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
陶昕倒吸一口凉气:“我哥来了我怎么不记得?他什么时候来的?又是什么时候走的?说了什么?他有没有……”
“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一大清早,罗无辛给吵得头疼,无奈道:“你的脑袋又不是第一次断片了……不是说是小时候车祸的后遗症吗?还好,你断片的时候我可以用你的身体,否则你哥肯定已经把你送医院了,说不好,还要拉着你做一连串的检查。”
“等等……什么叫做你可以用我的身体?”
陶昕大为震惊。
“毕竟我俩总得有一个清醒吧……放心,你哥没发现,用你的身体,我还和他聊得挺愉快的。”
罗无辛这话说的着实有些心虚,毕竟,在陶森问他所谓核心记忆的时候,除了那场车祸,罗无辛对他们兄妹俩的过去几乎一无所知。
也还好,他至少知道那场车祸。
就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骗过陶森。
事到如今,罗无辛想到那双如同手术刀一样,仿佛能够穿透皮囊看着自己的眼睛都觉得背后发毛,作为一个刑警,他这辈子鲜少有这种感觉。
然而,他这套含糊的说法显然是没有把陶昕给糊弄过去,下一秒,陶昕的声音就被愤怒填满了。
”你怎么能拿我的身体乱来啊?”
罗无辛一愣,再也没想到这丫头的重点竟然是在这里。
明明他可以用陶昕身体这件事已经不科学到了极点了,但是陶昕竟然一下就接受了。
这丫头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
陶昕怒气冲冲道:“我断片了你直接和我哥说我不舒服不就完了?你怎么能代替我和我哥沟通啊?那是我哥哎!”
“……”
罗无辛震惊:“你就不担心你哥看出端倪然后更完蛋?拜托,我可是费了很大力气在扮演你,你以为我想叫一个陌生男的哥啊。”
“那你有替我做任何决定吗?”
陶昕却仍是不依不饶:“我哥是不是来说,让我以后别掺和这样的事情?说很危险,你有替我答应他吗?你有替我答应他以后要当一个好妹妹吗?”
“哈……”
也是直到这时,罗无辛才隐约知道陶昕在担心什么,很显然,常年被过度保护的生活已经让陶昕感到厌烦。
这个小丫头急于想要回想起一切面对过去,想必也是希望能够走出这样的处境。
罗无辛说道:“你哥可没你想的那么护短……你忘了,是他点名让你去审问张萌的?那时可有一大堆警察站在手术室外。”
然而陶昕却依旧满腹疑心:“真的没有?要是以前,我哥知道我和警察扯上关系会很紧张的,毕竟我爸的事情过后,我哥这方面的戒心就很强了……你到底和我哥他说了什么?”
“放心吧,你哥只是趁着休假过来看看你,我也只是趁着方便,问了他一点手术的问题。”
“手术?”
“你难道不觉得太过巧合吗?在我们身上发生如此不科学的事情,偏偏你哥现在正在研发的脑科手术在外人看来,也已经是一些‘超自然’的存在了。”
进入别人的大脑也好,改造别人的大脑也好。
这听起来已经十分耸人听闻,要不是切实发生在眼前,罗无辛不会相信这是已经进入临床的手术。”
而他深吸口气,望着窗外天色渐亮,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陶昕,你确定……你哥没有给你做过任何手术吗?”
早上七点半,陶森清醒过来的时候,人正躺在留观室的床上,就和所有送来急救的患者一样,他的身上也连着监护仪,此时此刻正在发出平稳的声音。
事实上,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个地方醒过来了。
陶森抬起手,发觉自己的右手正插着输液管,连着葡萄糖袋,而注意到他的动静,值班的小护士立刻满脸紧张地冲了过来:“陶主任你没事吧?昨天晚上你在办公室里昏倒了!是被值班医生送来的,都快把我们吓死了。”
“昏倒?”
陶森试图支起身子,但是眼前却是一阵天旋地转,他不得已躺了回去,意识到了自己的胃里空空如也,似乎已经有好几顿饭没吃了。
该死。
陶森摸到眼镜戴上,抬头望去,输液袋里的葡萄糖只剩下一点,这说明他已经在这里睡了很久,而仔细感知之下,他发现他的胃已经失去了知觉,此时就算是他想要吃东西补充能量,恐怕吃完也还是会吐出来。
“陶主任,你真的不能再这么加班了……”
小护士满脸担心地说:“上次院长不是也说了吗?您情况特殊,要尽量多休息,毕竟有些手术只有您能做,而且还有这么多患者再等着您,万一您再倒下……”
“我没事。”
面对小护士的絮叨,陶森却只是摇摇头,他利落地将手上的针头拔了,强忍着晕眩从床头柜翻出了棉花止血,问道:“其他人呢?”
“陶主任……”
“我真的没事,只是低血糖,我之后会吃点东西的……放心吧。”
陶森自己就是医生,想要唬住他当然是不可能的,护士见劝不住,只能说道:“说是警察之前又来过了,但是因为您昏倒了,所以只好让他们先回去,说是之后再联系。”
“警察?”
陶森皱起眉,他在床边缓了缓,起身走出留观室。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上午开诊,不少刚来上班的医生和护士步伐匆匆地路过他的身边,似乎是也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对,几个与他相识的医生都担心地上来询问他的状态。
“陶医生,你身上的担子重,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他们这么劝他,但对此陶森却只是草草点头,转头就回了新楼。
他的手术助理正在办公室等他。
“陶主任,你醒了?”
助理看到他腾地站了起来:“你还好吗?昨天晚上我来值班的时候,发现你倒在办公室里了,还好,应该只是低血糖。”
“我知道。”
陶森随手将止血的棉花球丢进医疗垃圾桶,淡淡道:“我忘记吃饭了,之后会注意……病房那边怎么样?这次术后有做记录吗?”
他说着已经往看护病房的方向走去,助理匆匆跟在一边,翻看着手上的记录表,说道:“意识暂时没有清醒的迹象,不过生命体征非常稳定。”
“之前那次异常的数据你们都看了吗?”
“是的……我们也已经讨论过,大概率是因为触及到核心交叉记忆所以导致神经递质紊乱,还好,时间不算太长,今天刚刚按照您说的把数据上报了,他们说要等你的下一次投射数据。”
很快,两人走到新楼神外的加护病房外,做了日常的准备后,两人走入一间满是设备的病房,而不久前刚接受了投射手术的病人正静静躺在那里,要不是有显示出生命体征的仪器,几乎看不出活着。
“说是之前警察来过了?”
陶森问道:“又来问什么?”
“毕竟牵扯到案件,他们说之后还得定期过来看情况,一旦人彻底清醒了,他们也有很多问题要问。”
手术助理苦笑道:“只是陶主任,你现在的工作强度已经太大了,之后千万不要再这样勉强自己,否则院长又要强制给你休假了,你手上的两项技术才刚刚起步,不能因为主治医生倒下而夭折。”
即使已经吊过了葡萄糖,陶森的脸色依然白的像是一张纸,他注视着病床上瘦骨嶙峋的病人,静静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父亲的技术,又怎么能说是勉强,更何况……”
他必须要完成这个手术。
陶森想,只要等到合适的时机,完成投射疗程,就一定能让对方彻底清醒。
只差一点了……
陶森咬紧牙关:“一个小时之后把人都叫来开会,你把这次的手术资料整理一下,不光是我,卫生部那边也要知道投射过程中的全部指标……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让人醒过来,否则,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就都要前功尽弃了。”
第31章 暗巷01
陶昕又有两分钟没有说话了。
罗无辛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时钟,甚至已经对陶昕的这个“状况“轻车熟路。
自从不久前的那次断片以来,陶昕时不时就会陷入这样不说话也不动的状态,“电视机”的视角会因此而卡住,对于在“房间”里的罗无辛而言,就像是突然卡带了一样。
虽说至今没有弄清楚陶昕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对付陶昕时不时的“断片”,他却已经有了一个不得已的解决办法……
叹了口气,罗无辛走到电视机前头,仿佛是为了要让它找回“信号”一般地拍了两下,只一瞬间他的眼前一花,面前的一切都已经换了一副光景。
这是陶昕的身体。
罗无辛抬起手,看着少女纤细白净的手指,事到如今已经不再感到惊讶。
只要他想,就可以在某些时刻占用她的身体,用陶昕的样子行动,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的“新规律”。
女孩儿断片的时间并不固定,时间长短也完全随机,有时甚至是在桌边吃晚饭吃了一半,她手里的筷子都会突然僵在半空中,然后,就是长久的一动不动。
在陶昕清醒的时候,罗无辛曾经和她讨论过很多次,两人也做过一些调查,发觉和陶昕这种状况最为类似的,是一种名叫癫痫失神性发作的病症,患者会突然中止自己的行为,不说话也不动,双眼瞪直,叫之不应,而且事后也不会对这段发作有所察觉。
对于曾经有过颅外伤的陶昕来说,就算是在十几年后,出现这样的后遗症其实是有迹可循的,但是问题就在于,一般的癫痫失神性发作只会维持十几秒,像是陶昕这样可以保持十几二十分钟一动不动的情况几乎没有。
就更不用说,罗无辛作为和她“共用身体”的人,竟然还可以鸠占鹊巢,用她的身体来活动。
……就算是超自然的电影也不敢这么瞎编。
罗无辛轻车熟路地走到镜子前仔细打量着如今“自己”的脸,陶昕并不是长得特别惊艳的女孩儿,但是,说是小巧可爱却是绰绰有余,想来,如果没有经历过之前的一系列意外,她这个年纪应该会拥有很多的朋友,甚至也不会是单身。
陶昕一直想要回想起的那场车祸……
罗无辛看向陶昕的脚踝,手术的疤痕至今清晰可见。
之前他已经仔细在公安的内网里查过了,陶远当年的意外确实没有被当做是案件处理,但是,看陶家讳莫如深的态度,明显是有怀疑对象的……甚至连陶昕对那场车祸的记忆似乎都不单纯是意外,毕竟,在试图回想时她感受到的恐惧甚至能让罗无辛陷入昏迷,这绝不是普通意外可以达到的。
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陶昕的过去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这件事究竟该从何查起?
罗无辛正是愣神,而这时,门口忽然传来铃响,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罗无辛忍不住当场翻了个大白眼。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用陶昕的身体对付她哥了。
自从张萌的案子结案,陶森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们领导强制休假,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经常打的陶昕和罗无辛措手不及。
而再一次,罗无辛在猫眼里看到了那张略带疲惫的脸,他叹了口气,却在打开门的一瞬带上了满脸的笑容:“哥!你又来看我了?”
“说起来哥你最近经常过来,是不是因为院领导终于良心发现给你放大假了?”
熟练地给陶森拿了自己穿的拖鞋,罗无辛终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看陶森的状态,明显白天还是在上班的,但这几天他就像是下班之后的所有手术都给取消了一样,每天都有闲工夫在陶昕家坐一两个小时。
闻言,陶森只是苦笑:“可能是吧……毕竟现在院里有些像是DBP这样的手术只有我能做,如果我倒下问题就大了,所以现在除非是非常紧急的手术,他们这段时间都不安排我晚上进手术了。”
DBP手术只有陶森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