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火过后的星星火苗下,十口棺木排成三行。
四代同堂,可却是用这样的方式,特别是那四个感觉年龄还不满十岁的孩子,让我的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悲凉。
我的手抚摸着那个拥有蓝色头盖骨头上戴着的那个孔雀王冠,突然想到了奶奶,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在做什么?是否孤身一人坐在周家老屋的院子里,远远地思念着生死未卜的我。
在思念奶奶的是,我的手刚好摸到了王冠上所镶嵌的那只巨大孔雀的眼睛。
不知是否奶奶给的心灵感应,我突然发现了孔雀的眼睛居然是可以动的。
孔雀王冠上有可以活动的眼睛不奇怪,让我觉得怪异的是,这上面的眼睛按起来,那种手感很软,硬度很小,不像是黄金。
奶奶的孔雀王镯我也只看了一次,那时候是在晚上,可能是身心疲累且又心理紧张,因此没有去注意到孔雀王镯的材质,现在摸到了蓝色头盖骨上的这只王冠,才发现了其中的奇异之处。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皇冠给摘下来,然后放在手上仔细地观察着。
王冠感官上给人的感觉,那种色泽,端在手中的重量,都是黄金,但是,黄金的柔韧性怎么可能这么好呢?
这个时候,一个很大胆的想法渐渐地在我的脑袋里产生了——
这个王冠的材质之所以会有柔韧性,是为了能够满足不同头围的人都能够戴上去,无论大小。
要不要印证一下呢?
我心中犹豫着。
这东西是蓝色头颅这个孩子的,我戴一下他应该不会介意吧。
我想着,突然间就稀里糊涂地将孔雀王冠戴到了自己的头上。
果真,那东西就像是有生命,能够根据我的头围调节直径的样子,反正我是一点都没有费力气就将王冠套到我的额头上。
几乎是在孔雀王冠套上我的额头的同一时刻,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脸好像有点异常。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暗地想道:该不会是蛇皮吧。
真的是怕啥来啥,果真没过一会儿,我就在潜水服的裂缝中,看到了自己手臂上那一点点的鳞状皮屑。
我忐忐忑忑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没有任何意外,脸上已经满满的覆盖了鳞状的皮屑。
这孔雀王冠与我身上的蛇皮也能够发生感应,这是不是说明了,鄱阳湖底的这座围楼与瓦屋山古祠,还有许氏家族,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我,也被缠绕在这万缕千丝之中。
还有一个我直到现在都不愿意承认的,就是这其中,与人首蛇身的烛阴古兽,是否也有牵连。
因为要说没有牵连的话,我身上这动不动就出现的蛇皮,还有古塔招魂幡上正坐在云端的人首蛇身先人,我在参与鱼脸人祭祀过程中所见道的那个立方体上面的人首蛇身古兽,都无法解释。
这烛阴神兽,好像是将所有事情都链接起来的一个主心骨。
突然,轰隆的一声闷响把我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给拉拉出来。
这声音好像是从我的头上传来的。
我将头上的孔雀王冠摘了下来,然后重新戴到蓝色头盖骨那个男孩的头上,向他鞠了三个躬,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我们是同一类人的话,那你就保佑我顺利地拿到那枚蓝色的星盘,能够知道这些星盘背后所携带的秘密,然后完成属于我们的使命。”
说完之后,我退出了灵堂,把门轻轻地带上了,将这一份持续了成百上千的宁静,重新还给他们,然后快步地走上了木梯,朝着上面走去。
大概是走了有五分钟吧,我就开始察觉到了阶梯有问题——
这条楼梯与我刚刚从中堂的墙壁里走进来的那一条木梯,不时同一道阶梯,具体是哪里不同,我也说不出来,但是感觉上,我现在所处的这一个空间,与刚刚的那一个,是不同的。
如果真的要说我说怎么感觉到的,只能说是触感不一样了,因为我身上的潜水服上面被撕裂的口子,似乎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
我虽然是走在木梯之上,但是那种感觉像是在荆棘丛中穿梭一样,每走一步,就会有带刺的荆棘条丛自己的身上划过一般。
隐隐约约之中,我似乎能够感受到,每次荆棘条拂过我黑色的潜水服之时,潜水服下面的鳞片就会竖起来保护着我的躯体。
所以,这一路走来的,我的潜水服已经被划得破烂不堪了,但是潜水服下的皮肉,却分毫未伤。
我目前所走的距离,已经远远超过了刚刚从中堂的墙壁中下来所走的距离了。
这道阶梯真是可怕,不是通往地狱,就是能够抵达天堂,真的知是什么样的智慧才能够铸造这样的建筑。
而且,按照我刚刚走过的这些距离来计算,可能这座围楼的高度已经高耸出了鄱阳湖的水面了,这怎么可能呢?
茫茫鄱阳湖面,一眼望到底,怎么可能会有一座如此特殊的建筑耸立在湖面上而没有被人发现的呢。
正当我沉迷于计算围楼的高度时,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声将我吓了一跳——难不成,蔚这身后,还有谁在跟着吗?
是不是湘玉他们?
没可能啊,如果是湘玉的话,他们肯定会喊我的,而不是悄咪咪地在我身后跟踪着。
还是陈默?
他跟踪我的几率也基本接近于零。
而且,我仔细听着,那种窸窸窣窣声,很像是蛇在草丛中穿梭的样子。
这一下子真的是把我吓得够哆嗦的。
不知是自己身上蛇皮的缘故,还是在瓦屋山中被那条盘上额头的双头白蛇吓得有阴影了,反正现在我一听到了蛇,身上的鸡皮疙瘩就自动地一层一层地浮上来。
我站定脚步,想仔细地听一下,可是,那种窸窸窣窣却又一下子没了。
难不成是我心里太紧张,所以听错了吗?
可是,当我挪动着脚步往上爬的时候,窸窸窣窣又出现了。
我悄悄地将脚步放得很轻,这下子大概能够听清楚了,我的身后,至少有五条以上的蛇在跟着,只是,我目前还没有确定,这些蛇,是否在我这个空间,还是与荆棘同在?
就当我无法确定这些蛇到底存不存在的时候,我的眼角一瞥,好像看到了自己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小男孩,头戴着孔雀王冠,正在对着我笑。
而他的身后,盘旋着五条不同颜色的蛇。
我一下子被吓疯了那样,撒腿就往前跑。
我在楼梯上跌倒了不知多少次,但是无论怎样摔,我都是瞬间爬起来然后往前冲,因为身后那股被跟着的气息一直都在。
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是最后一次跌倒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了,自己脚下的木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我现在身处的是一个挂满了经幡的空间。
只能说是空间,因为我目前眼之所及的,都是不同颜色的经幡状布条,从无法估算多高的屋檐上垂下来,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图文一体的文字。
说来也奇怪,置身在这经幡之中,我身后那股一直跟着我的气息忽然之间就没了,同时,那股走在荆棘丛中的感觉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些经幡所起的作用。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我刚刚是顺着木梯往上走的,但是,给我的那种感觉,却是越走距离自己以前所生活的那个熟悉的空间越远。
然后再下面,我就不敢去多想的,因为一仔细地推敲的话,瞬间就会毛骨悚然。
但是我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经幡
与刚刚在木梯上行走的感觉相比较,我觉得自己像是走过了万岁千山之后,终于走出来荆棘丛,到达了神庙那般。
可能是满眼的经幡给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里就像是在藏地朝圣那般神圣。
我在经幡中走了一下,居然没有找到刚刚自己进入这片经幡之中的入口,也就是楼梯的尽头,不知道在哪里。
这就奇怪了,我刚刚扑倒在地上之前,明明感觉自己还是在木梯之中奔跑的,周围的环境依旧是木梯四周那种泛着幽绿色的那种大理石,怎么好像一眨眼之间,就换了一个环境的样子。
我有点不死心,又在经幡之中翻了一下,但是仍旧没有找到。
这里的经幡都是从不知道多高的屋檐上垂下来的,虽然五颜六色,但是形状相同,上面所描绘的图文一体的文字在我看来也是一样的,而且这里又像是无边无际的样子,因此就刚刚我在这里面转的这一小会,就已经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难道,这鄱阳湖底是折叠空间吗?
我心中疑惑着,如果说之前的百兽率舞、祭台、隧道是真的实实在在存在湖底的,那么这座古围楼的出现未免也太过诡异了。而且围楼之中没有水,这是用什么样的理论都解释不通的,除非是折叠空间。
就当我站着发愣的时候,突然,自己的左肩膀被拍了一下。
力气虽然有点微弱,但是我肩膀的受力面积很大,单凭感觉来说,那不是一只人手。
我立刻就想到了人骨鬼皮怪,它们长得人模妖样,手特别大,当时在古塔之中见到最大的,足足有一个洗脸盆那么大,但是他们的脚又特别小,穿着红色的绣花鞋,因此走起路来扭扭捏捏的,看似无法支撑住硕大的身体那般,但是仔细回想起来,又挺吻合婀娜多姿这个词语,只是外貌太过于狰狞,所以那些身姿看起来也让人特别的不舒服。
再加上长梦中祭祀的那一次,这些人骨鬼皮怪应该算是我的老朋友了,虽然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但是突然之间在背后被这么一排,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地一激灵,然后猛地一回头。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后面出来微微在飘动着的经幡,再无他物。
该不会是我的幻觉了吧,可是刚刚那一下,多么真切,我甚至还能回味的出那只大手从空中落到我肩膀上所带动的气息。
我往前走几步,然后用手不住地掀开挡在眼前那些垂到地面上的经幡,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就当我已经认为刚刚是自己的幻觉时,身后一阵隐约的“咯咯”声传来。
似有若无的,但又尤似在我耳边轻语。
这一次,我听得真切,几乎能够确定它就在我的身后,但是我没有动,就静静地站在原地,心中想着:反正你也不敢伤害我,我就看看你到底要怎么表演。
但是,当我站定下来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时,一切又回归了最初的寂静。
会不会不是人骨鬼皮怪?我突然间冒出来这么一个念头。
因为回想起来,每一次见到人骨鬼皮怪,他们都是极力地想要与我接近,只是我一直在逃,他们又好像有点忌惮于我,所以我们之间才会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可是,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东西,似乎很乐意与我抓迷藏,而且,我隐隐有种感觉,它比我强大很多。
一确定了拍我肩膀的那个东西不是人骨鬼皮怪,我瞬间就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总是觉得自己身后的那条经幡上面,有一对我看不见的眼睛,正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但是脸上的那对眼睛撞过来转过去的,在最大限度的视线范围内,注释着自己周围的一切,想要从这些经幡中,找到那个隐藏在暗处的东西的一点蛛丝马迹。
事实证明,那个东西确实是比我强大,因为我在自己的视觉范围内,还没有发现一丝的动静,可是自己的肩膀,却又再一次感受到被人轻轻一拍的重力。
伴随着那轻轻一拍的,还有那一声让耳朵有点发痒的“咯咯”笑声,我猛地一回头,明明感觉撞上了什么,但是身后却空空如也。
一股恐怖的感觉乍然就袭上了我的心头,继而在全身的皮肤上游走着。
经幡里的那个东西,极有可能是它能够看到我,但是我却无法见到它。它可以影响到我的生活,但是我却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这种被操纵的感觉,太可怕了。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蚂蚁。
都说蚂蚁的视觉是二维的,所以即便它们是在球面上爬行,也会以为球面是一个平面,这与我现在所经历的,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也就是说,我作为三维视觉的人类,即便是现在身处于一个多维的空间,也会以为自己是在三维空间里。
如果我这个理论成立的话,那么是不是就能够说那个在我视觉范围之外拍我肩膀的存在,是高纬度的智慧?
想到了这里,我立刻就想到了在长梦中,祭祀的时候,从半空中降落下来的那个立方体,上面是不是乘载着高纬度的智慧呢?
我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祭祀的过程,这个时候真的要感谢我这个还算不错的记忆力,几乎能够像放电影一样将祭祀的过程在自己的脑海中又重新放映了一遍:
立方体消失,千乐同响停下来,鱼脸人用白茅草在竹简上写下了那些我看不懂的文字,我之前一直是以为到了这里,祭祀就结束了,其实,祭祀才刚刚开始才对,只是我当时发出了以后,然后就回到了现实之中,所以后边祭祀最重要的部分没有参与。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关于星盘、关于祭祀、关于牵连到其中的不知道数量是多少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