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李月英就顺手从办公桌上拿过两根写剩的铅笔头当作飞机，一边演示一边解释道：“前方是‘零战’，霍克81虽然有速度优势，但如果咬住敌人尾巴时就必须降低速度与目标适应，否则就会跟敌机撞到一起。而一旦降低速度，目标的转向却比我机灵活得多，因此，很容易造成转了几圈后，‘零战’反而咬住我机尾巴的情况……这就像，拿着枪追一支灵活的兔子，我们打不到它，它却很容易打到我们！”
　　王学新反问了一句：“如果我们不降低速度呢？我是说，我们始终保持最高速度与敌机作战！”
　　“可是，这……”李月英一脸懵：“不降低速度，怎么瞄准敌机？”
　　王学新从李月英手里接过铅笔头，一边演示一边解释：“敌机在前我机在后，我们不用传统的咬尾方式追击目标，而是用波浪形起伏式追击，因此，我机虽然速度快，但因为行程远，也总能跟在敌机后方而不是超越。用这种战术……”
　　李月英瞪大了眼睛接嘴道：“用这种战术，我机就处于不败之地？这，这……这可能吗？”
　　李月英被王学新提出的新战术惊呆了，没人用这种战术打过空战，至少她不知道。
　　李月英不知道的是，其实并非没人用这种战术。
　　这战术不是王学新发明的，而是汉斯王牌飞行员马尔塞尤使用的战术。


第760章 波浪咬尾
　　马尔塞尤之所以会用这样的战术，是因为汉斯的战斗机BF109往往也比敌人战机的速度快，而且快很多。
　　（注：BF109最高时速达710公里，俯冲时还更快）
　　速度快更容易掌握战略主动权，也就是想打的时候就追着敌人打，不想打时就逃离战场敌人只能在后头兴叹。
　　但如果进入近距空战后，同样存在像王学新说的问题：如果要咬着目标的尾巴瞄准，是不是也要降低速度稳定跟踪一段时间？
　　如果降低速度，那是不是就在某个时间段失去了速度优势？
　　虽然这可以忍受，但在这失去速度优势的时间段却很危险，因为在BF109降低速度咬着目标尾巴时，敌人的战机很有可能也会乘着这时候咬着BF109的尾巴。
　　马尔塞尤偏不这么干，他在与敌人近距离缠斗时也始终保持着战机的速度。
　　保持速度就意味着不能静态的咬着目标的尾巴，而必须是呈波浪形的上下摆动或是左右摆动动态咬尾。
　　听到王学新说的这战术，一直坐在桌前没说话的武国智等几个华夏飞行员眼睛里立时就冒出了激动和迫切的目光。
　　实际上，像这样的会议，武国智三人都是不想参加的。
　　原因很简单，他们自认还没到能参加这种会议的程度。
　　他们参加会议能做什么呢？
　　提出空战的战略吗？
　　他们只是飞行员，对敌人战机、情报了解不多……其实主要是没有多少战略意识缺乏像王学新一样的大局观和指挥能力。
　　这也是他们佩服王学新的地方。
　　他们无法想像，王学新一个步兵，而且还是一个从未开过飞机的步兵，怎么能指挥航空兵作战甚至还创造了一个奇迹般、神话般的大捷：以零比七十余架的战绩炸了临汾机场。
　　原本武国智还不放心王学新的指挥……抱着这思想的华夏飞行员不在少数，毕竟他们之前都是“天之骄子”，一个个的不是留学生就是有家底有门面的，就算在部队里也是高高在上的航空队，虽说开的飞机是“高德隆”，但怎么说也比步兵靠两条腿抱着步枪要强。
　　因此，许多飞行员对王学新的能力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他们背地里是这么议论的：
　　“你们说，小东北指挥空战，行不行啊？他指挥过吗？”
　　“我也有些担心，虽说他以往指挥过许多战斗，但那都是地面的步战！他知道空战是咋回事吗？”
　　……
　　“哎哎！”武国智作为航空队队长，在这时就会出来阻止了：“都少说几句，要是没有小东北，咱们都还被当步兵用呢，转眼间就把小东北给埋怨上了！”
　　“队长！”一名飞行员说道：“虽说这飞机都是小东北从鹰酱那要来的，但一码归一码，打仗这事可不能开玩笑，这一不小心就把命给丢了。咱们牺牲了不算啥，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问题是担心死得不值啊！”
　　飞行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
　　周元凯则在旁边说了声：“你们担心这些是不是早了点？现在还只是训练呢，连飞机都没开上，就担心指挥问题了？”
　　飞行员们一听，觉得也对，于是也就没太大的反应。
　　虽然如此，他们私下已经决定了，有一天如果航空队真的飞上了天要执行任务，他们就向总部反应，要求把指挥权交给武国智，甚至还暗中搞了个摸底，打算到时来个联名上报。
　　王学新对此也知道一些，但他并不放在心上。
　　飞行员嘛，一个个非富即贵的，有点脾气也正常。
　　至于归谁指挥的问题……要真有人能打理好航空队，王学新也乐于放手，他还想回运城去享福呢，在运城还可以跟李云龙碰上几碗，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成天就是对着一堆数据一堆铁疙瘩。
　　飞行员们暗地组织得很到位，据说已经有一半的人同意由武国智指挥，武国智几次要让他们打消这个念头都无济于事。
　　武国智不是不想指挥，而是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他之前只是在晋绥军那干过队长，虽说有经验，但那是“高德隆”战机，跟现在使用的霍克81完全是两回事。
　　武国智苦口婆心的对部下们说道：“我是没那金钢钻不敢接这瓷器活啊！由我指挥，我只怕会害了大伙儿！”
　　但部下们哪里肯听，他们回答：“队长，你来指挥，总比啥都不懂的小东北指挥强吧？你要是不行，谁还能行？”
　　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八路军中能飞、有可能飞的，全都聚在完县机场了，看来看去，就武国智资格最老有指挥经验。
　　武国智在头疼，飞行员们则都把报告草拟好了。
　　然后“轰”的一声，王学新指挥着航空队把临汾机场给炸了……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飞行员马上把报告一把火烧了，然后再也不提换人指挥的事，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武国智也是暗中松了一口气，他这算是逃过了一劫，然后又在心里骂了声：“他娘的这个小东北，怎么天上地下都是一条龙，哪钻出来的啊？”
　　这会儿被叫来开会，武国智也很无奈。
　　战略指挥轮不到他们这些人，有小东北和道格少校在那商量着呢！
　　战术吧……咱们才刚刚学会开霍克81，空战训练还停留在理论上，连半桶水都算不上吧，就讨论对敌战术？
　　因此，全程下来武国智三人都在会议室里当陪衫，就在那听着王学新跟道格少校你一言我一语的斗来斗去。
　　直到听王学新说起“波浪咬尾”战术，武国智瞬间就被这战术给震撼到了。
　　“王，王……王营长！”武国智激动的说：“你说的，这战术，真的可行？”
　　“我认为可行！”王学新点了点头。
　　实际上这是王学新谦虚了，他不是“认为”可行，而是“确定”可行，此时的非洲战场，马尔塞尤正用这战术大显神通，据说他最快的战绩是10分钟内击落8架敌机，一天击落17架，一个月就击落54架，个人总成绩达到158架。
　　王学新之所以说“认为”，因为他没法把这事拿出来当证据。


第761章 提前量
　　李月英想了想，就说：“理论上可行，因为我军战机的确比敌人‘零战’快，同时我们又知道‘零战’高速性能不好。所以，如果用这战术与敌人‘零战’作战，就算我军无法咬住敌人尾巴无法命中敌机，也能最大限度的保证自身安全！”
　　武国智和李东成几个人对望一眼，他们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激动和兴奋。
　　他们是飞行员，而且有一定飞行经验，当然能听懂李月英这话的意思。
　　道格少校也听懂了，他点了点头，说：“我机如果始终保持高速飞行，敌机如果咬住我机瞄准，它们必需维持同样的高速。这样一来，敌机就失去了灵活性变得十分笨拙，甚至还有可能解体……”
　　“零战”高速飞行容易解体或者部份解体，这在太平洋战场上已经得到了验证：鹰酱飞行员按王学新说的战术，当被敌机咬住尾巴时就俯冲逃离，而敌机在这时往往紧追不舍跟着高速俯冲，结果就是飞机解体或部份解体而坠毁。
　　周元凯还是有些不信，他说：“也就是说，如果学会这种战术，就只有我们打他的份，而敌人却打不到我们？有这好事？我们……会不会把问题想简单了？”
　　王学新反问了一声：“咱们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周元凯等人听了一愣，然后就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因为大家都知道一点，如果战斗无法避免，与其被敌人虐杀不如试一试王学新所说的战术，说不定还能反败为胜。
　　见众人不反对，王学新就拿过纸笔一边画一边讨论细节：“这种战术可以分成几种作战方式，我们可以上下波动追击，也可以左右波动，不过我更建议左右波动，但两种作战方式都要练习！”
　　“为什么？”武国智不解的问了声：“左右波动和上下波动有区别吗？”
　　对于飞行员来说应该没有多大区别，因为他们所处的空间是立体的，有时甚至都分不清上下左右。
　　“当然有区别！”王学新解释道：“上下波动区别太大操作不易，俯冲时速度会加快，爬升时速度则锐减，新手很难掌握！”
　　武国智“哦”了一声，同时意外的看了王学新一眼，这话哪里像是没开过飞机的人说的。
　　不过想想，这似乎用推理也能推得出来，亏自己还是飞行员，居然没想到这个。
　　“另外！”李月英又补充了一句：“鬼子的战机在爬升阶段很有优势，我们如果选择上下波动的话，很容易在爬升阶段被敌人瞄准而击坠！”
　　王学新朝李月英竖了下拇指：“说得对，而且我们在与‘零战’作战时一定要注意，不要去追击在爬升阶段的敌机，这不仅很难咬住敌机还会在爬升时使自己处于危险境地，到时就算是波浪咬尾也无济于事了！”
　　周元凯好奇的问了声：“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我们还要两种作战方式都要学习呢？”
　　“我们在空战中不能太过规律！”李月英望了王学新一眼，代为解释道：“如果我们始终左右波动，会让鬼子掌握我们的飞行轨迹而提前做准备，也就是鬼子有可能不进行咬尾，而是在我们波动的轨迹上等着！”
　　武国智三人听着连连点头，一脸受教的表情同时又有些惭色，他们发现自己与鹰酱飞行员差得太远了。
　　只不过……王学新会说出这话，就说明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
　　就在三人惊诧于王学新的学识时，王学新又说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吃惊的要点：
　　王学新在波浪形运动轨迹上画了几条切线，说道：“还有一个，用这种战术作战，我们千万不要瞄准敌机，而应该瞄准敌机前方的空处！”
　　“空处？”这话就连道格少校都感到吃惊：“王，你是说，打提前量？可是敌我战机都是在运动中，需要打提前量吗？”
　　这话大家都听得懂，因为“提前量”在军事中是很常用的词，比如用步枪瞄准正在奔跑的目标，就要视距离远近稍稍往运动方向移一点。
　　按道格少校的意思，是战机都有速度，那么相对速度几乎为零，于是就没有提前量的问题。
　　但是……
　　王学新用笔在轨迹上一边画一边说：“如果是咬尾射击当然没有提前量的问题，但如果是以波浪形的射击，我机与敌机的飞行方向就会呈一个角度，也就是我机是斜指向敌机的。这个角度会使我机打出去的子弹稍滞后于敌机，因此我认为它存在提前量的问题！”
　　道格少校看了看王学新画的图，然后微微点头，说道：“你是对的，王！的确需要提前量，不过最终是什么情况，还要看实战！”
　　接着道格少校又补充了句：“你说的这些很有建设性，但是，我不认为我们第一次飞上天空就能掌握这些战术！”
　　“还有我们！”武国智抢着说道：“王营长，我们也要上！”
　　周元凯和李东成也不约而同的起身，请求道：
　　“营长，让我们也去试试！”
　　“洋鬼子不愿打、不敢打，咱们敢打！”
　　王学新心下暗赞了一声，这才是华夏好男儿，明知道九死一生也不退缩。
　　道格少校却反对道：“这样的战斗，我认为最好还是由优秀的飞行员承担！”
　　“少校！”王学新提醒道：“我们的计划是用无法空战的霍克81为诱饵，这也就意味着所有飞上天的霍克81都要承担被击坠的风险，甚至他们的风险更大。既然是这样，试与不试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