不似人后为而留下的痕迹。
吴仙师斜睨了眼温时雪,仿佛试图想从他脸上读出点情绪。
“高兴吧,他们都死了。”
石清村贩卖妖怪一事早晚露馅,被妖怪报复屠村也是迟早的事。
温时雪看上去并无太大反应,或许是因为他早就不在乎这些人的死活了。
当然,也包括这些囚禁利用他的吴家子弟。
所以当有一人想趁他入睡时偷偷剜出他的心脏时,温时雪才会毫不犹豫地用利爪穿过他的胸膛。
做着残忍之事,又有保持着孩童般的天真。
温时雪微微歪了歪脑袋,始终保持温温柔柔的笑容。
“是想要我的心脏吗?”
男人双目猩红,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说不出半个字,挣扎着想要握住插|入胸膛的尖爪。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极为缓慢,如微风轻轻拂过面庞。
“可我不想给你……”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或许是因为他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在男人死后,温时雪随手捡起地上的一柄剑用作防身,无视囚禁他的禁制,直直地朝外走去。
第59章
在看见温时雪要离开的刹那, 林水月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跟上去。
可就在此时,忽然一阵极强的外力撕拽着她的神识,强硬地拖她出梦。
意识消散的前一秒, 林水月奋力睁眼, 只瞧见几名吴家子弟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一道渐渐远去的白色背影。
醒来后已是清晨,夏日的风一遍遍地吹动床幔。
林水月还在发愣, 没有完全地从梦境中抽离。
这个梦很是奇怪。
不是她不信梦中的一切就是温时雪的过去,而是梦境出现的时机不对。
第一次接触温时雪的过去是因为系统奖励,第二次则是因为温时雪帮她缓解诅咒疼痛时与他自身产生了某种联系, 唯有这次的无法解释。
她什么也没做,就只是一不小心睡过去了。
到现在头还疼着。
林水月指尖微动,无意间摸到床边冰凉的玉佩,拿起瞧了半分钟, 还是选择挂在腰间。
倏忽,像是想起什么, 她猛地掀开床慢。
“温时雪, 你的伤……”
话未说完便噤了声。
温时雪站在不远处的窗边,微微偏过头, 许是知道她早已苏醒,等她起身的时候,平和温柔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正落在她身上。
而温时雪, 身上斑驳的血迹早已消失不见。
看样子是没事了。
可林水月却对此持怀疑态度。
她慢慢地爬下床, 不知怎么地,只觉得身体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 不过好在影响不大。
缓步走到他的跟前,林水月半抬着头, 仔细打量了下他的右肩,继而又盯了盯他的眼睛。
温时雪不免有些好奇。
“在看什么?”
“伤口。”
林水月脱口而出,“你的伤真的没事了吗?”
她很怕他哪天又因什么奇怪的理由而自伤。
“可能?”
温时雪的语气听着不大确定,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依旧留着那伤口,说不定哪天又要给她个惊喜。
说到伤口,仿佛又勾起那梦中的那段回忆。
以前只知他的童年不幸,没想到后面还有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一段悲惨的过去”似乎成了每一位反派的标配BUFF,然后成为他们黑化报复全世界的理由。
老套,但是令人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