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山体的夹缝之中静悄悄的,一丁点异响都没有。
“周沧,你别这样,你这样逼他的话,他又不敢出来,心里头会很痛苦的。”陈默拍着我的肩膀说道。
“不,陈默,我一定要将他逼出来,你不是说他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花儿红吗?我要将他逼出来,然后将花儿红给他。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放任自流和逃避,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此刻头脑里非常的清醒,一定要让父亲出来。
陈默听完我这些话,眼睛里面有迟疑的神色。
他大概也是赞同我这种说法吧。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杀手锏,这最后一招如果不能把父亲逼出来的话,那么可能就真的要放弃了。
“爸,奶奶去世了你知道吗?母亲也出事了,哥哥也生死不明,如果你不出来的话,咱们这个家也算是彻底地毁了。”我的语气平静了很多,但是音量还是提得很高。
我的话说完之后,山体的夹缝里面也没有什么声音传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几乎都已经放弃了。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头顶上面的藤蔓之中,好像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
我的心猛地被戳了一下。
果真,母亲才是父亲最后的软肋。
在疝气灯昏黄的光圈下,浑身长满褐色长毛的父亲,渐渐地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爸,”我这一声爸喊出口之后,喉咙便瞬间就哽咽起来了,我努力地将已经储存到了眼皮下面的泪水给忍了进去。
最终,那些没有从眼睛里面流出来的泪水,全都涌入鼻腔之中。
所以,此刻鼻头正酸得难受。
但是,父亲却比我想象的更加淡定。
他慢慢地爬向我们,大概在距离我们有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看着浑身是毛的父亲,指甲很长,但是指甲缝里面却很干净。
身上的长毛也像是时时都在打理的样子,没有任何的打结。
父亲的嘴巴动了动,但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几个月前,我才在手机里面与父亲视频通话过,那时候的父亲还是一个正常人,怎么仅仅过了这一段时间,父亲就面目全非了呢?
我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但是又不敢表现出太多的悲伤出来,生怕会影响到父亲的情绪。
“爸,您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说着,就想靠近父亲。
但是,父亲很明显地一惊,随后便往后挪了一点位置。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立刻就止住了脚步。
这个时候,父亲突然将朝着我伸出了手来。
我看到了父亲的手中,居然是一张小纸条。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我瞬间就明白了,这会儿,我再也忍不住地苦出声来:“爸,爸,爸…”
我不断地喊着父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陈默走过去,将父亲手中的那张小纸条那了过去,看了一眼之后,很突然地抬起头来看着父亲。
“姑父。”陈默没有像我那样突然情绪崩溃,但是仍能够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了震惊。
看到陈默这样的神情,我急忙将他手中的那张小纸条抢了过来。
上面是父亲工整的字迹:沧儿默儿,我因为一些缘故,所以身体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请你们用书写的方式告诉我,宜云发生什么事了。
“爸,你别跑好吗?我只有你了,如果你再离开的话,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看完纸条之后,便尝试着靠近父亲。
这一次,父亲好像被我说动了一样,没有再因为我的靠近而逃避。
终于,我伏在父亲的膝下,抱着父亲痛哭起来。
父亲已经完全不能说话了,但是,激动的时候,喉咙里头还是会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他的这种症状,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王之水。
难道父亲也是受到过瓦屋山古祠门前那道深渊的辐射吗?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在桑浦山下疗养院中,大奶奶用花儿红替王之水疗伤的情景。
“爸,花儿红能够治愈你的伤是不是?”我着急地将口袋中那个装着花儿红的瓷瓶掏出来。
但是,父亲却朝着我摆了摆手,焦急地向我比划着什么。
而我却没有看懂。
父亲情急之下,抢过了我手上的那张纸条,然后指着母亲的名字。
“你想知道母亲的现状吗?”我终于知道了。
父亲对于母亲,真是这世间罕见的深情。
“姑父,姑姑暂时没有什么大碍,有陈家给她控制病情。但是,陈家也只能是控制,不能根治她,想要根治的话,还是要靠星盘。”陈默抢先我的话说道。
听到母亲没事,父亲脸上的神情明显地轻松了下来。
“但是,爸,你也要好起来,这样才能够协助我早一些寻得所有的星盘。”我生怕父亲趁我们不注意又溜走了,急忙说道。
“是啊,姑父,既然花儿红能够对你的病情有帮助,那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这一路上大家也能有个照应,而且,姑姑也很想你呢。”陈默补充说道。
我们俩的话说完了,但是父亲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他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
“爸,这山中您熟悉吗?等着从这神农架走出去之后,你就回到陈家照顾母亲,其余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我用恳求的语气对着父亲说道。
父亲沉吟了一小会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父亲答应了。
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第285章 缝隙(六)
“姑父,刚刚我们所在的那个藤蔓蜘蛛网,是你编织的吧?”陈默突然说道。
父亲点了点头。
“爸,那我们先回道蜘蛛网那里,然后让花儿红给你疗伤。”我对着父亲说道。
父亲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也没有表示反对。
所以我们便打算着先回去藤蔓蜘蛛网给父亲疗伤。
但是,这个时候,我们头顶上面,有一阵幽蓝色的火光飘过。
“什么人?”陈默突然大喊了一声。
我们顺着蓝色火光的方向看了过去,但是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人甚至是生物。
整个山体的夹缝里头,目前会是一片寂静。
“陈默,那该不会是鬼火吧。”我说着,声音已经有点颤抖了,然后眼睛不自觉地看向父亲,想从他那里的到一些意见。
但是,眼睛瞄到了浑身长满长毛的父亲之后,才猛的想起来,原来父亲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然而,虽然父亲没办法说话,可他的思维却是正常的。
只见他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然后用眼睛示意着我朝着鬼火的方向走去。
我和陈默得到了父亲这个意见之后,便急忙地拉着藤蔓朝着鬼火的方向攀爬了过去。
“姑父,这山体的缝隙之中,难道是有古墓的存在吗?”陈默一边攀爬,一边对着父亲说道。
父亲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说没有,还是表示自己不知道。
“是没有,对吧!”陈默说道。
父亲这会儿点了点头。
“奇怪了,这鬼火原本就是人死后尸体上面的磷化钙积聚到一定的量之后,自燃的现象。这山体之中既然没有坟墓的存在,为何还会有鬼火的出现呢?”我忍不住说道。
让我们觉得诧异的是,这鬼火居然像是长了脚一样,我们一边靠近,它也一边地往远处飘。
似乎自始自终,都与我们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这情形,着实是诡异。
如果不是陈默,特别是父亲在身旁,我肯定已经被吓得屁股尿流了。
因为自瓦屋山以来,虽然见到过很多奇奇怪怪得事情,但是基本上都是在自然规律里面的。
而这种超自然的现象,还是第一次见到的。
“爸,你在这山体的夹缝里面呆了多久,之前见到过这种现象的吗?”我仍不住对着父亲问道。
父亲看了我一眼,然后在小背包之中掏出纸笔,而后在上面写着:“别说话,这火苗好像是在给我带路呢。”
我接过父亲的字条,拿着疝气灯照亮了纸上的字,和陈默看完之后,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随即,大家都心照不宣地闭口了。
果然与父亲讲的相同,那一缕幽蓝色的火苗,始终在我们的前面飘着。
不近不远的,像是真的在给我们带路的样子。
我和父亲还有陈默三个人就在后面悄悄地跟着,没有任何人再开口说一句话。
父亲的攀爬技术显然比我和陈默高超许多,不知道这是否与他身上所患的这种奇怪的疾病有关。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好像受到瓦屋山古祠前那一处深渊的辐射之后的人,都会有一种类似于返祖的形象。
比如身上长出了毛发。
比如突然间都丧失了语言的功能。
比如攀爬技术都得到了飞跃的进步。
正当我的脑袋在快速旋转的时候,爬在最前面的父亲突然停了下来。
我见状抬头一看,前面那个原本一直在飘荡着的幽蓝色的鬼火,不知什么缘故,竟然熄灭了。
没有了鬼火的指引,在这七拐八弯的山体夹缝之中,该走哪条路,可真的是一个大问题啊。
“鬼火没了。”我像是说废话一样默默地呢喃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