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临近都城前,万松柏特地来找席正先。
“席将军,陇西大军而今也凯旋而归,你与凌将军乃是当今声名最为响亮的少年将军,又同样的战功赫赫,所以,圣上为全佳话,打算明日让你跟凌将军一同受赏。”
“听说这位凌将军自小就在圣上跟前长大,在下连寒门都称不上,是不是有些不妥?”席正先叹息一声。
“正所谓英雄不问出处,万某的那位程贤弟,还不是农户出身,如今不是也要功成名就了。”
万松柏拍了拍席正先肩膀,道:
“你我同袍一场,万某的年岁又年长你许多,是以托个大,你啊,该稳重的时候,轻狂张扬,该意气风发的时候,内敛守拙。”
“少年人就该有少年人的样,倘若万某在你这般年岁,又有如此作为,怕是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再者,你可是一个与凌将军一样的神脉者,哪有什么不妥之处,放宽心,明日安心受着便是。”
说完,就含笑的转身离去。
席正先望了璀璨的星夜一眼,嘴角微扬,便回了临时驻扎的营帐内。
翌日。
宏伟高大的都城外,浩浩荡荡车马仪仗行成方形的阵列,中间又有鸣金击鼓的军乐队。
随擂鼓阵阵,迎面而来大批军马,各自立着大纛,分别为万、席、凌。
都城大门口,一名中年宦官朗声道:
“凌不疑,席正先听诏。”
“制诏前将军凌不疑,斩将破军,制胜千里,荡贼寇之威,平干戈之事,经此一役,天下初定,功勋尤著。”
“今封凌不疑光禄勋尉,统领羽林卫左骑营,另总领北军五校之越骑尉,加官侍中,可入禁受事,特赐带剑履上殿,上朝不趋,赞拜不名。”
“制诏建威将军席正先,剿逆军而除叛贼,平蜀地之患,以安社稷。”
“今封席正先卫尉,总领北军五校之屯骑尉,加官侍中,可入禁受事。”
席正先与凌不疑行礼,异口同声道:
“臣谢恩。”
曹成一脸亲和的上前搀扶:
“两位将军请起,还请接诏。”
席正先接过诏书之际,心中哂笑:
“究竟是文帝心大,还是心胸宽广,卫尉,九卿第三位,掌宫门卫士和宫内巡察,秩中二千石,银印青绶,一般是由皇帝最信任的人担任,竟把这个职位交给了我。”
“这要么就是神脉者重量太重,让人不放心,唯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要么就是真想重用我呐,并且,自负能压的住我。”
“所以,不仅让我掌宫门卫士和宫内巡察,还任屯骑尉,领兵七百人,守卫京师。”
“如此推算,难怪敢给凌不疑剑履上殿,上朝不趋,赞拜不名,他是真不怕有人造反。”
旋即,曹成笑容满面的道:
“凌将军,席将军,这是圣上特意赐下的车服,赶紧换上吧,本来圣上听闻两位将军凯旋,本欲亲自来迎,但被御史左大人给劝住了。”
“是以圣上已经亲自设宴,为两位将军接风。”
凌不疑率先披上车服,可转头就翻身上马,道:
“转告圣上,臣收到要案信报,待处理完之后,便回宫陪圣上用膳,届时,臣会亲自向圣上请罪。”
他说到这,侧头看向自家部曲黑甲军,下令道:
“出发。”
“是。”
黑甲军高声回道。
“曹常侍,凌将军一直都是这般威武不凡的吗?”
席正先望着凌不疑率军远去的背影,不紧不慢的披戴好车服,轻笑的询问道。
“他自小就是如此,我倒也是习惯了。”曹成苦笑道:
“就请席将军随我一同回宫吧。”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马上说道:
“圣上知道席将军在都城并无住所,已经赐下府邸,在出宫之际,我便让人领席将军返家。”
曹成伸手示意:
“圣上备好了安车,请席将军上车。”
席正先放眼望去,就看到一辆坐乘马车,而能坐安车的人,除为皇太子、皇子、诸侯王这一等级使用外,只有皇帝对特殊优待之人进行赐予才能使用。
小半时辰后,安车停在宫城门下,席正先下了马车,穿过重重宫门,来到宣明殿外,曹成微笑示意且等片刻后,便率先进殿。
经过一声传诏,席正先迈步走进宣明殿,他虽是作垂眸状,但能感知主位之人的身形样貌。
这是一个看上去含蓄内敛亲和的中年男子,但潜在自有杀伐果断,乾坤独断的威势,冥冥之中,更有一股巍峨大势加持,使其犹如擎天之山。
席正先当即明悟,此为汉朝国运,气运不崩,无人能伤及分毫,他由于甲胄在身,自是不能施全礼,可刚要作揖下拜的时候,文帝淡笑道:
“不必多礼,今日你才是国朝功臣,再者是朕私下设宴,为你们接风,却是没料到子晟又去忙公务了。”
他说到这,不禁仔细打量了席正先一会儿,失笑道:
“之前朕听闻你鬼面罗刹之名,还特意问了崔卿,你容貌究竟如何,他直言,骨重神寒天庙器,一双瞳人剪秋水。”
“如今一观,果然不假,甚至还犹有胜之。”
“陛下过誉,臣愧领。”
席正先作揖低眉,在渐渐长成后,他的风姿样貌是愈加光彩夺目,尤其是在大唐世界习练了《道心种魔大法》,魔种更是自带一种奇异的魅力,便导致风姿更甚,让人过目难忘。
文帝示意席正先坐于食案后,便问道:
“听崔卿说你还不满二十,现今是否有表字?”
“臣自取了一个,因自小经历,觉得颇为坎坷,就想积攒德行,获得善报,便取字坎德。”席正先跪坐作揖。
“坎德,谦虚之德,寓意不差,看来你平日领军在外,也不忘读书,甚好。”文帝摆手示意:
“不用过多拘束,今日本就是朕为你接风。”
“喏。”
第64章 上元灯会
宴席刚进行一半,凌不疑这才姗姗来迟,然后熟路的向文地请罪。
对此,文帝不过是说了几句,就让其入席用膳。
由于凌不疑向来是一个寡言寡语的冷厉性子,就导致后半场都是文帝与席正先在交谈。
期间,文帝时不时就看向凌不疑,让人给他添酒加菜,可谓是关心备至,只怕膝下的太子与皇子们都没这待遇。
席正先熟知原剧情线,眼前这个看起来风光无限,年纪轻轻便成为权臣,手握黑甲卫,出征不败,还是皇帝无比疼爱的义子的人,算是当今这个时代的气运之子。
自是也有一段喜闻乐见的悲惨经历,身负血海深仇,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准备报仇雪恨。
他对这些当然无感,只是觉得做事太墨迹,报仇这事,要什么证据,凡是有嫌疑之人,一并了去,岂不快哉。
反正就凭他与文帝关系,也不会落得身死的结局,只要不太明目张胆,用一些下毒之类的法子,大抵便能仇敌尽去,而己身无损。
宴席结束,凌不疑顺理成章的留宿宫中,席正先则在一个小黄门的带领下,去往自己在都城的府邸。
府邸前厅,一个中年管妇领着女婢和家仆跪迎新的主家。
“我向来不喜他人朝我下跪,今后你等只需作揖即可。”席正先淡笑一声:
“其他该有的规矩,想来你们自己也都清楚,我便不多说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情不自禁的抬头,脸上浮现惊愕,要知道鬼面罗刹之名,不仅让那些敌军胆寒,更让许多不明所以的人以为这是一个狰狞凶恶又不好相与的存在。
如今猛地发现原是一个俊俏到极点的郎君,心中的忐忑不安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家主,老妇早已让人烧好了水,如今家主可去沐浴一番,解解乏。”
向管妇见席正先颔首,立刻领着几位面容姣好的女婢引路。
屋内。
席正先只让女婢为自己卸去甲胄,便让其退出去,独自泡澡。
沐浴完后,便依次穿上中衣、上衣、裤、衣带、外袍、长靴,再对着铜镜,用一支玉簪束发,走出房门。
留守在外的几人一听到房门打开的声音,当即闻声望去,一看到身穿天蓝色直裾袍,身长玉立、俊若修竹的席正先,不禁呆在了原地。
席正先见状,默然无语,心道:
“究竟是魔种威力大,从而让覆雨翻云中的韩柏妻妾成群,还是我身处的这方天地真的有问题,怎么人人情丝都这般泛滥。”
向管妇第一时间回过神,马上道:
“家主,穿衣穿鞋这种小事,自然有人会帮你做的,怎能劳烦你亲自动手。”
“我有洁癖。”席正先见她不明所以,又道:“我向来不喜他人离我太近。”
“原来如此。”向管妇眼神一凝,立刻道:
“家主,你腰间还没佩戴玉器,在圣上将这座大宅赏给家主时,还赏赐了许多财货与玉器。”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身旁女婢去取玉器,席正先也没说什么,让向管妇带自己去书房之余,又让她介绍府邸情形。
……
一个月后。
上元节。
如今乃是四邻无战事的太平岁月,文帝为庆佳节,特意将宵禁往后推迟两个时辰,又空出一条长阔的街道,用作办上元节灯会的场所,供臣民游玩。
“沈安,你说你不陪自家夫人逛灯会,跟我作甚?”外披黑色羊皮裘的席正先随性漫步在热闹的街道上。
“这不是正巧撞见将军,特意过来打声招呼,又见将军形孤影只,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