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逍见状,叹了口气,道:“你们没有听见?和一个小姑娘家有什么好争的,她说放了,你们放了就好。”抬起手来,对着梁叔宝那张大脸又是狠狠扇了一巴掌。
梁叔宝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扯着嗓子道:“还不放了他。”
捕头发话,官差们不敢违抗,只能放了白衣人,有人还是留话道:“我们撤走,你赶紧放了捕头,若是捕头少了一根头发,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虽然声音响亮,却毫无底气,色厉内荏。
秦逍抬起手,抓住梁叔宝一绺头发,二话不说,猛力一扯,梁叔宝疼的脸部扭曲,却听秦逍冲着那些官差道:“他少了不止一根头发,你们说怎么办?”
圣女清清见状,却是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
她样貌本就清秀可人,这一笑却是娇艳若花,秀美不可方物。
她只觉得秦逍所为实在有趣,但笑出声后,立马就意识到这种情势下笑出声实在是不合时宜,立刻收起笑容。
官差们又气又急,恨不得将秦逍碎尸万段,但梁叔宝生死皆在秦逍之手,投鼠忌器,只能灰溜溜地撤了下去,片刻间,一众官差撤的干干净净。
秦逍这才微微松手,梁叔宝正要说话,还没出声,秦逍已经抬起手,手呈刀状,狠狠切在了梁叔宝脑后,梁叔宝只觉得头晕眼花,眼前瞬间发黑,整个人软软瘫下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白衣人俞不舟走上前来,对着梁叔宝狠狠踢了两脚,这才扭头看向秦逍,一脸疑惑,问道:“你叫什么?身手不错,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次立下功劳,回头好好赏你。”此时兀自以为秦逍是王母会众。
三叔却是咳嗽一声,向俞不舟沉声道:“不舟,还不谢过恩公。”
“恩公?”俞不舟有些茫然,四下看了看,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三叔叹了口气,上前几步,向着秦逍拱手道:“小老赵胜泰,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圣女清清也已经上前来,向秦逍道:“谢谢恩公。”似乎觉得没了危险,秀气的脸上一片轻松。
俞不舟见状,更是诧异,上下打量秦逍,只是秦逍被那黑袍裹着,只露出两只眼睛,连样貌也是看不清楚,心下奇怪,却也还是向秦逍拱拱手,知道有蹊跷,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你们也不要以为我是有心要帮你们。”秦逍很直白道:“要不是这些官差因私废公,我也懒得管这些事,让你们被抓回去就好。”
赵胜泰心中知道,秦逍对王母会蛊惑百姓大是不满,只是叹道:“恩公有所不知,我们这样做,也是迫于无奈。”见得宇文承朝就站在边上,向宇文承朝也是一拱手,道:“小老斗胆问一句,两位到底是何方神圣?此番入山,到底想要什么?”
“我也不瞒你,我和我兄弟浪迹江湖多年,到处混饭吃。”宇文承朝道:“这次经过药神岭附近,发现这里百姓很是古怪,跟着他们过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到了这里,才发现你们蛊惑百姓,骗取钱财,我们看不下去,想给你们一个教训。”
秦逍听宇文承朝这样说,知道宇文承朝心有打算,也道:“不错,我和我大哥游历至此,发现不对劲,所以一起想探个究竟。”
“原来如此。”赵胜泰道:“以两位的身手,要混口饭吃,那是易如反掌。”他方才与宇文承朝交手,知道宇文承朝身手十分了得,而秦逍轻松制服梁叔宝,身手自然也是不赖。
秦逍道:“你们已经被官府盯上,我看你们要想活命,还是走得越远越好。不过你们装神弄鬼愚弄百姓,确实是下作得很,让人不齿。”
俞不舟皱起眉头,虽然秦逍有救命之恩,此时还是忍不住道:“你对我们有救命之恩,这份恩情我们记下了,可是我们做的事情,那是为了天下百姓,用不着你们指手画脚。”
“俞大哥,你……你别这样和他们说话。”清清忙道:“他们是好人。”
宇文承朝却是冷笑一声,道:“你们让百姓膜拜九天王母,让他们捐献什么功德,害得他们六亲不认,这还叫为天下百姓?骗取钱财就是骗取钱财,还要找什么为了天下百姓的借口,真是荒唐。”
俞不舟急道:“骗取钱财?这些钱财是他们捐献出来,最后还是为了他们,又不是我们私自吞下。”
“哦?”宇文承朝淡淡道:“不是私自吞下,那些钱财又能往哪里去?”
俞不舟刚张口,忽然意识到什么,冷笑道:“看来你们两个也是心怀不轨。”看向赵胜泰道:“师傅,可别被他们骗了,他们只怕和官府的人是一丘之貉,故意演戏给我们看,还是为了从我们这里抢走那些功德……!”
“住口!”赵胜泰却是沉下脸来,冷冷道:“以这两位的本事,岂会在乎咱们那点钱财。”向秦逍拱手道:“两位的恩情,赵某牢记在心,日后有机会,定当回报。此地不宜久留,今日先与两位告辞,有缘再见。”
宇文承朝淡淡道:“日后若是再发现你们还在愚弄百姓,我们可不客气。”向秦逍道:“兄弟,咱们走吧。”
秦逍也不废话,点点头,两人便要下山,还没走几步,赵胜泰似乎看出两人是真的要离开,抬手道:“两位且慢。”
两人回过头,赵胜泰却已经走过来,道:“冒昧问一句,不知两位要往何处去?”
秦逍和宇文承朝对视一眼,宇文承朝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两位有勇有谋,都是了不得的人才。”赵胜泰道:“如果两位愿意的话,可否跟小老去见一个人。”
“见一个人?”秦逍道:“见谁?”
“两位放心,小老绝无坏心。”赵胜泰道:“见到那人,两位自知,而且绝无坏处。”
宇文承朝道:“你要带我们去见一个人,却又不告诉我们他到底是谁,我们为何要去?”
赵胜泰犹豫了一下,终是道:“我带你们去见神使!”
“神使?”秦逍道:“神使又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是人。”圣女清清在赵胜泰身后急忙解释道:“他们都是很厉害的人。”
“他们?”秦逍道:“看来神使不止一个人了。”
赵胜泰倒颇有些耐心,道:“两位之前可听说过王母会?”
“那倒没有。”秦逍摇头道:“不过恕我直言,今日看到你们王母会的所为,似乎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的露脸。”
秦逍言辞之中带着讥嘲,赵胜泰却不以为意,笑道:“两位今日所见,只是王母会的冰山一角。不瞒两位,王母会实力雄厚,而且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如果两位能够加入王母会,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光宗耀祖那也是指日可待。”
秦逍愕然道:“你让我们加入王母会?”只觉得这赵胜泰还真是敢想,竟是想拉拢自己和宇文承朝加入这邪教。
“两位是否觉得我们是一群江湖骗子?”赵胜泰问道。
秦逍叹道:“难道不是?”
“两位这样想,倒也不奇怪。”赵胜泰道:“可是见到了神使,两位就会知道一切不是两位所想的那样。王母会中多得是仁人义士,他们聚集在一起,就是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两位如果能够加入我们,定会让我们如虎添翼,而且对两位的前程也是大有好处。”
“惊天动地的大事?”宇文承朝道:“什么事情能惊天动地?”
赵胜泰盯着宇文承朝面具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恢复李唐江山!”
第369章 忠良之后
恢复李唐江山!
秦逍二人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李陀,宇文承朝眸中更是划过一丝厉色。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逍故意问道:“难道当今不是大唐江山?”
“当然不是。”赵胜泰神色变的冷厉起来:“两位难道不知,十七年前,妖后篡位,祸乱天下,那时候李唐就已经被篡夺。诸多忠贞义士为了铲除妖后,先后起兵,却因为时运不济,被妖后所镇压。但公道自在人心,妖后得位不正,虽然许多李唐的忠诚良将被打压甚至殉国,但存活下来的义士们却无一日不在想着恢复李唐江山。”
秦逍心下骇然。
赵胜泰的言辞,和李陀那伙人并无太大区别,都是想要将当今圣人拉下皇位,拥立李氏皇族重新登位,他心下忍不住想,难道王母会背后竟然是李陀那伙人的影子。
白静斋老谋深算,蛰伏多年,与樊子期一众党羽精心布局,最终在西陵发动叛乱,一举控制西陵,想要割据一方图谋帝国。
如果说这伙人暗中布局,在关内发展力量,却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王母会背后的主使真的是白静斋一党,那么这将对帝国形成极其严重的威胁。
关外有兀陀人的支持,关内亦有王母会作为内应,一旦形成气候,后果不堪设想。
对秦逍来说,京都那把椅子上坐的是谁,那是一点也不重要,无论是夏侯还是李氏,只要能够让帝国国泰民安,秦逍都不会反对。
但西陵李陀谋害将军,诸多弟兄死在他们的屠刀下,无论李陀的身份是真是假,秦逍都只会将其视为敌人,除之而后快。
如果王母会果真与李陀那伙人有关系,王母会自然也就成为秦逍名单里的敌手。
“皇位上坐的是谁,与我们小民百姓有何干系?”秦逍只是心中想着,宇文承朝却已经说出口:“我逍遥自在,为什么要和你们去造反?”
“造反?”俞不舟冷笑一声,却没有多说。
赵胜泰肃然道:“此言差矣。想我大唐立国二百多年,代代圣君,国富民强,李氏乃是天道正统,被夏侯妖后篡位之后,国力日衰,帝国更是腐化不堪,如果不能复兴李唐,这大好山河,便要被妖后所断送。古人有云,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身为大唐男儿,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帝国沉沦陷入浩劫?”
“你方才说存活下来的义士又是什么意思?”宇文承朝问道。
赵胜泰道:“两位可知道,妖后篡位后,如今的镇南王慕容长都第一个起兵维护李唐,此后各州郡有诸多忠臣愤而起兵,其中青州刺史文大人更是亲自写下血书,要铲除妖后复兴李唐,虽然兵寡力弱,却毅然举起了义旗。只是太史老贼不思先帝隆恩浩荡,竟然投靠妖后,沦为走狗,更是领兵围剿义军,文大人血战疆场,为国殉葬,但他的残部却并没有就此屈服,文大人的公子带着残部依然效忠李唐。”
“你是说,文刺史的公子也是王母会中人?”宇文承朝愕然道。
“不错。”赵胜泰似乎看出宇文承朝有心思松动迹象,立刻道:“文公子只是其中之一,还有诸多义士同心同德。”抬手抚须,问道:“两位可知道我是谁?”
“未请教!”
“两位可知道大学士赵炎括赵大人?”赵胜泰问道。
秦逍和宇文承朝对视一眼。
秦逍对这个名字十分陌生,可是宇文承朝却是很为熟悉。
“当年先帝传诏,立夏侯为储君,朝野俱惊。”宇文承朝缓缓道:“大学士赵炎括率同二十七名朝臣上书,请求先帝收回圣明。赵大学士忠勇过人,但却也因此得罪了夏侯,夏侯登基后,以结党乱政之名,将包括赵大学士在内的二十七名大臣全都诛杀。”
宇文承朝说话间,赵胜泰和俞不舟都是目露寒光,紧握拳头,清清亦是显出悲伤之色。
“这二十七名忠臣为国献身,妖后残暴狠毒,不但是这二十七名忠臣,便是他们的家眷,也几乎都被诛杀殆尽。”赵胜泰冷冷道:“行刑之时,鲜血染红了整条街。”
秦逍意识到什么:“难道……你们是赵大学士的……?”
“不错。”赵胜泰道:“赵炎括正是家兄。家兄上书之时,我正在青州营当差,知道此事后,心知大事不妙,暗中去往京都,劝说家兄离京,但家兄全然不惧,对我说他若离京,敢说话的人会更少,坚持留下来反对夏侯,我劝说他不了,只能将赵家一点血脉带出,也因此不至于让赵家绝了嗣。”
这时候却已经听到抽泣声,秦逍看过去,正是清清珠泪如雨。
他此时也终于明白,清清应该就是赵大学士的后裔。
虽然他之前并没听过赵炎括之名,但宇文承朝提及赵炎括的时候,语气之中充满了敬意,再知道赵炎括的事迹,顿时对赵炎括也生出了敬意,心中忍不住想,若照这样看来,清清却是忠良之后。
宇文承朝却是向赵胜泰一拱手,道:“原来先生是赵大学士家人,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先生见谅。”
“不敢不敢。”赵胜泰见宇文承朝态度,眉宇舒展开,含笑道:“我们如今还是妖后通缉之人,按他们的话说,是反贼流寇。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蛰伏下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为恢复李唐献上一份力。也正因为如此,十几年来,我们隐姓埋名,并不轻易对外透露名姓。”
“既然如此,赵先生今日是为何自承身份?”
“诚意。”赵胜泰肃然道:“既然邀请阁下共谋大事,自然要以诚相待。”
宇文承朝叹道:“先生对我们了解的不深,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名姓,如此轻易暴露身份,万一我们是朝廷的人,岂不是对你们大大不利?”
“虽然不知道两位的名姓,但两位的侠义之心,赵某却已经深有感触。”赵胜泰笑道:“两位若是朝廷的人,也就不会为我们解围了。”
“那也不一定。”宇文承朝轻笑道:“也许这位俞公子说的没错,我们只是和梁叔宝演了一场戏,就是想要取得你们信任。”说话间,瞥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梁叔宝。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就只能怪我自己眼拙。”赵胜泰含笑道:“我愿意赌一赌,如果赌赢了,王母会得到二位相助,如虎添翼,那么恢复李唐的大业就更有把握。”
宇文承朝道:“先生实在是太抬举了。只是……我们兄弟这些年自由惯了,并无意加入任何组织,所以……!”
“是了,还未请教两位大名。”赵胜泰道。
秦逍不动声色,看向宇文承朝,只见宇文承朝犹豫一下,终于道:“鄙人王文朝。”指向秦逍道:“这是舍弟王武朝。”
秦逍憋住笑,心想宇文承朝素来一本正经,想不到扯起谎来却也是镇定自若。
只不过他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宇文承朝知道王母会可能与李陀那伙人有瓜葛之后,明显故意靠近赵胜泰,显然是心有打算。
“文朝武朝,好名字,好名字。”赵胜泰笑道:“王兄弟,家兄虽然是文官,但赵某自幼舞刀弄枪,早年从军,一直在军伍之中,所以性子是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今日与两位相遇,可说是大大的缘分,也诚心邀请二位加入王母会,与我们共图大事。这不但是为国为民之举,说句实在话,若是他朝能建功立业,封侯拜将那也是大有可能。”
宇文承朝笑道:“封侯拜将倒是没有想过,只是若真的能够闯出一番名头,倒也是我所愿。”
“以你的才干,要想名动天下,那是迟早的事情。”赵胜泰正色道:“王兄弟,你们若愿意,随我去见神使,神使若是见到你们加入王母会,定是欢喜不已。赵某可以担保,以后绝对有你们建功立业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