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佐是为帕拉黛维出头的,但是,尽管他怒而离去,帕拉黛维却丝毫未见和崔耕生分。
相反地,佳人轻擦了脸上的泪痕之后,又转了话题,和崔耕有说有笑起来。
男人嘛,假如一个女人对自已有意思,只要那女的不是丑如无盐,总是对那女的心存好感的。更何况,这帕拉黛维又是如此勾人?
所以,崔耕也乐得和帕拉黛维交流,甚至言语之间有些暧昧。
简短截说,两刻钟的时间过去了,崔耕和帕拉黛维之间有说有笑,气氛越发融洽。
但其时灵鸟会已经基本开始,不少人开始展现自已所带灵鸟的才艺,人们的目光渐渐被吸引过去。
“啊!”
忽然,帕拉黛维发出了一声惊呼,然后迅速捂嘴,颇为警觉地往四下里望去。
崔耕道:“怎么了?”
帕拉黛维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看,小翠它……”
崔耕低头望去,但见鸟笼内个通体碧绿的结辽鸟,已经喙吐白沫委顿于地
他见帕拉黛维似乎不愿意张扬,弯下腰去,以袍布遮挡,将结辽鸟从笼中取了出来。
帕拉黛维低声道:“这灵鸟会对我们水真腊至关重要,可小翠它……不知是恰好得病了,还是中毒了。”
崔耕道:“是谁在打理小翠的饮食?”
“是妾身的侍女。”帕拉黛维道:“现在追究这个没什么用。岭南王您得佛祖传法,法力无边,恶鬼都无法近身,能不能救小翠一救啊?”
崔耕苦笑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根本就没什么恶鬼,那是病毒。再者,也没有什么佛祖传法,你让我治鸟,真是问道于盲……诶,有了!”
忽然,他心中一动,招招手将杨玄琰叫了过来,道:“你既有训鸟之能,应该对如何医鸟有研究吧?”
杨玄琰将那“小翠”接过来仔细观瞧,功夫不大,就眉头微皱,道:“这可有意思了。”
“有意思?此言怎讲?”
“我听老头儿说,当初毒杀则天大圣皇后的雪衣鹦鹉,是用了一种叫玉红花的毒物。鹦鹉吃下玉红花之后,三天内毫无异状,三天后却暴病而亡。因为鹦鹉前一天的饮食正常,任谁都查不出来来,这鹦鹉到底是因何而死。”
崔耕心中一动,道:“你的意思是……这小翠也是中了玉红花之毒?”
帕拉黛维关切地道:“到底怎么治?”
杨玄琰一嘬牙花子,为难道:“小翠中的确是玉红花之毒。但问题是,只有一种叫夏梦草的毒草,以毒攻毒,才能解玉红花之毒。但问题是,别说林邑了,就是在大唐,也没人售卖夏梦草啊,得专门去山上采。”
“啊?那可怎么办?”帕拉黛维眼圈泛红,又可怜巴巴地看向崔耕。
崔耕也没啥办法,道:“要不,咱们死马当活马医,去林邑的各大药店问问?”
帕拉黛维断否决:“不行!灵鸟会已经开始,现在就算去找也来不及了。另外,小翠乃是我水真腊的国宝,妾身不想这事儿弄得众人皆知。”
崔耕猜测,帕拉黛维的表现,可能跟水真腊内部的争权夺利有关。水真腊现在是女主当国,帕拉黛维未必就没问鼎至尊之位的心思。若小翠出了什么异常,被人知道,她难免要遭到政敌的攻击。
崔耕叹了口气,道:“那那为今之计也只能藏拙了,本王会帮你遮掩的。”
帕拉黛维微微一福,道:“多谢岭南王。”
他们打算的挺好,对于水真腊来说,大唐岭南王的分量,绝不在林邑之下。帕拉黛维一心巴结崔耕,结果在灵鸟会上没什么建树,也不算什么失误。
说穿了,你说灵鸟会重要,那的确重要,因为这是水真腊、陆真腊和山帝王国展现实力的重要场合。但要说不重要,也的确不怎么重要,难道单单因为在灵鸟会上表现不佳,林邑就不和水真腊结盟了?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眼瞅着就要到正午时分,灵鸟会渐入佳境。可正在这时,一声高喝在会场外响起——
“国主驾到!”
紧接着,脚步声声,在众多甲土的簇拥下,林邑国王建多达摩走进了会场。
“参见国主!”众人纷纷行礼。
“众卿免礼。”
建多达摩的心情好像不错,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儿,笑吟吟地道:“今日这灵鸟会,大家来的挺齐的啊。整好,我林邑有一件大事难以抉择,本王想趁着这个机会解决了。”
国相释迦雄道:“但不知国主所谓的难以抉择之事是……”
“当然就是我林邑在水真腊、陆真腊以及山帝王国之间,如何抉择之事。”
“国主还请三思啊!”国相释迦雄马上就阻拦道:“这三国哪国的军力都不在我真腊之下,一个选择不对,后果不堪设想。怎能仓促决断?”
建多达摩摇头道:“为了此事本王思量了三个多月,众爱卿也争论了三个多月,这还不算三思吗?如此长的时间都难以决断,就算再多上几个月又有何用?”
“可是……”
“行了,没什么可是的。孤王之意已决,此事就交给佛祖决断。”
“佛……佛祖?”释迦雄迅速冷静下来,道:“但不知如何让佛祖决断?”
建多达摩道:“今日不是灵鸟会吗?咱们就让三国的灵鸟进行比试。谁家的灵鸟胜了,我林邑就按哪国的意思结盟。”
释迦雄想了一下,道:“国主的这个法子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林邑的灵鸟会向来没有一定之规。到底该出什么题目,让三国的灵鸟一决高下呢?”
这句话的还有个未尽之意,建多达摩法子虽然看似公平,但是谁知道你有没有提前向某个使者露题?
建多达摩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道:“这个主意是本王出的,至于题目么……孤王就偷个懒,由国相代劳如何?”
释迦雄点头道:“国主有命,老臣敢不遵从?呃……听闻大唐的则天大圣皇后,曾经有雪衣鹦鹉,能够诵读《金刚经》一卷。今日比试,不如就让三国灵鸟各自诵读《金刚经》,以念的多的为胜?”
建多达摩点头道:“本王没什么意见。”
说着话,他抬头望了望天,道:“眼见着时日不早,现在就开宴吧。趁着这个空当,三国使者也好准备一番。”
“遵旨。”
建多达摩一声令下,上好的林邑美食以及槟榔酒端了上来。
林邑国礼仪粗疏,诸贵人就坐在椰叶上开怀畅饮,高谈阔论。陆真腊和山帝王国的使者,则加紧训练自已手中的灵鸟。
至于帕拉黛维,则满面愁苦之色,道:“怎么办?怎么办?世传岭南王您法力无边,能人所不能,难道就真的没法子了吗?”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崔耕能有啥法子啊?但是,被美女寄予殷切希望,自已偏偏无能为力,这个“没有”二字,还真是万难开口。
他咽了口吐沫,道:“就算有办法医好小翠,也不一定能让你们水真腊在灵鸟会上夺魁吧?”
帕拉黛维傲然道:“妾身自信,小翠不在当世任何灵鸟之下。怎么?岭南王你真有法子?”
“我……”崔耕无言以对。
可正在他为难之际,杨玄琰忽然开口了,道:“小娘子勿慌,治小翠的法子,我已经有了。”
第1207章 此会有隐情
“什么法子?”
帕拉黛维先是眼前一亮,然后目中的神彩迅速黯淡下来,道:“你刚才不是说除了夏梦草,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解玉红花之毒了吗?”
杨玄琰道:“没错,的确是只有夏梦草,才能解玉红花之毒。不过……夏梦草已经被我找着了。”
帕拉黛维往四下里望去,焦急道:“在哪?到底在哪?”
杨玄琰伸手一指,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帕拉黛维惊呼出声,道:“你是说……这酒里有夏梦草?”
崔耕也是心头剧震,沉声道:“你刚才说夏梦草有毒,那岂不是说……”
杨玄琰道:“没错,这槟榔酒已经成了毒酒。只是这夏梦草毒性不强,短时间内只是让人浑身无力。若能及时救治,很容易就能恢复过来。”
后世的槟榔酒就是用槟榔泡米酒,但大唐年间的槟榔酒,却是以槟榔汁酿酒,再加上各种土产的植物香料。
所以,槟榔酒风味儿有差,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与此同时,加了“夏梦草”,有些许怪味儿,也很难令人察觉。
也只有杨玄琰一心想找夏梦草,才敏锐的察觉到了,这槟榔酒的异常。
事到如今,崔耕已经顾不着关心给“小翠”解毒的事情了。
他低声道:“酒里有毒?看来这灵鸟会没那么简单啊,就是不知这毒到底是国主建多达摩下的,还是国相释迦雄下的?”
帕拉黛维也意识道了问题的严重性,道:“不管是谁下的毒,林邑国今日得有一场大变。咱们该怎么办?”
杨玄琰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看热闹呗。人家既然敢下毒,就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算咱们现在大吵大嚷,恐怕也于事无补了。”
崔耕却是微微摇头,道:“那却不然。现在林邑国的情况是:国主和国相的势力互相平衡,有一方想打破这个平衡,就在灵鸟会上设了一个局。所以,下毒一方只是在灵鸟会这里占了优势。咱们只要能和外面通气儿……就有机会四两拨千斤,左右林邑的大局。”
帕拉黛维迟疑道:“话虽如此。但那下毒一方,肯定做好了完全准备,咱们的人出的去吗?”
崔耕冲着杨玄琰挤了挤眼,道:“琰儿,你说呢?”
“我?”
杨玄琰先是一愣,然后迅速醒悟过来,道:“义父您就请好吧,孩儿去去就来。”
然后,起身往场地外走去。
帕拉黛维望着他远去的背景,问道:“他到底有什么法子脱身?”
“天机不可泄露。”崔耕顾左右而言他,道:“对了,掺有夏梦草的酒汁,应该可以救小翠,公主还不赶紧试试?”
“对,是要试试。”
帕拉黛维赶紧取了酒汁,往“小翠”的嘴里抹去。药很对症,功夫不大,小翠就醒了过来。
时间紧迫,帕拉黛维赶紧教它《金刚经》。
人都没办法一会儿功夫就把《金刚经》背会,更何况是一只鸟?简短截说,直到一个多时辰后,建多达摩宣布三国比试正式开始之时,那只叫“小翠”的结辽鸟,才能背上五句而已。
首先登场的,是陆真腊杜勒王子的结辽鸟,这只鸟儿的智力跟“小翠”差相仿佛,也仅仅是背了五句。
稍后,小翠出场,双方势均力敌。
建多达摩哈哈笑道:“水陆真腊不愧是同出一源,连鸟儿都这么类似。现在就看山帝王国的了,不知摩佐特使的五彩鹦鹉如何?”
摩佐得意道;“他们两家都是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但我们山帝国的五彩元帅却是早已学过金刚经,虽不能全诵,却比这两只鸟儿强得多。”
“哦?是吗?”建多达摩意味深长地道:“看来国师出的这个题目,甚对山帝王国的胃口呢。”
摩佐眉毛一挑,道:“怎么?国主要反悔不成?”
“当然不是。本王之前说过,此事就由佛祖来定。山帝王国的五彩元帅能诵读金刚经,那是佛祖的安排,孤王焉能干涉?”
这么好说话?
摩佐本来觉得,建多达摩支持与水、陆真腊结盟,释迦雄支持与山帝王国结盟。
在这场比试中,建多达摩肯定会耍些手段,力求让水陆真腊获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