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席吧。”
“好，上菜！”
何布帕转头向自己的副官交代了一句，很快，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菜品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
实际上，在很多饭局上是不会去谈什么实质性的内容的，因为一场饭局只要能组起来，从酒桌上所有人的态度和话语，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
也许大家只是在聊女人、聊美酒、聊桌上那条做的还算不错的鱼，但话里话外，其实谈的还是生意。
比如饭局的老大说“这鱼没动，你打包带回去”，那你想要的东西就基本妥了。
而如果老大说“换瓶酒上来”，那就算不是当场告吹，起码也是没了大半了……
然而，整场饭局中，陈沉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偏向性的态度。
他只是滴酒不沾、闷头吃饭，然后在有人主动跟他搭话的时候随口敷衍两句。
因为他早知道，自己今天只是个吉祥物，压根不需要多余去做什么。
吃饱喝好，等正戏上台就行了。
——饭吃到一个多小时的时候，终于，该上场的人物上场了。
何布帕的副官敲门走了进来，在何布帕耳边说了几句话。
何布帕眉头皱起，但很快又舒展开，他打发走副官，似乎是想将那件“其他人都没听到的事情”先放下，可一旁的何邦雄却不依不饶、半开玩笑地追问起来。
“何老弟，什么事情啊？还要背着我们？”
何布帕哈哈一笑，回答道：
“没什么事情，有点小角色闹事……来来来，喝一杯，不用管。”
“闹事？在酒店还是在哪？什么事？”
何邦雄的眼神变了一变，这一刻，就连陈沉都忍不住想为他的演技鼓掌。
“……在酒店。”
“什么事情？不用瞒着我吧？”
话说到这一步，何布帕也没法再隐瞒了。
他叹了口气，回答道：
“又有人在卖马药，我已经让手下的人去处理了……”
“哦……这样。”
何邦雄缓缓放下了酒杯，继续问道：
“怎么处理的？要不要我帮忙？”
这一刻，一场普通的饭局，暗潮涌动起来了。
陈玉虎目睹了整个过程，而他的眼睛里，也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第301章 细节决定成败
所以演戏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当然不是什么面面俱到、天衣无缝，因为你无论演得多逼真，只要有心人仔细去看，总会发现破绽的。
实际上，真正重要的，是少演。
是要点到为止，是要藏，而不是露。
只有这样，那些观众才会脑补出他们想要看到的东西，才会为一切不合理的事情找到合理的理由。
所以，何布帕的计划其实也是一样的。
他安排了一个常见的、合理的背景故事，让自己的副官把这个故事引了出来，然后又借助何邦雄的“询问”，隐晦地表达了他和何邦雄之间在“指挥权”上的冲突，但到了这里，他就不打算再继续演下去了。
所以，在何邦雄问出“要不要帮忙”这句话之后，何布帕立刻把目光转向了陈沉，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之后，才开口回答道：
“不用了，我会处理好的。”
“那是小事，今天我们先吃饭，先吃饭……”
陈沉默然点点头，于是这个突发状况就这样被略过，众人再次动筷吃饭，酒饱饭足之后，陈玉虎终于沉不住气，聊起了正题。
他想跟陈沉攀关系——以自己“河南人”的身份，但陈沉从头到尾都没怎么搭理他，只有他提到玄阮隆的时候，才会“兴趣上来”接两句话。
而陈玉虎显然也看出了陈沉的动向，他开始有意对玄阮隆的具体情况避而不谈，陈沉也不追问，整一个就是云淡风轻的状态。
“……我们听说东风集团也要开始做外贸生意了，以后我们还得仰仗陈长官吃饭啊。”
“我们阮隆集团有大量玉石、蓝宝石是走湄公河水道运输的，同时我们也在开采景洪－会晒矿带，已经拿到了政府的开采权，以后产量会越来越大。”
“咱们老挝铁路的昆玉段已经开工建设了，修到万象以后，交通就便利了。”
“但是在铁路修通之前，主要还是要依赖水道啊。”
“阮隆集团也是想为铁路出一份力的，陈长官，还是要您多照拂啊……”
“嗯，想做事是好的。”
陈沉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陈玉虎自然不会看不出他的敷衍，但这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废话，要是陈沉真的表现出一副热情的样子，那才真是完犊子了！
谁都知道，北边做事情是最讲身份的，你要是没有一个让他们信得过的身份，想在他们手底下吃饭，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光是一个政审就要了你的老命，更何况是阮隆集团这种实实在在有案底的团伙呢？
所以，敷衍才是正常的，越是敷衍，就越说明“不在意”，而越是“不在意”，阮隆集团就越安全。
陈玉虎完全没有表现出任何失望，他只是热切地点头，演的就好像他真的有多开心一样。
随后，他从脚下拿出一个袋子看向何布帕，何布帕点头之后，他才把袋子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陈长官，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不算贵重，就是一点土特产，也是我们公司自产自销的产品，您要是不嫌弃，就帮着掌掌眼……”
陈沉嗯了一声，示意陈玉虎打开袋子，后者殷勤地站起来，隔着桌子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取了出来。
冰种阳绿的平安无事牌，毫无瑕疵的蓝宝石，还有一大块金条。
价值？
大概也就小百万美金左右。
对现在的陈沉来说……真的不算贵重，真的是土特产。
这也说明，玄阮隆做事确实极有分寸，也极为谨慎。
“不知道陈长官喜欢什么，暂时就准备了这些。”
“其他的我们……”
“不用了。”
陈沉打断了他，随后说道：
“别送别的东西来。”
“吃饱了，你们聊吧。”
“何邦雄，你招呼客人，我先走了。”
“明白！”
何邦雄立刻站起身，而这，又是三人早就商量好的一个小细节。
明明是何布帕组的局，陈沉却下意识地让何邦雄招呼客人，任何一个社交场合的老油子，都能看出何布帕和何邦雄两人谁更受重用了……
“陈长官，那东西我让何旅长帮您送回去？还是直接给何首长？”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射向了陈玉虎。
他说错话了，但他是故意说错的。
“这没有何首长，给何布帕旅长。”
“明白，明白！我这张嘴……”
陈玉虎在后面不断象征性地扇自己耳光，而陈沉则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直到坐上了掠夺者，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妈的，总算演完了……”
“演的还不错啊，队长。”
石大凯笑着说道。
“我就是跑个龙套而已，没什么戏份，接下来，就看何布帕的了……”
车子一路向别墅方向开去，而此时，那场“暗潮涌动”的饭局，还在进行中……
……
几个小时后，万丰酒店套房内。
陈玉虎小心地检查了房间的所有角落，确定没有监听、监视设备之后，拿起自己的手机走进了浴室。
他把浴室的水开到最大，随后缩在狭小的卫生间里，给玄阮隆的副官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立刻开口说道：
“头儿，搞清楚了。”
“啊？不是，他们没有同意合作，应该说，他们态度很不好，很冷漠。”
“但是，我发现他们内部有点问题！”
“何布帕和何邦雄不和，那个沉船明显偏向何邦雄。”
“对！肯定是真的，他们不和的关键就在禁毒这件事情上！”
“何布帕是管警察营的，他要负责城里的治安，何邦雄手段太狠了，杀得大其力鸡犬不宁，他们已经出现分歧了！”
“今天我们在酒店吃饭，何布帕的人抓到了毒贩，但很明显他不想让何邦雄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