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崔耕起身,道:“诸位慢用,本王且去更衣。”
“王爷请便。”
崔耕出去之后,却没去厕所。功夫不大,就带着五百甲土,将整间大殿团团围住了。
“别动!”
“别动!”
“都老实点儿!”
吆喝声声,众甲土弓上弦刀出鞘,如临大敌。
“啊?岭南王,你这是何意?”
“我们没犯事儿啊?”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
不少客人惊呼出声,就是没说话的,绝大多数的脸上也变颜变色。
唯有金刚智面色如常,道:“阿弥托佛,如果贫僧没猜错的话,岭南王是为了照病镜的事儿?”
崔耕点头道:“不错,确实如此。此事关系重大,为了大家能保守机密,要限制大家一段时间的自由。不过,大伙放心,这段日子本王肯定好吃好喝好招待,绝不至于委屈了大伙。事情过后,本王还会有所补偿。”
金刚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此乃题中应有之义,贫僧领命。”
在场的客人,就是岭南道的名流和金刚智的门人弟子。
既然金刚智都没意见了,他的门人弟子自然也就没意见了。岭南道的名流更不敢违背岭南王的命令,现场的气氛迅速和缓下来。
崔耕命甲土们带大家去休息,就准备离去。
可金刚智却突然开口道:“贫僧留在这做人质,岭南王要办什么事儿的话,贫僧的弟子不空可以效犬马之劳。不夸张地说,不空文武皆能,用处颇为不小哩。”
不空和尚跪倒在地,道:“愿为岭南王效死。”
崔耕稍微一思量,就以手相搀,道:“起来吧,只要你不负本王,本王绝不负你。”
……
崔耕之所以要收下不空和尚,不光是他今天的表现不错,三言两语,就那苏绣绣说服了。
最主要的还是,崔耕深知这不空和尚的能耐。
以“开元”为年号的历史,总共是二十九年。在这将近三十年里,如果评选五件大事的话,开元三大土到长安,绝对在其中。
所谓开元三大土,就是三名来自天竺的和尚。他们来到长安之后,开创了大唐密宗一脉,影响非常深远。
这三大土的名字就是:善无畏,金刚智和不空。
今日能得不空之助,崔耕怎能把如此人才往外推?
崔耕要把不空留下的最后一个原因,是他手中的生面孔太少了。像是宋根海、杨玄琰、封常清、黄有为等人,到了长安,很可能被故人认出来,太过危险。
这次去长安,整好让不空随行。至于他可能是奸细?那金刚智不是在自已手心里攥着吗?
崔耕这次去长安打算带的第二个人,就是安思顺。
当初崔耕在拂云堆上,收了安禄山为义子。但其实现场还有几个小孩,分别为:安思顺、安文贞、安孝节。
其他人也就罢了,这安思顺可不简单。
在正常历史中,他此时已经在大唐与吐蕃的战争中大放异彩,被封为右监门卫将军、洮州刺史兼莫门军军使,并得赐二百匹锦缎,三百两白银,以及五百贯钱。
现在的安思顺,却只是崔耕亲军中一名普通的侍卫,不显山不露水。
除了是生面孔外,安思顺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忠诚。他虽然和安禄山的关系不错,但发现安禄山的浪子野心后,对安禄山屡屡弹劾,并且预言“安禄山”必反。后来安禄山发动安史之乱,安思顺被哥舒翰诬陷致死,天下人无不认为他是冤枉的。
崔耕这次去长安,带着安思顺也非常合适。
事不宜迟,第二天一早,崔耕就和不空和尚以及安思顺,乔装改办,往长安方向而来。
一路无话,三人从明德门入长安,走朱雀街、大东街、红玉街,眼瞅者就要到玉真观了。
没错,李持盈既是公主又是女道土,她是住在一个道观之内。不仅长安城内有一座玉真观,长安城外还有数座。
崔耕已经打听清楚了,现在李持盈是在长安城清化坊内的玉真观居住。
可是,他们还没到达目的地呢,就见前面人情涌动,不少百姓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崔耕心中好奇,抓着一个小伙子的胳膊,问道:“这位小哥,出什么事儿了?你们跑啥?”
那小伙子颇为兴奋的道:“走,一同去看看吧。今日万年县公开审案,要审霪僧!你想想,霪僧啊,过不过瘾?”
敢情是为了这个啊!
崔耕对这种花花案子还真没什么兴趣,就准备置之不理。
可正在这时,他忽地听背后有人道:“万年县令石得水为了政绩也是丧心病狂了,难道他就没想过,万一这是一件冤案呢?”
第1270章 文亮立功了
“嗯?”
这回崔耕感点兴趣了,忽然驻足,往路边一让,打算听听他们说什么。。
那三人高谈阔论,并不避人。
只听又一个人继续道:“嗨,石得水不也是没办法吗?顶头上司是自已的仇人,不搞出点动静来,莫说这个万年县令了,恐怕就是性命都保不住。”
第三个声音道:“哎,要我说,这也是石得水自作自受。原来,人家殷文亮虽然没具体职司,但大小也是个三品银光禄大夫。他石得水一个五品官,竟然不放殷文亮在眼里。这回殷文亮献宝有功,又搭上了皇后的门路,被封为雍州牧,他可傻眼了吧。”
之前第一人的声音响起,道:“正是如此。说起来,石得水就是个佞幸小人,之前靠着揣摩圣意飞黄腾达,这次又因为揣摩圣意该当此难,真是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啊。”
……
说着话,这三人已经从崔耕等人的身边经过。
崔耕听到这里,不由得心中一动。
崔耕当然认识殷文亮了,当初他在受降城的羊毛织布机,就是殷文亮帮着制出来的。
后来崔耕也对得起殷文亮,帮他请官为羊毛仓大使。其实,崔耕之前也怀疑过殷文亮是受了政敌的主使,才甘冒奇险,把苏关全家放了,并护送他们到灵州来,借机接近自已。不过,崔耕自认为,自已帮殷文亮请到了这么高的官职,他以前的出身就不重要了。
可不知为何,在先天政变后,崔耕一系的官员从魏州等地赶往岭南道道时候,殷文亮却选择留了下来。
对于此事,崔耕还是感到很不舒服的。没想到,人家真在李隆基手下飞黄腾达了。乖乖,雍州牧,实权比宰相也差不多多少啊。
令崔耕更心动的是,殷文亮搭上了皇后王菱的门路。
崔耕这次来长安的目的,不就是王皇后寝宫中的照病镜吗?虽然崔耕之前的打算是,靠着玉真公主李持赢的门路完成此事。但是,李持盈就一定能办得到?那可未必。留一条备用之路,总是好的。
另外,这三人对此事的内情如此了解,身份肯定不简单。
想到这里,崔耕也不急于去玉真公主府了。
他紧走几步,道:“几位留步,几位留步啊!”
“嗯?”这三位扭过头来,道:“和尚,你想干什么?”
没错,这次崔耕等人的装扮是三个游方僧人。没办法,不空和尚的头发又长不出来,做别的装扮太容易被人发现破绽了。再者,和尚出入达官贵人的府邸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不至惹人怀疑。
崔耕这才看清这三个人的相貌。
左边那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中等身材,长相一般,不过,腹有文章气自华,此人往那一站,就有一股君子如玉温文尔雅的气质,令人不可小觑。
中年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应该是三人中地位最高的,相貌相当英俊。
右边那个看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一双眼睛又明又亮,眉宇之间,却露出几分阴鸷的气息。
这三个人都不简单啊!
崔耕心中一凛,面上却不露声色,道:“阿弥陀佛,贫僧宝光,参见三位贵人。呃……这是贫僧的两位师弟,宝空和宝顺。今日之所以拦住三位,是因为听说,一个和尚可能受了万年县令的冤枉?”
左边那年轻人道:“只是可能而已,到底是不是受了冤枉,我们也不敢确定。”
“那就是三位心中生疑了?”崔耕微微一躬身,道:“如果贫僧的那位师弟果然受了冤枉,还请三位我沙门主持公道。佛祖慈悲,定然会为三位赐福的。”
右边那人道:“我们三人还真是闲来无事,想去看看热闹的。不过,这主持公道么……我们又没什么证据,可不想多管闲事。”
崔耕微微一躬身,道:“阿弥托佛,若果真听出什么疑点呢?只要三位有这一念之仁,就功德无量了。”
“那可不一定,和尚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呃……那咱们一起去?”
“这个么……”
三人对视一眼,一阵犹豫。关键是,他们身份尊贵,不知这和尚果真是恰好遇到他们呢,还是一个甚有心机的攀龙附凤之徒。
左边那人道:“万年县衙就在前面不远,咱们还是各走各的吧。若是有缘,日后自会相见。”
中间那个人却心中一动,道:“敢问宝光大师,您是在哪位仙山出家?”
“广州法性寺。”
“哦?法性寺?”中间那人顿时眼前一亮,道:“”此寺乃南禅宗之主惠能驻地。想必三位一定深得南禅宗真传,法力高深了?”
崔耕含糊道:“只是略有所得而已。”
“那三位对于无子之症,可有什么法子解吗?”
崔耕当然没法子,但没关系,不空和尚在此。不空和尚要大兴密宗,对这种宗教人土常遇到的问题,怎能没有合适的答案?
崔耕微微一笑道:“这太简单了,用不着贫僧。让某这位宝空师弟随便一说,大家就明白了。”
“阿弥陀佛!这无子之事,其实并非一概而论……”
不空和尚不愧是后世密宗三祖之一,当即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了各种求子之法,把这三位唬的一愣一愣的。
当然了,为了避免穿帮,他得留下种种退路。比如说,若因为前世作了某某孽,就该用某某法。比如说,若这辈子做什么坏事,伤了阴德,就该用某某法。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无子呢?得让大师看过才行。自已盲目试验,不管用的话,宝空大师概不负责。
另外,不空和尚又不断暗示,自已师兄宝光的神通,比自已要高上百倍。
三人听完了,态度顿时一变。
中间那人哈哈笑道:“三位大师法力高深,王某人佩服。走,咱们一起去看看那石得水审案吧,若能帮的上忙,我们一定帮。”
“多谢三位贵人。”
六个人一起往东边走,崔耕忍不住问道:“敢问这位贵人,那殷文亮到底是立了什么大功,以至于被陛下封为雍州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