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佑一到西域没两月,便打了一场胜仗,击溃匈奴、柔然、高车联军,阵斩两千有余,俘虏五千人,虽是小胜,但也让秦国在七河流域支棱起来。
李傥在东边,沾染了辽东的凶悍之气,经常率千余骑扫荡北方库莫奚、契丹、鲜卑等部落,与高句丽的摩擦中设计埋伏,射杀敌将而归,勇冠三军,短短三四年间,李傥在辽东军中声名鹊起,成为崔瑾的左膀右臂。
其他几个兄弟也不是泛泛之辈。
李信、李儁、李佶几个小的,在尚武堂中也是崭露头角。
李跃对子嗣的培养绝对下了大功夫,除了言传身教,还为他们请有才干之人为师。
不过这也让李俭压力巨大,每个兄弟背后,都或多或少有一股势力支持。
关东士族、关西士族、被同化的诸部、勋旧、寒门庶族等,或多或少的卷入其中,换了另一个种争斗方式。
李跃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好在自己身强体壮,只要女色上稍微控制控制,再活三十年,到六七十岁问题不大。
三十年,太子的根基只怕稳如泰山,无人能撼动。
“父皇、母后,儿臣去了。”李俭在马上拱手,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南缓缓而行。
崔言思又泪眼婆娑起来。
“哭什么哭,朕每次出征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掉泪?”
这话成功换来她的一个白眼,心不在焉的敷衍道:“陛下何等人物?何须臣妾忧虑?”
“这么说就没心没肺了。”
有些女人过了三十就是豆腐渣,有些则是一朵花。
崔家人全都相貌堂堂,崔言思保养不错,三十四五,越发雍容华贵。
看的李跃心头一热……
李俭率五万步骑向东,李跃悉心安抚了后宫之后,率三万大军向南。
如果江东还有难啃的硬骨头,谢玄的北府军肯定算一块。
毕竟历史上不可一世的苻坚就是葬送在北府军手上。
不过苻坚一次发动八十万大军,属于蛮干,除了增加后勤负担,基本没什么大用,真正能战的精锐也就六七万规模。
从这一点上看,苻坚其实不是知兵之人,跟他爹苻雄差太多了。
淝水大败后,手上其实还有不少兵力,关中基本盘还在,却连姚苌都干不过,被其反杀。
一个月不紧不慢的行军,沿途不断鼓噪,号称十万大军,缓缓抵达襄阳,摆出一副要猛攻乐乡的架势。
又给桓温、谢玄各自去了一道诏令,让他们主动投降。
桓温这一次不装了,撤掉以往的恭顺,痛骂大梁为狄梁,李跃为胡皇,率北方禽兽来残害江东百姓……
谢玄回复颇有谢安的风格,非常客气的劝李跃息兵,两家各安南北,免失和气。
“给末将一万精锐,不破江南,提头来见!”这种场合少不了张蚝。
李跃望着地图,如今巴中已经拿下,薛强三万大军在西,曹堪两万镇军在北,若是强攻,谢玄肯定抵挡不住。
楚军号称五万大军,实则能战之军也就谢玄手上万把北府军,其他都是凑人数的。
不过长江以南要塞、坞堡星罗棋布,全都贴着长江,一座一座的啃,损失必定不小。
夷狄镇军死再多李跃不会在乎,但黑云军死伤一个,李跃都会心疼。
他们才是梁国的底蕴。
而且怎么渡过长江也是一大难题。
梁国水军在海上,江东水军一半在荆襄。
“仗不是这么打的,再说为何死磕江南?”李跃笑道。
“不攻江南,攻何处?”张蚝勇冠三军,一向不爱动脑筋,喜欢直来直去。
徐成道:“陛下之意莫非在武昌?”
夷陵至夏口这一段全是要塞,重兵防守,但到了武昌,兵力相对稀疏一些。
“不错。”李跃点头。
徐成道:“末将与谢玄交手几次,此人擅兵法,颇有谋略,既然防守江南,必定不会疏忽武昌,武昌兵力稀少,皆因城池坚固,粮草充足,不惧外地来攻。”
孙权曾迁都过武昌一段时间,后有陆逊、诸葛恪、陶璜等江东重将防守。
到了东晋,武昌依然是重镇,有大将镇守,襄阳、江陵、武昌组成一个铁三角,拱卫长江中上游。
江东丢了襄阳和江陵,肯定要在武昌上下功夫。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
自己能想到的,敌人一定能想到。
李跃盯着地图,长江自夷陵转向东南,至洞庭湖折转向东北,与汉水相接,襄阳正好处在三角防御的中心位置,心中顿时有了对策。
谢玄只有一个,北府军只有一支,但要防守的区域太多了。
“兵法有云,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今以吾军之众,吾国之盛,投鞭于江,足断其流,谢玄何险之足恃乎?”
虽说江东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但不拿出点真本事,结局如何,还真不好说。
就像南宋,抵挡蒙古六年之久。
李跃没这么大的精力鏖战六年,也不可能这么打,“就让江东群鼠见识见识朕的手段!”
第七百二十五章 君臣
建康。
桓温对梁军南下早有预料,并没有多惊慌,再说梁国也不是第一次南征了。
前几次一见长江,掉头就走,不越雷池一步。
江东已经形成了心理惯性。
“有长江天堑在,我江东何惧之有?众卿大可安心!”桓温坐在御榻上,头戴白玉十二旒,上玄衣,下朱裳,蔽膝、佩绶、赤舄,皆绣有祥云,加上桓温相貌堂堂,长须飘飘,颇有人君之相。
比司马家的几位皇帝看上去威严多了。
江东尚仪表、崇相貌,桓温任何一面堪称完美。
新朝的气象全集中在桓温一人身上。
“陛下英明!”众臣举起牙笏。
以前朝堂上还有些江东豪强在,如今连个影儿都没,清一色的王谢荀褚陈袁郗等北方士族,间或有一些荆州将领。
面对梁国的重压,江东士族空前团结,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生死存亡之时,大家还是能一直对外的。
短短两三个月间,桓温就拉起了一支七万人的大军,装备齐全,粮草充足。
加上手上的荆州军,谢家的北府军,江东可战之军在十二万上下。
手上有人,心中就安稳多了。
桓温这个楚国皇帝也当的像模像样。
甚至连司马家的人也一概用之,毕竟桓温也是司马家的女婿,两边都是一家人。
可以说江东只是换了个国号,其他的什么都没变。
士族与楚国皇帝桓温一起共治江东。
就连曾经极其严格的庚戌土断也暂时放下,以换取士族的支持。
总之,挡住梁军,什么都有,挡不住,什么都没了。
“朕已联合代国,袭扰其幽代,牵制其兵力,北虏夷狄混杂,外强中干,虚张声势而已,只需一战胜之,便会分崩离析,届时便可克复神州,恢复中夏,一扫胡尘!”
关键时候,桓温捡起了当年王导的口号。
也只有北伐方能凝聚人心,不管打不打得赢,能否实现,喊一嗓子总是要喊的。
“陛下所言甚是,北虏此来,未有水军,皆为步骑,此以彼之短迎我之长也,此战梁贼必败。”袁宏极力奉承。
“陛下登基以来,一扫往年之颓势,士卒振奋,人心安定,皆欲为大楚效死,北虏此来,无能为也。”荀籍也是疯狂巴结。
桓温登基后,对荀氏还算厚道,不计前嫌,拉了荀家一把。
荀籍感激涕零。
这两人马屁拍起来,其他人也跟着奉承,殿中一片喜气洋洋,没有半点如临大敌的紧张。
不过总算还有人头脑清醒,郗超拱手道:“长江沿线,夷陵、夏口、武昌、濡须为重,今所虚者,武昌也,梁主亲至襄阳,定有图谋武昌之意,不可不防。”
战略大多是阳谋。
拿下武昌,就能将谢玄的北府军截断在长江上游,一口一口吞掉。
稍有眼力之人都能看出。
“侍中之言是也。”桓温扫了一眼谢安,并没有出兵救援之意。
建康面临的压力更大,梁军在淮南集结十一万大军,对濡须虎视眈眈。
谢安缓缓道:“多谢侍中提醒,小侄谢玄昨日已经来信,并未疏忽武昌防务,一万水军严阵以待,五百战船横列江上,一旦下游有变,自乐乡而下,旬日便可驰援武昌。”
“谢家人才辈出,长江之上应是无忧,听闻此次北虏太子亲自领兵,乳臭未干之辈,朕将亲讨之!”
他桓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踩一脚的。
在他眼中,这似乎是一个契机。
三路梁军,随便破一路,其他两路也难以久持,梁国此次南征也就失败了。
此言一出,殿中议论纷纷,很多人的目光变得复杂。
桓温北伐四次,只赢了一次,两次惨败于合肥,最后一次,梁军连主力都没出,桓温就败在曾经的部下邓遐手上。
这种战绩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梁国败一路,固然南征失败,但桓温若是败了,江东立即灰飞烟灭。
而且这种可能性非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