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恨恨道:“好,死胖子,你做的这么绝,以后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双臂环抱胸前:“你现在就算求着老子,老子也不喝一口。”
大公子看着秦逍,道:“小兄弟身手不错,跟谁学的本事?”
“大公子,说来你不相信。”秦逍叹了口气,他徒手夺箭,大公子三人都是看在眼里,知道他们不可能视若无睹,只能道:“那时候我见冷箭射过来,一时情急,想也没想伸手去抓,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就抓住了,真不是有什么本事。大公子和这两位大叔才是本事了得,二三十个图荪人,被你们一股脑都收拾了。”
“这也是仗着地利。”大公子见秦逍回避问题,没有继续纠缠,只是笑道:“当时情急,脑子一时没想明白,幸亏你提醒,咱们这才上山。”
赵毅忍不住点头道:“小兄弟,大公子这话言之有理。当时我脑子也糊涂,硬是没想到往山里跑,若非如此,咱们现在只怕都被这群狗杂碎射死了。”嘿嘿一笑,道:“进了山,咱们就是占了地利优势,图荪人就都成了一群瞎子。”
“这些应该都是图荪部落的精锐之士。”大公子神色冷峻起来:“如果不是在山里,咱们还真不是敌手。”
赵毅立刻道:“大公子,图荪人是怎么跑到西陵来的?他们有好几十人,也没长翅膀,不可能越过长岭,难道是从大戈壁那边跑过来?”
“说你是猪脑子就是猪脑子。”胖鱼冷笑道:“他们就算有能耐从大戈壁走出来,几十骑人马出现在甄郡,能不被发现?今晚不是偶然遭遇,他们明显是有备而来,甚至对大公子所在的位置一清二楚,这一切都证明今晚的突袭是早有准备。”
赵毅想了想,道:“死胖子,这次你说的有道理。”
“我哪次说的没道理?”胖鱼淡淡道。
赵毅皱眉道:“可是在宇文郡,谁敢袭击大公子?那不是找死?”
“今晚如果不是我们进山,大公子就已经凶多吉少。”胖鱼淡淡道:“他们不是找死,他们是要杀人。”
赵毅还要说什么,大公子忽然咳嗽一声,赵毅看了秦逍一眼,顿时没有说下去。
秦逍知道大公子显然是不希望在自己的面前说的太多。
今晚搏杀,秦逍知道大公子为人沉稳,并非是头脑发热之人,其心思应该也很缜密。
虽然今晚自己徒手夺箭救了他一次,但大公子显然不可能因此而对自己完全疏于防备,终究还是存了提防之心。
秦逍却并不为意,换成是自己,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相信一个人。
“大鹏他们不知道怎样了。”赵毅皱眉道:“我瞧见图荪人分出十几号人去追他们,他们的马匹极快,大鹏他们……!”一脸担忧,没有继续说下去。
胖鱼神色虽然凝重,却似乎是在宽慰大公子:“大鹏机敏过人,而且马术只在那帮图荪人之上,况且咱们的马也不差,未必有什么问题。”
大公子显然知道此时就算担心,也无济于事,起身道:“咱们先回去,找到段成他们两个。”
秦逍知道段成定然在追袭途中被图荪人射杀的那两个人之一,大公子这是要回去找到他们的尸首。
当下四人押着光着身子的那名图荪兵往山下去。
他们时常狩猎,对山上的地形很是熟悉,虽然引诱图荪兵深入山林,此时处在深山之中,但却也只花了一个多时辰便即下了山。
上山之时,大公子几人弃马,几十名图荪人也只能弃马徒步上山,大半马匹早已经不知去向,但山脚下却兀自还有十几匹骏马在悠闲吃着野草。
本来还担心下山之后只能徒步而行,见到有马,几人大是欢喜,这时候自然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马,上去各牵了一匹马。
“小兄弟会不会骑马?”大公子牵了两匹马过来,将一匹马的马缰绳丢给秦逍。
秦逍在都尉府的时候,倒也偶尔找机会骑马,但马术实在是稀松平常,自然不能与这几人相比,有些尴尬道:“骑不好。”
“无妨。”大公子笑道:“凡事都要历练。身在西陵,骑马的本事必不可少。”
秦逍点点头,牵着马缰绳,便在此时,却见胖鱼绕着马匹转了一圈,道:“大公子,这不是大漠草原的马种,是地道的西陵马。”
大公子也是绕马一圈,脸上的神色愈加冷峻。
秦逍却也知道,这天底下的马种颇多,普通人或许看不出门道,但真正的善马之人,却一眼能看出其中的区别。
当今天下,最好的马匹自然是产自漠北草原的纯正草原马,其次才是漠南和漠西的马种。
至若西陵,祁连山下也有大片草场,极其适合养马,西陵门阀每年都必须向朝廷供应近千匹良驹,毕竟在大唐的疆域之内,也只有西陵祁连山下才能产出真正的战马。
兀陀人的战马耐性极强,体质健壮,但论及速度,且不说不能与草原马相提并论,甚至都无法与西陵马相比。
图荪人骑着西陵马袭杀大公子,秦逍自然立时便知道其中大有蹊跷。
大公子只是沉默了一下,也没有多一句话,将那图荪兵丢上马,横趴在马背上,随即翻身上马,催马便往东边去,胖鱼二人唯恐大公子有失,上马跟上,秦逍也翻身上马,等他座下骏马放开蹄子之时,已经瞧不见前面那三人的影子。
秦逍叹了口气,心想大公子有句话说的到没有错,身在西陵,骑马还真是必备的绝活。
以自己的马术,若是真的被骑兵追杀,恐怕跑不出多远,就被人轻易追上。
不过他知道大公子所行方向,也不着急,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往前行,回头看见身后草地上还有近十匹骏马,追上山的图荪人都已经死绝,这些骏马自然是成了无主之马。
都尉府马快的那些马匹,年事已高,速度也不快,这里任何一匹都远超出都尉府的官马,他心想若是将这些马匹送到韩雨农的手里,韩雨农还不得乐疯了。
就算将这些骏马换了银子,那也是一笔巨款。
但这也只能心头想想,知道绝无可能实现。
往前好一段路,却瞧见马蹄声响,大公子几人却已经折返回来,秦逍更是尴尬,大公子驰马到近处,放缓马速,也并不觉得秦逍有何不妥,但脸色却十分凝重。
胖鱼二人上来后,秦逍看到他和赵毅的马背上各驮着一具尸首,心下也是黯然。
他知道这几人既然能跟着大公子一起出来狩猎,而且互相之间说笑自如,并没有太拘束,便知道这些人与大公子的感情颇深,今晚折损了两名部下,大公子的心情自然十分伤感。
“小兄弟,你是否有去处?”大公子骑在马背上,看着秦逍问道。
秦逍心想我是要到奉甘府城去,但口中只能道:“四处流浪,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活计,也不能一直讨饭下去。”
“这话有理。”大公子点头道:“如果愿意的话,你跟我一起走,别的不敢保证,但吃饱肚子不成问题,若是真的要找什么事情干,我也可以帮你。”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你救了我的命,就是自己兄弟,不说见外话。”大公子虽然心情沉重,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了,我是宇文承朝,你和先前一样,叫我大公子便好!”
第84章 雄城古宅
宇文承朝!
秦逍心下一沉,老天爷是不是开玩笑,眼前这人总不会真的是长义候的大公子吧?
西陵三姓,宇文居首。
秦逍一度猜测眼前这位大公子到底是哪家贵公子,心里也不是没有闪过此人是宇文大公子的念头,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毕竟西陵除了这三大门阀,其下还有大大小小上百个家族,以三姓为树干,这上百个家族为枝叶,这才组成了势力庞大的西陵门阀。
任何一个门阀家族的男丁,都有可能被称为公子。
可是眼前这人竟然是宇文氏。
秦逍心下愕然,一时没有说话,心想宇文承朝是否是宇文家的旁系支脉。
宇文氏是西陵的大家族,当然不会只有长义候一门。
其旁系支脉也是人口众多,否则也不可能成为西陵最强势的家族。
“小兄弟,你运气好,遇上了大公子。”见秦逍发呆,赵毅还以为秦逍是被震住,得意笑道:“这位是长义老侯爷的大公子,也是宇文郡真正的大公子,大公子赏你前程,你想不发达都不成。”
果然是长义候家的大公子。
秦逍心下苦笑,看来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刚踏入宇文郡,竟然就认识了宇文大公子,这样的运气,往赌场去肯定是百战百胜。
“赵毅,不要胡说。”大公子宇文承朝沉声道,随即向秦逍道:“小兄弟,你先跟我回奉甘府城,后面的事情,我会帮你安排。”顿了一下,才问道:“是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秦逍心中无奈,只能道:“大公子,我叫……王逍。”
秦逍当然不可能将自己的真名告知。
甄侯府正满世界追拿自己,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向其他门阀通过气,若是宇文氏受了甄家的恳请,帮着一同搜找自己,那么自己报上大名,岂不是自投罗网。
“王逍?”宇文承朝微微颔首,向胖鱼二人道:“先回去将那些马匹带上,咱们回城等大鹏他们。”
两人答应一声,宇文承朝向秦逍点点头,也不耽搁,拍马便走。
秦逍看着三人背影,犹豫了一下,心下却又想到,大隐隐于市,只要能瞒过了宇文承朝,跟在他身边,甄侯府便是神仙,也不可能想到自己竟然会混在长义候府,说起来,跟在宇文承朝身边反倒是最安全。
他知道甄侯府虽然对自己恨之入骨,但也不可能一直追查下去,如今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红叶说过,半年之内不要回龟城,那意思也就是说,半年过后,这事儿便会淡上许多。
自己跟在宇文承朝身边,倒也不用太久,撑上三五个月,到时候再找个机会离开,回到龟城与红叶会合。
打定主意,再不犹豫,催马跟了上去。
宇文承朝等人知道秦逍的骑术很一般,自然不会放马奔驰,领着秦逍折向了西南方向。
这一夜马不停蹄,早上的时候,在途中的一处路边酒铺吃了一顿饭,酒铺老板瞧见这几人竟然赶着一群马,还以为是马贩子,吃过饭后,一行人赶着马便继续往西南而行。
正午时分,在阳光之下,秦逍已经望见远方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阴影,夏日暖阳的光芒照耀下,一座庞大的城池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座城池远比龟城要厚重庞大的多,以大块的青石垒砌而成,高达三丈的城墙略微倾斜,给城外的人们一种难以言表的压迫感,似乎靠近那座城池,就有可能被厚重的城墙压在下面。
城头上有重檐楼阁,明显是角楼,而且还有兵士在城墙上来回巡逻。
一股庄严巍峨的感觉,从这座庞大的城墙中散发出来。
秦逍心下感叹,他头一次来到奉甘府城,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西陵第一雄城。
此时也终于明白,为何西陵都护府会设立在这里。
“胖鱼,你擅长赶马,将这几匹马送到白虎营那边。”尚未靠近城池,宇文承朝已经向胖鱼吩咐道:“将这几匹马交给袁尚羽,就说是我送给白虎营的礼物。”
胖鱼也不犹豫,翻身下马,将马背上驮着的尸首小心抱下来,走到秦逍身边,向秦逍道:“王兄弟,劳烦你带我这位兄弟回家。”放在了秦逍的马背上,这才过去上马,取刀在手,大刀在空中挥动,赶着那几匹马往西边而去。
秦逍心想那白虎营应该如同甄郡的狼骑一般,属于宇文氏的私军。
入城之后,宇文承朝并没有放缓马速,反倒是纵马奔驰,秦逍和赵毅跟在后面,街道上的人们听到马蹄声,纷纷闪避,秦逍看在眼里,这时候才隐隐感觉到大公子身上终究还是带着一丝豪族公子的跋扈。
城中街道算不得太宽,但沿途尽是酒楼食肆。青瓦淡墙,高树掩映,景致颇美。
秦逍心下感叹,龟城与这里相比,真是乡下地方了。
只是两边的人们看到马背上驮着人,都是奇怪,而宇文承朝的马上竟然还有一个片缕不沾的男子,在阳光下很是显眼,更是让百姓们觉得匪夷所思。
马不停蹄,穿街过巷,好一阵子,终于在一处大宅子外面停了下来。
宅前有两名护卫,见到宇文承朝回来,同时抢出,一人上前接过宇文承朝丢过来的马缰绳,另一人则是接过了赵毅的马缰绳,宇文承朝翻身下马,伸手一扯,将马背上那图荪人拖了下来,那图荪人之前被绑了四肢,而且嘴巴也被堵上,重重摔落在地上,哼叫不知,宇文承朝沉声道:“将这狗东西带进去,用那狗笼子先关起来。”
秦逍也下了马来,抬头见这宅子上面没有门匾,心下奇怪,他记得清楚,甄侯府的门头可是挂有匾额,而且左右各有一尊大石狮子,此外更是有四名青衣刀客守门。
这宅子与甄侯府相比,无论是气势还是规模都是天壤之别,而且只有两人守卫,远远不及甄侯府气派。
长义候的爵位不比长信侯低,而且实力更强,秦逍很难想象宇文侯府竟然这般普通,龟城的一些大户人家宅子,那都是要比这里气派得多。
宇文侯府难道如此低调?
那两名护卫割断了绑在图荪兵腿上的衣绳,推搡着将他带进府里,赵毅看着马背上两名同伴的遗体,神色凝重,问道:“大公子,他们……?”
“设灵堂,我要为他们操办丧事。”宇文承朝神色冷然:“派人去通知他们的家眷,告诉他们节哀,还要告诉他们,他们的仇,我一定会报,只要我活着一天,我来养活他们。”
便在此时,从宅内又有几人匆匆出来,当先一人一声青衫,年近六旬,颌下胡须花白,看到外面的一幕,脸色骤变,失声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