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辆越野车整齐的一字型排开，平板大卡车停在了最后面。
第一辆越野车里走出了英武的首长，扬起的头，在晨阳的斜照下，稀疏的花白头发，轻轻飘飘地散了几缕。
他缓步走动的身后，张处长紧跟着从另一辆越野车里跳了下来，还没站稳的时候，笑脸立刻间迎向了我们，似乎笑得并不是多么自然。
突然，所有越野车门被推开的瞬间，每辆车里钻出了一位西装革履的帅气小伙，却又是墨镜遮眼的挥洒自如。
我收回视线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杨华和张峰瑞，又偏着头认真地注视了一眼霍巧玲和郭佳岚，所有人似乎屏息了呼吸，庄严着脸庞，眼神既不是平视，也不是怒目而瞪，好像是没任何神态的样子。我心里清楚，这一刻，大家的心情已经到了难以抑制的紧张。
“你们辛苦了，任务完成的不错，我谨代表自已，向你们表示祝贺，同时也向你们表示的慰问。”
首长立定脚步的时候，伸出了宽大的手掌，静静地瞅着我。
我微而不笑着，慢慢地伸手，而且是双手的伸出，紧握在了首长的单手，但没有了往日的那种轻松挥洒，只是紧握着没任何举动。
“我们不辛苦，辛苦的是首长您了，任务完成得更不好，捕获的神龟是尸体一具，没任何用处。”
直截了当的说完之后，我知道首长会暴怒，所以立即松开了握着的手，向后退了一步，为首长的怒发冲冠准备了更充足的空间。
“什么？神龟是死地。”
一声浑厚的高音断喊，首长的眼睛睁到了超级巨大。
“没错，刚捕获的时候是活着的，而且我们在关艳丽……”
“关艳丽的情况我清楚，你不用解释，就跟我详细地说清楚神龟为什么在杨营长离开之后变成了尸体。”
首长愤声打断了我的说话，脸色已经怒到青紫色的变形。
他怒视了我好一会儿之后，才急切地移目望了一眼俯卧在沙漠里，一动不动的神龟。我看到他的眼神几乎是绝望的样子。
我能理解他的感受，也清楚他的心思，更明白他接下来想知道什么，但是，我不想当着张处长的面被大声训斥。
从张处长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上，我已经猜到了结果，所以心里倒是很坦然了，并不是刚见面时那么紧张。
等着首长的视线从神龟的方向折回，继续怒视着我的时候，我才按照首长的提示，开始了轻声的解释。
“杨营长撤退之后，由于神龟已经被我们完全控制了，而且是没任何动静的沉睡。所以，谁也没顾忌到神龟有没有变化，就在昨夜的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们才发现神龟没一点呼吸了，这才知道神龟已经死了，当然是没任何征兆的突然死亡。”
没说实话我是有用意的，更是不想在张处长的面前，被首长抓住把柄一顿猛批。虽然我心里明白，这次是没任何希望的被处置，但绝对不能在国安人的面前难堪。
首长沉凝着表情，怒视着的眼睛仿佛定住了一样。
他从见到我们开始，除了最开始的一秒钟是温和的神色之外，剩下的全部是怒目而视，或着是瞪眼的疾愤神态。
“你是想告诉我神龟的死亡是自然现象了？”
拖了一声浓浓的鼻音，首长的脸色已经变成了酱紫色，几乎看不到有正常的肤色了。
我没说出声，只是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其实，就在他沉声一问的时候，我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态，神龟的死亡似乎对他来说，并没有过分的惊讶，更没有表露出震怒，仿佛早已算定了有这样的结局一样。
此刻，瞅着他的怒视眼神，又盯着他的平静表情，我感觉他只是对我有着更多的恼火，仿佛并不是因为神龟的突然死亡而怒不可遏。但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有着这样的心态。无论什么原因，神龟的死亡是最大的问题，是不可能不了解原因的问题。可是，在他的心目中，好像比收拾我还要重要。
沉寂就在这一刻，浓浓地弥漫着开始了笼罩。
站在我身边的所有人，仿佛已经开始了瑟瑟发抖的感觉，杨华紧挨着我的垂钓手臂，抖动得特别的厉害。我没有转眼，也没任何举动就那样静静地站立着，平视着的眼神，一直瞅着首长的眼睛，我需要等待，更需要镇静。
“神龟的事情你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嘛！”
首长很突然的问了一句。
话音一落的瞬间，他的表情变得平静了一点，好像是要改变心态。
“神龟捕获的前前后后，我想杨营长已经跟你描述得差不多了，如果我再说一遍，是不是有点累赘。还有，神龟的出现和危害性，杨营长比我更清楚，肯定给你的汇报也是最详尽地。”
我沉声说着时，抿嘴淡淡地笑了一下。
从首长的眼神里，我已经看出了丁点的端倪，他根本就不是想听到捕获神龟，而是想引导着我提问，或着是引出他要开骂的话题。想了一夜的思绪，我早就预计到了最终的结果，这时候没必要引出那些难听的话题。
“你说的没错，神龟的捕获我确实了解一些，但是，我就是想从你的嘴里听到更确切的过程，更想听听你对这次任务完成的看法和想法。从表面上任务确实是按时完成了，而且是提前了一天，可是你知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是没任何用处地。”
首长开始了嗡声说话，心情好像是要改变了，而且盯着我的眼神也在变换着，似乎有了温和的样子。
由于我以前习惯了主动跟首长汇报情况，说明想法，尤其是在任务完成之后的第一时间，会将侦勘的整个过程和感受言无不尽地说出来。而此时，因为我猜到了最终的处置结果，所以才一改习惯，心想着只要首长不问的问题，我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更不会想着与以前那样，努力着让首长高兴。
“神龟的捕获过程，那是非常艰辛，非常恐怖，又非常……”
“戴眼镜的，你能不能改改态度，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听你的诉苦，也不是为了知道神龟的厉害程度，而是听到真实的情况，更想了解到最现实的问题。如果神龟侦勘过程不艰辛，不恐怖，我们会委派你们特别侦勘行动组来完成任务嘛！”
张处长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我的说话，双手背后着渡步走了过来。
他的表情是那种既不是恼火，又不是喜悦，而是很清晰的讥讽神态，似乎就是为了看我们的笑话一样。
我抑制着心头的愤恨，又坚定着信念，顾及着有将要面对的处境，所以并没有立刻变脸激怒，但心里的恼火已经燃烧了起来。
“张处长的说话是不是有点欠考虑，你身为领导，怎么说话不经过大脑呢！如果说，只是为了让我们面对艰辛和恐怖，那势必就没再说话的余地了。”
杨华向前急切地蹦跳了一步，直接挡在了张处长的面前。
“你以为我们在沙漠里承受的仅仅是艰辛和恐怖吗？那我来告诉你，还真不是辛苦，更没有恐怖，我们是很轻松地捕获了神龟，而且神龟根本就没动过，从出现到现在就这样静静的俯卧着，你能信嘛！特别侦勘行动组成员不惜牺牲生命，不分白昼黑夜，坚守在沙漠腹地，先别说任务完成的质量好坏，就单说缺吃少食的恶劣环境，你们有几个人曾经体验过。”
她偏着头狠狠地瞅着张处长，短暂的顿声之后接着说道。
“作为首长，你们到达现场，没考虑着我们是怎么度过这么几天，又是用什么办法捕获了神龟，连一句真心的慰问话语都没有。站到我们面前，就是一阵的阴阳怪气的说话。既然你们感觉我们做的不好，那就直接一点宣布处理结果就行了呀！何必东一句西一句的问问这，问问哪，有这个必要嘛！”
一阵急切而又怒声连连的诉说，杨华仿佛将心里的所有话说了个清楚，又好像是在表达着怨气。
也许因为她的轻声诉说的感动，张处长皱眉的瞬间，偏着头瞅了一眼首长，撸嘴的动作非常的明显。
“看来杨副组长是有些怨气呀！不过，我能理解，也可以接受。但是，特别侦勘行动组在这次的任务中，表现得确实……”
突然，首长抬起了手臂，还没摆动的时候，张处长紧急中停止了说话，转过了惊诧的眼神落在了首长的脸庞上，表情瞬间定格了。
“特别侦勘行动组成员，在这次的行动任务中表现的好坏，暂且不提，我就是想知道捕获神龟过程，你们到底采用了那些措施，有那些值得总结的经验。”
首长的说话声带出了不悦的语气，眼神也显得疑惑了起来，好像是在突然中想到了什么一样，但不是特别明白。
我本来是想接着首长的话题，说出自已的想法，但是看到首长的眼睛一直是瞅着杨华，而且是很急切的神态，所以，我只能停止了说话的举动，等待着杨华的表述。
瞅着杨华侧身的站姿，我心里还真是有点担心，万一说错了话，或着留下什么把柄，那就是首长立刻中动怒发火的机会。虽然面对首长的开骂是必然的结果，但我确实不想在张处长的面前，被首长一顿猛批，更不想让国安的人，看到我们特别侦勘行动组窝囊的一面。

第656章 据理力争却枉然
杨华很缓慢地转过了沉静的脸颊，扫视着我的时候，眼神变得忧伤了起来，仿佛想到了什么特别伤心的事。
她抿嘴微而不笑时，皙嫰的脸颊漾出了淡淡的晕色，我无法确定是被晨阳的印染，还是心情的骤转聚变，但我明白，她肯定要说些让首长惊诧的话，更要让首长无言以对。
我感觉到了紧张，也想到了结果的严重性。首长这次的见面，与之前的每次相见大不一样，跟变了人似的，说满意看不到高兴的表情，说生气却又琢磨不出动怒的神态，我确实没法想象，他到底想干什么。
突然，杨华收敛了微笑神态，将表情裂变成了愤恨的样子，却是个更快的转头，好像是很急切的盯瞩着首长。
“捕获神龟的过程我想杨营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没必要详细叙述。不过，提到采用了哪些措施，倒是不得不说了。”
杨华顿声时，轻轻地单腿跳了一下，站了个更笔直的姿势。
“我们赶到这里的时候，神龟并没有出现，也没看到具体的惊悚之处。但是杨营长的二十多名特种兵战土，却在一夜之间被神龟消灭得连个完尸都未曾留下。正是因为杨营长的介绍，才让我们有了初步的认识。为了不让悲剧再次发生，我们决定分组尽快找到神龟，直接进行捕获。但是，分组之后的行动是失败滴，一场沙尘暴夺走了头儿的性命，让我们不得不调整了寻找方案。”
她停止了说话，仰着脸颊，对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长呼了一口气，好像是在缓解着愁绪。
“头儿的牺牲我们了解，这个不怪你们，也不是你们在侦勘行动过程中所犯的错误。”
首长沉沉地说着，抬头扬着视线，很讶诧地瞟了我一眼，却又很急切地落眸盯住了杨华的脸颊。
我可以想象到首长的心情，但我无法接受他的冷漠，更没理由原谅他用这样的态度面对我们。侦勘行动谁都知道，有着太多的变数，有着无法想象和预测的结果，即便是我们在侦勘行动中触犯了规定，那也不是故意的行为。
“由于头儿付出了生命，我们立即调整了搜索寻找神龟的方案，确定了合并分组，集中队员的二次行动。神龟倒是找到了，但是我受伤了，神龟钻入了地下。”
杨华的说话声越来越低沉，说到最后的时候，竟然慢慢地停声了。
我移动着视线，从侧面扫过眼神，观察着她的表情。此刻，她已经陷入了哀愁的状态，眼角处还挂出了晶莹的亮点。
“你的受伤情况，杨营长已经向上层首长做了说明。”
首长的说话变得轻柔了起来。
他的说话让我瞬间感觉到，之前的猜想基本上没什么改变的可能，上层首长能在任务还没彻底完结的时候，从杨营长那里了解情况，那绝对是形成了对侦勘行动组成员的处理意见之后，才有的简单了解，要不然不可能那么着急，毕竟神龟还没有运送到指定地点。
“当我们再次找到神龟的时候，戴眼镜的从神龟的背上发现了洛书图案。我们按照洛书图案的布局，得到了从图案上控制神龟行动的秘密之后，开始了对九个图形的具体试验操控。可是，说也没想到神龟隐身的地下暗道里，还有着另外的不明生物，造成了欧阳怡景的牺牲，再次将我们逼迫到了无措的地步。”
杨华的说话声里带出了愁音，而且还有清晰的哭泣声。
“神龟背上的洛书图案是由九组图形组成，所以要想彻底控制神龟的行为，就必须验证所有图形。而每个图形具有不同的作用，操控之后发出的功能也是千差万别，有的是毁灭性的杀伤，有的是神龟逃离的激发。而我们要试验所有的图形，就会有更多的伤害，就在万般无奈中，关艳丽的出现，给我们带来了生机。”
她再次转头，将泪流满面的脸颊，迎在了我的眼前，却又瞥唇露出了一个非常悲凉的惨笑。
“你们应该知道关艳丽的重要性，更应该清楚她是不能参与侦勘工作，难道这一点你们就没想到嘛！”
首长大声吼着，那皱着眉头的神态，一下子将心里的所有想法，毫无遮拦地表露在了脸上。
由于提前想到了最终的结果，所以我的内心是毫无波澜。
“说句时候吧！当初让关艳丽参与侦勘行动，我确实没想到这除特别侦勘行动组成员之外，任何人不得参与。可是想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晚到了无法弥补的惨烈。”
我一边说着，一边横着迈步，搀扶着杨华挪动了几步，站到了首长的正前面。
此刻，首长的脸色已经到沉重的地步，表情也是凶巴巴的狰狞可惧，瞪着的眼睛里似乎充血而浮满了红丝。
“你身为组长，在大是大非面前，竟然没有认真思考。”
首长怒声吼着时，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
他的神态几乎是怒不可遏了，如果是平常的话，我可能会说几句软话，甚至是可以陪着笑脸解释。但是，这一次确实不可能了，我根本就不想那么做。一直不想直奔主题，只是为了不让张处长看到我出丑而讽刺挖苦，并不是为了求得和解。
“不是说我没认真思考，而是紧急中脑袋坏了，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一门心思地考虑着用什么办法通过试验洛书图案，找到操控神龟行动的那组图形，其它的组织纪律等没时间考虑也顾不上。”
我很平静地说着，心里感觉非常的坦荡。到了现在的这一步，能有什么可顾及，即便是全部说好话，趴着磕头也不见得能改变上层首长的决定。所以，想清楚之后，我就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反正是没指望能有个好一点的结局，还不如这样任性一回。
“那你现在考虑到了这么做的后果嘛！”
首长低沉地问了一句，抿嘴的时候释放出了淡淡的苦笑神态。
他好像被我的不屑一顾气懵了，又仿佛是被我的淡漠气傻了。可是，我心里明白得跟镜子一样，后果已经明晰得不能在清楚了，好与坏根本就不是现在所要考虑的问题。
“知道了后果又能怎样，还不是让我们彻底的滚蛋呗！你是我们的直接首长，又是跟上层首长最亲密的人，难道你还能不清楚我们的结局，要我直接说出来有必要嘛！”
我还真是没一点顾及了，心里竟然平静得毫无波澜。
这一句话的说出，直接让首长哑口无言了，而且还是面红耳赤的焦灼。我瞅着他的情绪聚变，那肯定的心思就更加的坚定不移了。
“不过我倒是想接着你前面的话，说说在这次行动的感想，也许能给首长的日后工作，带来一点经验。”
曼声细语地说完时，我抿嘴笑了一下。
而这次的笑，我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笑，是很释然的笑，因为我看懂了首长的神态，也清楚了首长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