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后看了林弦一眼，走出办公室，带上了门。
　　“哎……”
　　林弦坐在沙发上，捂着额头。
　　刚才赵英珺离开时，虽然嘴上说的是“好好工作吧林弦”，但是眼神里的言外之意……明显还有一句“别想些不切实际的”。
　　“真的有那么像吗？”
　　林弦有点不敢相信。
　　他100%肯定自己没见过楚山河的女儿。
　　哦。
　　唯一的一次。
　　就是前段时间在学校门口大老远瞥了一眼，但因为角度问题，那女孩始终背对这边，所以除了弹性十足的蓬松高马尾之外，基本等于什么都没看清。
　　“又不是同卵双胞胎，怎么可能会长得一模一样。CC和那个什么楚安晴，这生活年代相差600年、相隔好几十代人呢。”
　　林弦琢磨了一下。
　　他想到了【冬眠舱】的可能性……
　　“但是，CC所在是那个未来世界里，根本就没有冬眠舱这种东西啊……按理说，楚山河的女儿是没可能乘坐冬眠舱活到600年后的。”
　　在他把珂珂猫改名为莱茵猫之前，梦境里是压根不存在莱茵猫的，只有珂珂猫。
　　所以，哪怕是明天，许云教授就把冬眠舱给发明出来了，那也解释不了为什么昨天的梦里会出现CC这件事。
　　【时空变动之后产生的蝴蝶效应，不可能出现在时空变动之前的未来。】
　　但是……
　　万事无绝对。
　　“还是先确认证实一下后，再下结论吧。”
　　不管是从CC那里确认也好，还是从楚山河的女儿那里确认也好……总归，林弦感觉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或许CC口中那些“不属于她”“支离破碎”的记忆，才是解开答案的关键。
　　他站起身。
　　拿起要交给许云教授的邀请函。
　　这张庆功宴的邀请函并没有用蜡油封口，直接就可以打开。
　　林弦翻开折页。
　　里面是模板化的邀请语，开头写有许云教授的名字，后面有加粗的字体标注庆功宴的时间和地点。
　　后天晚上八点半，上海市维多利亚会馆。
　　“赶紧给许云教授送过去吧，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参加。”
　　……
　　打车来到上海大学。
　　因为许云的走红，门岗这边已经不让校外人士随便进出了，尤其是记者媒体什么的一概不许进，估计怕影响许云教授工作。
　　林弦依旧凭借一张和大学生无异的脸庞，混了进去。
　　进入实验楼后。
　　林弦来到许云教授的实验室。
　　结果许云并不在这里……
　　电话联系一下才知道，许云在医院陪女儿。
　　林弦看着手上的邀请函……
　　总感觉在电话里说不太礼貌和正式，还是再跑一趟，亲手送过去吧。
　　想想也是。
　　现在的许云已经功成名就，冬眠舱填充液也已经研究完成了，确实没必要天天窝在实验室里了。
　　有这时间，肯定要多陪陪植物人女儿呀。
　　林弦又打车来到上海大学附属医院，来到许依依的病房里。
　　病房很干净。
　　许云一边给许依依做肌肉拉伸运动，一边眉开眼笑和女儿聊天。
　　讲述他的研究成果。
　　告诉女儿很快就会等到第一代简易冬眠舱。
　　到时候就可以冬眠到未来治病，可以苏醒过来度过自己的人生了。
　　看到林弦进来，许云笑盈盈的招手，让林弦过来。
　　然后拉着女儿的手，微笑说道：
　　“依依，这是我们俩最该感谢的恩人，林弦。无论是爸爸的研究成果，还是你苏醒的希望，其实都是林弦的功劳。”
　　“依依……等你苏醒、站起来开始新生活的那一天，可能爸爸已经不在了，你要记得勤去拜访一下林弦哥哥。或者等你冬眠醒来……说不定你就要喊林弦叔叔了。”
　　说罢。
　　许云和林弦都忍不住笑了。
　　那要看许依依要冬眠多久了，如果要冬眠个五六十年再解冻治病……到时候都可以喊林弦爷爷了；要是冬眠个二三百年再解冻，那可以给林弦烧点纸钱上个香了。
　　“许老师，其实到时候你可以和许依依一起冬眠啊，这样你们在依依苏醒的未来，你们还是可以一起幸福生活的。”
　　然而……
　　许云却慈笑着摇摇头：
　　“其实有件事，我至今没有向全世界公布。不过纸包不住火，等我的论文完成并公开后，科学家和研究所们迟早要发现这件事……”
　　他抬头看着林弦，眼神有些落寞：
　　“你知道……”
　　“冬眠最大的副作用是什么吗？”


第58章 风雨欲来
　　林弦摇摇头。
　　冬眠还有副作用？
　　科幻电影里可没讲这些……
　　在它们的设定中，冬眠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睡一觉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就过去了。
　　经过许云这么一说，林弦才发现了这个盲点。
　　都说是药三分毒。
　　什么药和治疗方法，没有一点副作用呢？
　　更何况是冬眠这么复杂的人体工程，不可能没有一点副作用。
　　“我不知道许老师。”
　　林弦如实答道：
　　“冬眠还有什么副作用吗？是身体机能方面的吗？”
　　许云摇摇头。
　　伸出食指，点点自己的脑袋：
　　“【最大的副作用，就是因为大脑信号长期不活跃，会导致不同程度的失忆。】”
　　“其实在身体机能方面，冬眠不会有任何副作用，哪怕是有一定的肌肉萎缩也是可以通过锻炼恢复。”
　　“但是……对大脑记忆的损伤，是无论如何无法避免的。目前冬眠的理论，确实可以让人体各项生理反应放慢数十倍、数百倍，但大脑记忆的原理是很复杂的，它是一种依靠神经信号刺激得以维持的模糊检索模式。”
　　“太复杂的我也不和你说太多了林弦，总之就是，冬眠的时间越长，丧失的记忆就会越多。当然，每个人的实际情况也会稍有区别，但如果冬眠的时间超过二十年……很大概率会失去全部所有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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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弦点了点头。
　　失忆这种副作用，听起来确实很合理。
　　许云抚摸着女儿干枯的手臂，淡然笑道：
　　“其实依依忘了我也没什么，忘得一干二净也无所谓……她会开始她的崭新人生，记不记得我这个老父亲无所谓的。”
　　“但我不想忘记她啊……我不想忘了依依。依依活蹦乱跳的时间只有小时候那几年，我对她的记忆也只有这么一点点……”
　　“这些记忆，我是一丁点都不舍得失去。”
　　“况且，如果失忆的话，是不是也意味着情感也会消失呢？如果醒来之后，我和依依变成了陌生人、没有了任何感情……我感觉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许云看着林弦，微微笑道：
　　“所以，我不会去冬眠的。”
　　“我会保存着有关依依的记忆活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也会用尽生命的最后一秒，为依依研究出更好的冬眠舱。”
　　“所以林弦，要是依依未来苏醒的时候你还在……还麻烦你帮我多关照一下这孩子。”
　　林弦条件反射一样摆手！
　　别别别。
　　这份嘱托他可承受不起！
　　“许老师，我觉得您不用考虑这么悲观。”
　　林弦安慰道：
　　“科学技术的发展谁都预料不到。保不准哪天，就把失忆这个副作用给解决了。您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哪个父亲不想亲眼看着女儿长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