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沧,你怎么了?”
因为我还坐在长条状的木桌子上面的,所以呕吐的时候,人就自然地偏向了一边,这一偏,差点就从木桌子上面滚了下来。
我觉得自己的胃里在翻江倒海,不住地干呕着,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回答陈默的问题。
但是,舅母却开口了:“这下子麻烦了。”
她的这一句话,让我的后脊背猛地一凉,浑身上下冒出了一层冷汗。
“母亲,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周沧他到底是怎么了,您刚刚不是说他只是中毒不是中邪吗?为何您却要使用鬼门十三针。”陈默一边扶着还在干呕的我,一边对着舅母问道。
“他确实是中毒了,只是下毒的人太过厉害,在毒药之中施了咒语,几乎是双管齐下,所以我才会使用鬼门十三针。”舅母说道。“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那么的狠,这鬼门十三针,可能也只能缓解周沧的症状,而没有办法治本的。”
“舅母,到底是谁要害我。”我趁着干呕的间隙,对着舅母问道。
“你们的却鬼丸是哪里来的,还有是谁指引你们到这锁龙井来的?”舅母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刚刚的那种从容,而是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狠劲。
外祖父!
第373章 锁龙井(七)
“舅母,你的意思是外公在我的身上下毒且施咒了吗?”我还是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毕竟我从小是接受着“虎毒不食子”的教育长大的,虽然父母亲都是常年没在家,但是我仍旧是在浓浓的亲情之中长大的,因此要让我相信外祖父会为了一个什么样的利益而对我下毒手,还是有点艰难。
况且,他在提起母亲的时候,眼里温顺的眸光是掩盖不了的。
“这家大宅子里面,除了他,还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呢?”舅母轻轻地说道。
“可是,母亲,这里头有一个情况我是需要跟你讲清楚的,如果说祖父在却鬼丸里面下毒且下咒的话,那么他是如何能够肯定周沧一定会吃下那些却鬼丸呢?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最终的目的却放在一个不确定的事件上面,这根本就不符合他老人家做事的风格啊。”陈默说道。
是啊,经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道理,而且刚刚陈默在喂我吃下却鬼丸的时候,我就已经是一百个不愿意了。
如果当时我自己是能够自由活动的话,那么我是很大几率不会吃下那个东西的。
“是谁跟你们说周沧中毒是因为吃下那些却鬼丸了,如果没有却鬼丸在吊着,他的那条魂,早已经在水潭的边上就已经被收走了。”舅母说道。
“不是却鬼丸?”
我和陈默异口同声地说道。
“当然不是,”舅母跟我们说话的时候,眼睛却还紧紧地盯着木盆中那个还在不断挣扎着的人脸。
“那是什么啊,不是说是外祖父对我下毒的吗?那除了却鬼丸,他从来都没有给过我什么东西啊。”我有点迷糊了。
“整个陈家大院都是他的人,他做事,用得着亲自动手吗,”舅母依旧用一种模棱两可的语气说道,也不直接地将这个人物个点出来。
这一瞬间,我好像对她也产生了一点怀疑。
她会不会是故意在误导我们啊。
因为她在这水井之中已经呆了这么多年了,外面的情形是怎么样的她是完全不知道啊,所以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让我们自动地说出自己的经历,她再通过这些只言片语来陷害外祖父。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的这个意识,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我甚至都有点怀疑,这木盆之中那张还在挣扎的人脸,会不会也是她自导自演的。
“母亲,你说的不会是如嫂吧?”陈默突然抬高了音量问道。
舅母这一回没有再开口反驳了。
“今天白天的时候,我就发现如嫂给我治疗后背伤口的药是有问题的,那些年母亲一直在教我通过气味辨识各种各样的中药,对于中草药,我也算是有一点点的研究,所以,她刚刚给我上药,我立即就闻出来了,这膏药之中,有一味阻止我的伤口痊愈的罕见的药草。”陈默说道,停了一下,望了一眼舅母,大概是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但是舅母却一直低头不语,于是陈默便继续下去了:“这种草药叫做寒天,是生长在雪山之上的一种植物,所以它的药性是极热的,这对于我这种大面积眼中的皮外伤,非常的不利。当时,我立即就询问如嫂,这药是从哪里来的,因为我怕是如嫂病急乱投医,是随便在哪里取过来的。没想到得到的答案,是外祖父让她过去取的。”
“怪不得你上药的时候一直要支开如嫂,原来是有这样一个缘故在里头啊。但是,如嫂没有给我吃什么东西啊,今晚的晚饭,菜和粥她都是跟我一起吃的,没有哪一个只有我单独吃,她又是如何对我下毒呢?”
我也开始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着实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啊。
而且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是有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我可能不会这么迟钝,即便是当时没有发觉的话,很可能过后回想也能够发现的。
因为只要是假的就一定会有破绽的地方,没有人能够将一件错误的时间做到天衣无缝的。
“你们之前经历过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周沧身上所中之毒,一定是你的外祖父和如嫂两个人的杰作,而且是相互合作的,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完成。”舅母听完我们的话之后,终于开口了。
“两个人合作的,舅母,此话怎讲?”我惊讶地问道,没想到陈家一个如此普通的帮佣,身上居然有这样大的本事。
“你身上所中的这种毒,源自于东北我的家乡,用现代的话来讲,就是一种病毒,起初来自于一种瘟疫,这种瘟疫在清末的时候,有一段时间特别厉害,收走了很多人。余家的祖上世代都是行医的,面对如此严重的瘟疫,清政府无计可施,只能求助于余家。医者父母心,所以余家义不容辞。后来,我的祖爷爷为了救人,重新使用了鬼门十三针。传说中,这鬼门十三针的施针者是会受到反噬的,但是悬壶济世原本就是医者的责任,况且瘟疫如此严重,怎么能够顾及那么多呢。”舅母开始将往事慢慢地道来。
“所以,鬼门十三针打败了瘟疫了吗?”我见到舅母停了下来,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但是,舅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年都住在这水井下面的缘故,她这才说了这么短短的一段话,就已经有点微喘了。
陈默见状,急忙就近找了一把椅子,然后扶着她做了下来。
看她这幅模样,我也就不敢在催促了。
好在她微微歇息了一小会之后,便继续说道:“余家的鬼门十三针,是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的,但是说起来也简单,祖爷爷善用艾草,所以他便将艾叶搓成艾条,然后插在了针尾处,行针之前先点燃艾条,让艾烟循着银针进入人的筋脉之中,让鬼门十三针的疗效得到了很大的提高。”
“但是,这跟我中毒有什么关系呢?难道说,我刚刚的那种样子,就是当年瘟疫的症状吗?”我像是猛地想起来那样,一脸惊恐地问道。
“没错,但是,还更加严重,因为不仅是被病毒感染了,而且这病毒还被人下了咒,或者用你们的话来说,是被下了蛊,不然的话,那些小虫子是从哪里来的。”舅母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面,看得出来说太多的话让她很耗神。
但是,因为她的脸上是蒙着白纱的,所以我暂时看不到她的脸色是否苍白。
“母亲,您先歇息一下,”站在一旁的陈默肯定也是看出来了,有点着急地说道,“您的身子向来就弱,这水井下面又这么潮湿。”
“无妨。”谁知道陈默的话还没有说完,舅母便说道。
“舅母,这清末到现在已经是百余年了,难道说今人还能够留存着当年的病毒吗?”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毕竟舅母已经是看出来有点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给我治病的缘故。
“当年瘟疫爆发的时候,我的爷爷刚好留洋回来,他生怕这种病毒以后还会出现,因此悄悄地留下来部分的病毒作为研究。,后来,终于被他研究出疫苗出来了。但是他仅仅是将疫苗留存在他的实验室里面,没有向社会公布,这其中的缘由,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舅母继续说道。
“该不会是等到瘟疫再有一次爆发的时候,才将疫苗拿出来卖,发国难财吧。”我嘟嘟囔囔地说道,声音刻意地压低了。
“周沧,”陈默焦急地喊了我一声。
“人性难测,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让我料想不到的是,舅母居然活得这么通透。
“所以说,有人拿了当年实验室里面的病毒,然后还在这病毒上面下蛊,之后再让我感染了病毒。是不是这样的?”我似乎将整条思路都给理顺了。
“是这样的。”舅母回答道。
“病毒来自于如嫂,下蛊的人是外祖父。但是,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中毒的呢?我回忆了这一整天,好像没有什么东西是只有我吃了,然后其他人没有吃过的啊。”我说道。
“如何中毒这件事我们可能要暂时先放在一边了,”陈默说着,然后将身体转向了舅母:“母亲,您刚刚说周沧身上的毒没有那么简单,是不是说刚刚的鬼门十三针没有办法将他身体里的病毒全部都给祛除出来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不是没有将他身体里的毒全部都给祛除掉了,而是一丁点都没有拔出来,鬼门十三针只是将他身上的蛊给解了而已。”舅母虚弱地说道。
第374章 锁龙井(八)
“舅母,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做刚刚的鬼门十三针只是将我身上的蛊毒给解了而已?”我这一听,整个人就有点慌了。
“周沧,你知道当初我的祖父为什么没有将那种能够抑制瘟疫的疫苗公诸于世吗?”舅母有点答非所问地说道。
这个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在心里头默默地嘀咕着,这不是在为难我的嘛!
可能是见我没有回答,舅母自己继续说道:“那是因为我的祖父经过了二十来年的研究,且走访过许许多多的民间土医生之后,发现,这种病毒,可能是来源于上古时期,而且当年加了艾柱的鬼门十三针,根本就不是抑制病毒的缘故,当时的瘟疫之所以会被控制住了,是因为病毒自己消失了。”
“病毒自己消失了,这,这怎么可能呢?”我抬高了声音说道。
“是啊,母亲,难道这病毒还有自己的意志吗,想来就来,想消失就消失吗?”陈默也发出了疑惑道。
“经过我祖父的研究,任何疾病的背后,都是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掌控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一生下来,我们的命运就已经被写定了。”舅母说道,然后,她还不忘了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是无神论者,我不与你们争论,但是,日后,或者是说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你们肯定会为今日的无知而后悔的。”
“舅母,如果我们暂时先相信这病毒是有人在控制的,或者是说人生病是有人在控制的,那么我身上现在所中的这个毒,又该如何解释呢?是应该视为偶然的事件,还是必然的事件呢?”我追问道。
“是必然的事件,就是你到不到陈家,都会中毒的。”舅母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周沧,事情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了,就不要再去争论什么偶然必然,先听听母亲说说有没有解毒的方法吧。不然的话,你想一辈子都像个僵尸一样躺在床上吗?”
陈默永远都比我理智,即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
“舅母,那您的祖父最后有没有研究出来要如何才能让这个病毒消失呢?”我说道。
这个时候,我觉得如果说消灭的话,可能会违背了舅母的那种世界观。
“要让病毒消失的话,就要对被病毒寄生的人进行一种古老的祭祀活动。”舅母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说到祭祀,我立即就想到祭祀星盘。
果不其然,她接下里的话,就已经说到了这个事:“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在寻找星盘,而殊不知,早在你们之前,就已经有人进行过这些事情了,包括你的父亲。”
“母亲,你是说父亲也一直在寻找星盘,但是,这是为什么呢?星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陈默问道。
“我也不知道,这些事情我一直是不参与的,而且也一直在阻止你父亲参与,但是,陈玉他当局者迷,根本就听不进去我的话。既然命运这么安排,我也就随他去了。”舅母的这几句话,听起来像是有一股暗暗的忧伤夹杂在里面。
“所以,父亲最后死在了追寻星盘的路上。”陈默低低地说道,眼睛看着地面,不敢望着他的母亲。
“哎,这就是命啊,没有人能够逃得掉的。就像是,周沧,你也是一样的。”舅母说着,突然转向了我。
“我,我也逃不掉,我什么逃不掉呢?”我有点摸不着丈二的脑袋。
这本来说的是你们一家子,怎么突然间就到了我的身上来了呢,而且这话听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好事的样子。
“周沧,我知道周家一直以来都很反对寻找星盘这件事的,特别是你的父亲,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态度是怎样的,但是估摸着也不会差多少,可是偏偏时运弄人,你们一家子,就在这件事情里面纠缠得最深最深。”舅母说道。
“舅母,我听不大明白,虽然我确实对于星盘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这一路上走来,也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人逼迫我做任何的事情。”我解释道。
“是的,我知道,所以才说时运弄人啊。”舅母说道,“默儿、周沧,你们知不知道,我这十年来,为什么一直都住在这井底吗?”
我觉得舅母开始要说关键的问题了。
我和陈默两个人相对了一眼之后,都摇了摇头。
“我是在守着这些星盘。”舅母说道。
“守着星盘?”我和陈默异口同声地喊道。
果不其然,这井底里,也有星盘的。
“是啊,而且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些毛毡斗篷人,也是我做的,余家不仅医术过人,而且对于鲁班之术,也是颇有研究的,我自小对于医学方面没有多大的兴趣,但是却喜欢捣鼓这些东西,这些毛毡斗篷人,按照你们现代话来说,应该可以称作机器人吧。”舅母语出惊人。
“所以,是您让这些毛毡斗篷人放我们进来的?“我问道。
“是的,不然的话,这十年来,就连父亲都没办法进入这井底中来,更何况是你们两个毛头小伙子呢?”舅母说道。
“可是,你为什么要放我们进来呢?”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