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耸耸肩,哼道:“要杀快些杀,杀了我,你难不成指望胡泽义带你去寻那笔银子?”
“妈的……”这下轮到独眼龙没脾气了。
楼下陈子昂和独眼龙的对话,自然一字不落地被崔耕听见了。
这些自然都是他事先就和陈子昂商量好的。
现在他赶紧对矮脚虎低声吩咐道:“快,就说楼上有吃的,可以让下去开门的弟兄将那当官的押上来,吃完再送出城去!”
这是计划里非常非常关键的一步,只有这样才能救下陈子昂的命来。
胡三儿又轻轻将钢刀往脖子压了压,矮脚虎的脖子已经略见血迹了,他吃疼地嗯嗯连应两声,眨巴着眼睛示意胡三儿住手。
紧接着,他扯着嗓子喊道:“大哥,楼上还剩一些吃的,让下来开城门的弟兄先押着狗官上来垫垫肚子。等吃好了,我让人将狗官送出城来。”
独眼龙闻言,第一反应便是拒绝。现在陈子昂可是他的钱袋子,必须在自已的视线范围之内活动。
可再瞅见陈子昂这狗官满脸的混不吝,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郁闷地摇了摇头,道:“那好吧,阿虎,这厮吃饱了便送下城来。大哥就在城门外等着!”
“大哥放心,他敢乱来,我便一刀砍了他的脑袋。”矮脚虎喊道。
独眼龙一听慌了,连连喊道:“不行不行,好生伺候着,莫要伤了他性命!”
眼瞅着陈子昂被押上城楼,独眼龙便在城外下了马,席地而坐,焦急地等着。
期间不断催促着矮脚虎,让陈子昂吃快些,赶紧下楼出城。
很快,矮脚虎又回应,说是吃好了,这就送人下来。
等着刚才那几名押解陈子昂上楼填肚子的山匪再次下来时,独眼龙终于松下了一口气,正准备翻身上马……
突然,他发现人中竟然没有陈子昂!
人呢?
“不好!”
他突然面色大变,心生不祥,大喝:“上当了!阿虎,你狗日的敢欺骗老子???弟兄们,随老子冲进城里!”
说实话,独眼龙已经很谨慎了,哪怕在城门外等着,他也只在离城门只有十步距离的位置等着。
十步距离,稍纵即到!
纵跃几个全身,便能进来城里!
可是现在的十步距离,却成了他最致命的疏忽。
等着他率人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闯城的时候,那几名衙差假扮的山匪已经开始缓缓关闭城门。
很可惜,独眼龙最后就离城门一步,而城门也彻底关起了。
嘭!
房梁粗壮的门闩被几名衙差用力一抬,厚重的城门彻底被栓上了。
任凭独眼龙在巨大的城门外又踢又撞,城门愣是不动分毫。
“阿虎,你狗日的,竟敢背叛老子?”
“等老子杀进城里之时,就是你千刀万剐之日!”
“弟兄们,去,一起撞城门!”
“弟兄们放心,水牛和方军师他们还在县衙里。那清源县令还在水牛他们手中!只要咱们能撞开城门,清源县城里的银子和女人,兄弟们随便取,随便玩!”
……
在独眼龙的鼓噪下,数十名山匪又开始齐心协力,轰轰轰地撞起城门来。
站在城楼上刚刚躲过一劫的陈子昂俯下身子探出头来,看着城楼下这么多山匪凶悍撞门的一幕,听着闷声巨响的撞门声,心里没来由的一慌。
他面有忧色地摇头道:“不好,咱们没有弓箭!”
他很清楚,一旦被城楼下独眼龙带着四十多名山匪再次闯进城来,恐怕清源县将会面临着血腥屠杀和掠夺的一幕。山匪只要再次进城,就不会再长远图谋了,而是为一时之利而进行掠杀洗劫了。
至于城楼上的捕快杂役们,压根儿就没有实力和胆气与山匪面对面的搏杀。
“要尽快想办法,不能这样下去!”
陈子昂道:“如果不加以驱逐城下撞门的山匪,这城门恐怕迟早会被他们撞开啊!”
“别慌…别慌…县丞大人!”
拉肚子拉得腿脚发软的崔耕坐靠着城墙壁,无力地摆摆手,道:“我早有准备了!胡…胡三儿,死哪儿去了?”
“来啦来啦!”胡三儿屁颠屁颠地跑到崔耕跟前儿,端着一碗水递过来,讨好地笑道,“小的不是担心县尉大人您口干嘛,便去给您打了一碗水。”
崔耕面色古怪地盯了一眼水碗,已经虚得快发不出火来了,骂道:“尼玛的,这个时候你让本官喝水,你是嫌老子拉得还不够稀啊?”
胡三儿:“……”
陈子昂:“……”
崔耕无力地挥了一下手,命令道:“别傻愣着了,之前让你们准备的石头呢?都搬出来,往城楼下砸,往死里砸,砸死这帮挨千刀的……”
第85章 山匪听好了
一通大石乱砸之下,山匪们很快便顶不住了。
见一时半会儿无法再撞开城门,独眼龙只得撇下七八具山匪的尸体,收拢起残存的势力,一边暴跳狂骂一边慌忙撤离,退到了三里外的一处树林子里。
见着山匪败退撤离,城楼上的衙差们齐齐挥手欢呼起来。
换做以前,他们想都不敢想,自已会有亲手击退山匪的这一天!
“退了,山匪退了,崔县尉……”
陈子昂此时也是倍受鼓舞,小跑至崔耕身边,难掩兴奋地笑道:“崔县尉,本官扶你起来看,哈哈,这山匪败退得那叫一个狼狈啊……”
说着话,陈子昂俯下身作势就要去扶起崔耕。
“别,别动我!”
崔耕第一时间摆起手来拒绝了陈子昂的搀扶,苦笑道:“陈县丞,下官还是坐着舒坦点,别,别动我,拜托了!”
显然,巴豆油下得太猛了,到现在崔耕还没过完那个劲儿。陈子昂虽然不懂行医,但正所谓文人墨客医儒相通,所以他看得出来,崔耕这次拉肚子真的已经拉到伤了元气。估摸着哪怕止了泻,这崔县尉也得好好调养几日了。
随即,他抽回搭在崔耕胳膊上的手,颇有些责怪地看着伺候在崔耕身边的胡三儿,数落道:“你这胡三儿,怎么下药也没个轻重?万一崔县尉有个好歹,本官拿你是问!”
胡三儿也是冤啊,苦着一张脸说道:“县丞大人,小的也没料想到这帮山匪会这么狡猾,竟然会让县尉大人试吃验毒哩!妈的,等押回南监,小的一定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行了行了,咋咋呼呼什么?显得你能耐啊?”
崔耕没好气地瞥了胡三儿一眼,吩咐道:“你让南监的狱卒将矮脚虎几人先押回南监去!”
“得嘞!”
胡三儿见崔县尉好像不再追究自已巴豆下得太多的过错,终于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只要崔县尉动动嘴,他这个差役的饭碗就算是砸了!
“等会儿,回来!”
突然,崔耕又叫回胡三儿,吓得胡三儿心里又打鼓起来。
只听崔耕问道:“对了,今晚的行动貌似县衙的各班衙役和南监狱卒都来了,怎么不见皂班班头吴瘸子呢?我不是让你张罗的人手吗?怎么?你没通知他?”
“通知了,可吴班头他说,”胡三儿咽了口唾沫,道,“他说天太晚了,他困了,要搂媳妇睡觉!他还说,既然都叫了那么多人,也不差他一个!”
“啥?吴瘸子真这么说?”崔耕挠了挠耳朵,误以为自已听错了。
胡三儿点点头,道:“小的不敢欺瞒县尉大人,我去吴班头家敲门时,他便这么回复我的!”
“狗日的,他还上天了!”
崔耕气得骂了一嘴,抬头看向陈子昂,说道:“县丞大人,像吴瘸子这种贪生怕死,因私废公的狗东西,就应该革除出我们清源县衙役队伍!你觉得呢?”
陈子昂唔了一声,深以为然道:“值此清源县城生死存亡之际,我辈应当守望相助,抱团破困!崔县尉统判六曹,三班衙役也是归你调配,这吴瘸子是留是退,自然由你作主。本官没有异议!”
显然,经过此役,陈子昂对崔耕这个半调子县尉有了很大的改观,这次明显是在挺他,在承认他崔二郎这个清源县尉的合法地位。
“好,既然如此,胡三儿,你听好了!”
崔耕倚着墙,正色说道:“从今日起,你就是皂班的班头了!好好干,不要本官丢脸!”
“啊?”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到胡三儿都觉得自已是在做梦!
他狠狠捏了一下自已的面皮,我去,疼死爹了!
不过他仍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怔怔地看着崔耕,问道:“大人,您说得是真的?由…由我接任皂班班头?”
崔耕气道:“那还能有假?”
胡三儿道:“可吴班…吴瘸子那儿…”
“吴瘸子?直接让丫滚蛋!清源县衙不留废物,更不留贪生怕死的害群之马!”崔耕很是坚决。
胡三儿稍稍犹豫了一下,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吴瘸子当年曾经……”
“去去去~少说废话,赶紧通知南监的狱卒,将矮脚虎一众山匪押进大牢,好生看管起来!”
崔耕不耐烦地挥着手打断了胡三儿,一脸嫌弃的样子。
这时陈子昂抻了抻腰,感慨道:“以防山匪再次靠近撞门,今晚还是要让胡三儿领着人在城门上守着。只要他们敢来,就落石伺候!唉……折腾了一宿,本官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想着天亮之后,泉州府的援军总该来了啊!”
看得出来,此番击退了山匪,陈子昂很有成就感。
“睡个安稳觉?县丞大人想太多了!”
崔耕摇了摇头,提醒道:“别忘了,县衙里不是还被几名山匪占着吗?你刚才不是说,领头那个匪首叫大水牛,是个以一打十的蛮牛?”
“对对对,本官险些忘了这事儿!”
陈子昂抚额苦笑,道:“县衙里还有六名山匪,为首的那厮力气特别大,寻常七八衙役恐怕是近不了他的身啊!对,还有那个方铭,如今成了山匪的军师!论罪,此贼当诛!”
“方铭啊?”崔耕笑道,“就算他不当山匪军师,他也难逃一死。正好,胡三儿留下十人守城,咱们带上其他衙役去县衙,将那帮孙子一锅烩了!”
陈子昂扫了眼城楼上一群懒洋洋的衙役,低声提醒道:“崔县尉,留守县衙的山匪人数虽少,不过硬拿的话,恐怕咱们还是有些困难啊。”
崔耕撇撇嘴,道:“几十个衙役,现如今还有十几把横刀在咱们手里,对着五六个山匪,还怕个卵啊?”
陈子昂一听,皱眉啐道:“粗鲁!”
“安啦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