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黄有为打着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往四下里望去,但见四周墙壁上有不少蜡龛。
把牛油大蜡一支支点起,里面顿时明亮起来。
崔耕等人这才来得及仔细查探这处所在。
不过,令大家失望的是,饶了一圈儿,也没发现什么出口或者机关。之所以有阵阵凉风吹来,只是因为几个天然的石隙罢了。
周兴叹道:“情况不妙啊,这里应该是此间主人的一个藏宝地,出口只有一个。”
剧土开眼前一亮,道:“藏宝?嗯,有道理,既然开启石门的钥匙都如此不凡,里面的东西恐怕更加值钱!”
这个被石门隔绝的空间并不大,左边是几百个箱子,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右边则是十几个箱子,毫不起眼。
咔嚓!
剧土开一边说着话,一边挥刀将左边一个木箱的锁头斩落,看了一眼,失望道:“是一具明光铠,也没什么稀奇。”
他不断劈落锁头打开箱子,见有的是明光铠,有的是攻城弩,不由得大失所望。
不过,当他终于放弃左边,打开右边一个箱子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黄澄澄,亮晶晶!不是金元宝又是什么?拿起一个入手极沉,用牙一咬,一个牙印,这就错不了了!
剧土开兴奋地大叫道:“哈哈,果然有金银财宝,我再看看这箱。”
咔嚓!
又是一箱子金元宝,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
简短截说,剧土开把右边所有箱子都打开之后,众人的眼睛都直了,包括崔耕。
全是黄金!
粗略估计,就是黄金十余万两!
十余万两黄金,价值一百多万贯,对于崔耕来说,倒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数字。要知道,光曹月婵给他的聚丰隆银号的分红,就高达四百万贯。
但问题是,这可是黄金啊!
你让曹月婵拿出四百万贯铜钱来,她凑一凑,光洛阳的聚丰隆银号就能凑出来。但是,四十万确确实实的两黄金?别开玩笑了,杀了她也拿不出来。就是眼前这十多万两黄金,曹月婵要凑出来,也得动员全天下的聚丰隆银号。
没办法,这年头的黄金实物本来就少,又多铸成各种首饰、佛像,流通在世面上的就严重不足了。
万万没想到,在小小的下封县一个无名山洞中,竟出现了这么多黄金,怎能不让人啧啧称奇?
“哈哈,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正在这时,张嘉贞忽然哈哈大笑,状若疯狂。
崔耕赶紧把他拉住了,道:“张先生,这里黄金虽多,但饥不能食,寒不能衣,您也不用这么高兴吧?”
“什么黄金啊?”张嘉贞摇头道:“这里的黄金来头大了,张某人可不敢动。我之所以如此忘形,是因为徐爽的那个案子,差不多就算破了。”
周兴插话,道:“这把怪刀,能开启石门,应该属于这宝藏的主人,或者宝藏主人的手下所有。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徐家庄的乡民徐爽。所以,徐爽必定是被冤枉的。”
张嘉贞点头道;“正是如此。接下来,请大家想一想,这宝藏的主人是谁呢?”
崔耕迟疑道:“天下富贵中人那么多,这我们怎么猜的出来?”
张嘉贞笃定道:“崔黜陟此言差矣,天下富贵中人虽多,但是几个条件筛选下来,其实人选只有一个。”
说着话,他伸出三根手指,道:“其一,此人光富可不行,还得有一定势力,要不然得不到这么多铠甲兵器。其二,此人二十年前,应该经历了一场大变故,以至于无法再次开启宝藏。毕竟,即便没有钥匙,只要假以时日,也不是开不了石门。”
崔耕道:“还有吗?”
“还有,此人应该就是袁若曦的奸夫。而能让袁恕已这头倔驴,心甘情愿接受此事的人……崔黜陟你想想,天下能有几人?”
崔耕若有所思,道:“但不知是哪位皇子?”
张嘉贞笃定道:“太子李贤,一定是他!二十六年前,高宗皇帝病重,双目几乎不能视物,和皇后……也就是当今的大周天子,东幸洛阳。当时在长安留守,被任命为监国的,就是太子李贤。母子二人,为了争夺天下权柄,展开了种种明争暗斗。后来,皇后不知从哪找来了一个叫明崇俨的道土,治好了高宗皇帝的眼疾。”
周兴冷笑着接话道:“这个明崇俨可不简单,不仅传闻其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有神仙之能,而且和皇后颇有暧昧之情。如果此人能活到现在,二张可休想爬上龙床。”
崔耕对当时的那段历史,还真不大熟悉,道:“这明道俨是怎么死的?”
周兴双手一摊,道:“据传闻,明道俨是被盗贼刺死。皇后查了半天没查到真凶,就怀疑到太子李贤的身上。好死不死的是,当时有个谣言,说李贤的生身之母并非皇后而是她的姐姐武顺。要知道,武顺很可能是被皇后所毒杀的。这岂不是说,李贤和皇后之间,有着杀母之仇?到了这一步,双方都无法再后退一步。终于,在徐爽案发那一年,太子李贤谋反案发,被幽禁起来。”
张嘉贞赞赏地看了周兴一眼,道:“所以,在下猜测,李贤很可能在失势之前,有所预感,在这里留了一个后手。事实也证明他猜的没错,最后李贤被流放的地点,就是巴州。只不过,皇后对他的防范非常严密,一直到死,都没机会取出宝藏。”
崔耕道:“那两位觉得,袁恕已在这里面,究竟是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呢?”
“那可就不好说了。”张嘉贞沉吟道:“他可能是太子的人,来这里取出宝藏,最后却和宝藏的看守起了冲突。也可能是皇后派在太子身边的卧底,知道这个宝藏的大概情况,前来探查。或者……只知道太子和女儿的事,袁若曦才是真正的知情~人。”
……
几个人一言一语,将当年案子的大致轮廓勾勒了出来。
崔耕最后问道:“张先生,这个案子到现在,就算破的差不多了,不知您今后有什么打算?”
“今后?”张嘉贞叹了口气,苦笑道:“此地无粮无水,又没什么救兵。咱们还谈什么今后?”
崔耕想想也是,自已手下的得力之人,都带在身边了。指望宋根海发现异常再派兵支援,那还不得猴年马月啊。
他说道:“本官留在外面的人,还有一个叫陆偃,乃是老天官的陆元芳的孙子。应该……”
“大人,您听听,外面好像不大对劲!”话刚说到这,封常清的声音响起。
有石门阻隔,外面一般的声音,里面是听不到的。但是,此时此刻,几声无比凄厉的惨呼,竟然隐隐约约的传来。
怎么回事?
崔耕等人赶紧把耳朵贴在石门上仔细倾听,果然不断有惨叫声传来,好像是有人在和宋有斌的人交战。
甚至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救崔大人,一个贼人的脑袋一千贯钱啊!”
这年头,哪怕是买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奴,也不过是四五百贯的行情。现在开出这么高的赏格,无疑是为了崔耕的安危,不惜一切代价了。
“这可奇了……”崔耕疑惑道:“这些人到底是哪来的援兵?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剧土开道:“会不会其中有诈?”
崔耕沉吟道:“可能性不大,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们不可能开门。”
……
……
又过了一会儿,惨叫声渐息。石门外有个人扯着嗓子,道:“巴州刺史郭霸,参见崔黜陟!下官救援来迟,万望恕罪啊!”
张嘉贞脱口而出,道:“啥?郭霸?四其御史?”
崔耕则脱口而出,道:“啥?郭霸?尝粪御史?”
第654章 终于返洛阳
提起这位郭霸来,在大周朝可是大大的有名。不过,不是什么好名声,而是臭名远扬。
郭霸也是世家子弟,经举荐得官,初授宁陵丞。他觉得这个官太小,就想往上活动活动。
赶巧了,那时候,徐敬业起兵扬州,造武则天的反。于是乎,郭霸灵机一动,上了一道奏章,表达了对徐敬业的无限愤慨,最出名的一句话是:抓住徐敬业后,自已要:“抽其筋,食其肉,饮其血,绝其髓”!
武则天虽然知道郭霸这孙子不学无术,但其精神可嘉嘛,于是乎,破格提拔其为“殿中侍御史”。
人们不爽郭霸如此容易的升官,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四其”御史。
郭霸自从得了这个彩头之后,就认为溜须拍马,乃是升官的不二法门。
这一日,他的顶头上司,御史中丞魏元忠病了,同事们一同去探望。人家别的御史,都是把礼物送上,再对魏元忠嘘寒问暖一番就走。
可这位郭大御史不同。他临走之前,整好赶上魏元忠想去厕所。结果,他非但服侍着魏元忠方便,结束后,还用手指沾了一点魏大人的粪便,放在嘴中品尝,一边尝还一边傻乐。
魏元忠哪见过这个啊,紧张道:“你想干啥?”
郭霸道:“大夫粪味甘,或不瘳。今味苦,当即愈矣。”这句话换成通俗的语言,就是说,大夫说过,得了病的人,粪是甜的。卑职尝了一下,您的粪是苦的,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
这次讨好可谓登峰造极。可惜,他这次遇见的上司,跟女皇陛下不一样,很鄙视这种做法,不但鄙视,还到处宣扬。郭霸尝粪御史的名号,开始在官场上流传。
崔耕奇怪的是,这家伙按照历史记载,应该死了一年多了啊,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不是没可能。据传闻,郭霸死的时候,梦到冤魂索命。吓得自剜腹部而亡,人们发现,他的肚子里,长满了虫子。
依照科学的观念来看,郭霸应该是死于寄生虫感染。而这寄生虫的来源,很可能是那次尝粪的经历。由于自已的蝴蝶效应,郭霸早一天尝粪,晚一天尝粪,结果恐怕会大为不同。
……
……
郭霸对“尝粪御史”“四其御史”的称号倒是毫不在乎,道:“不错,正是下官。启禀崔黜陟,贼子已然被或诛或擒,外面已经安全了,您快点出来吧。”
“这样啊……”崔耕道:“你是怎么知道本官在这的?而且……本官也没听说过,你任巴州刺史的消息啊?”
郭霸解释道:“下官也是刚上任。袁恕已袁相爷,一直看下官不顺眼,他刚刚升任宰相,就把下官踢到巴州来了。下官来了之后,听说崔黜陟您在下封县停留,别提多高兴了,紧赶慢赶地往下封县赶……怎么那么巧,也是苍天有眼,整好让下官遇到了前来报案的乡民。”
崔耕仔细一琢磨,郭霸新官上任,没有任何小辫子给自已抓。机会难得,上赶着来拍自已的马屁,也着实可以理解。
他想了一下,道:“隔着石门,本官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郭霸。这样吧,你去下封县,去找宋根海。他到了,本官再打开石门出来。”
“是!”
郭霸应了一声,不折不扣的执行。
崔耕这才和张嘉贞商量起宝藏如何处理的问题。
张嘉贞连连摆手,道:“事关陛下和雍王(李贤)之争,在下可不敢搀和。崔黜陟如何和处置这里面的财物,在下也不想搀和。唯一想求您的事儿,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千万莫告知朝廷。要不然,依陛下的脾气,祸福难料啊!”
崔耕点头道:“本官明白。”
既然张嘉贞不掺合,崔耕就好办了。让剧土开把这些箱子盖好,只待宋根海的到来。
苦等了一天一夜,宋根海终于带着大队人马来到,崔耕这才打开石门出来。
郭霸是有眼色的人,丝毫未问石门里面有什么,只是将俘虏全交给了崔耕,并且重点声明,自已并未审问过俘虏,什么也不知道。
崔耕夸了郭霸几句,命他带人回巴州城,然后才开始审讯宋有斌等人,周利贞自然也在其列。
有周兴这个刑讯的行家在,周利贞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已的谋划说了一遍。
崔耕大喜,暗暗寻思:武三思派人刺杀自已,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明他就是刺驾案的主谋吗?
把这件事奏报上去,自已就能除一大敌了。
然而,事情真这么简单吗?武三思真这么容易搬倒?恍惚间,崔耕竟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