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人物还有不少,但说到与陈法师匹敌的……”鎏金傥眉头一皱,思量片刻,给出了两个名字:“大概只有杏坛学宫的三生儒圣与五魔殿的九转魔祖了吧!这两位,一个是参透了三生之妙,其中一世,据说已近清静,所以施展三生玄法时,可借前世位格!另外一个,更是将九种魔道汇聚一身,每一种魔道都炼化了一尊福德化身,是以与陈法师道行相当……”
“前世位格、九尊魔身?”陈渊品味着,忽觉得自己修炼的九转尸解篇,或许还有潜力可挖,但旋即他试探性的问道:“不过,这些都是在性命真解本身上做文章,便无人试着从天道意志上着手吗?比如将那意志,炼化为法宝?”
“不成洞虚……不,如今该说,不成清静,终究是无法长久驾驭天道意志的,哪怕能利用法门暂时镇压天道、扭曲意志,也要承受反噬,甚至还有因果牵连,严重的连命格都受尊尚!更不要说将天道意志炼入法宝,先不说之后的连绵反噬,便是想做,也根本做不到!”鎏金傥摇了摇头,“毕竟,真若如此,化一方天道入法宝,以炼性命,那可就要被天道之力推动着,最终自成一处,不染尘埃、命格琉璃了,那可就不是福德仙了!”
“哦?”陈渊听到这,心中一动,“听你这意思,要先得天道之力,才能推动命格不染因果、不受干涉?那有没有先例,是命格当先不受因果干涉,然后……”
他正待细问,外面却有个声音响起——
“陈须知,某家的事,可轮不到你来管!”
说话的,正是与古柯交手的那人,被那位陈须知、陈法师称为夏沸。
他说是这么说,却也没有了出手的意思,只是冷冷的看着古柯,又瞥了飞舟一眼,冷笑道:“也罢,今日既有陈须知为尔等撑腰,便先暂时作罢,待仙魔大会上再好生计较吧!”说完,他一甩手中的长柄战锤,整个人化作一道如同江河般汹涌的虹光,瞬间远去,没入了那根直插云霄的建木一段。
古柯则摇摇头,冲陈须知行了一礼后,道:“我虽不惧这莽汉,却也不想将精力牵扯榆于此,此次多亏了法师出面。”
“道友客气了。”陈须知笑着摇头,“贫僧受天庭所托,在此维持仙魔之会的秩序,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总不能大会还未召开,各方先就打了起来。”说完,他朝飞舟看了一眼,待收回目光,又对古柯道:“说起来,之前天庭已有神祇外出,因故受困,此次大会,天庭当有计较,道友若有线索,记得通报,否则等天庭怪罪下来,可就不好分说了。”
古柯当即问道:“怎么?天庭还要追究?这自来福德之境的仙魔神佛交手,不都是各凭本事,各占因果吗?只要没到了形神俱灭的层次,这大宗之间,哪能轻易问罪?”
“事情牵扯洞虚,自然也就不同了,更何况道友苦修千百年,已是习惯以己度人……”陈须知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大宗之间,各有约定,可若没有加入哪个宗门,可享受不到道友这般的待遇的,言尽于此,道友若能碰上正主,还望转告,贫僧告辞。”
说完,他也不等古柯回应,微微欠身,那身子便倏地化作无形,不见踪影。
“嗯?此人是如何离开的?”
飞舟之内,陈渊凝神观望,竟也看不出端倪,不由道:“这仙魔大会果然是藏龙卧虎,各方英杰齐聚。不过,此人方才那些话,是在与我说的?南天庭要追究的话,那肯定是找到我的头上,只是那两尊神祇是跋山涉水,特地跑到我的地盘踢门布阵,我如果不是有点手段,这会怕是已被镇压,结果是祂们技不如人,为我擒拿,我好心留下二人性命,若反而要被人追究问罪,这个气,我可不想受!只看天庭之人的手段如何了……”
满脸忧色的古柯,这时回到飞舟上,看了陈渊一眼,欲言又止,最终没有多说,转而道:“行水,你驾着飞舟,咱们先去建木,鎏金师侄,等会到了地方,你来主持局面,我方才与夏沸动手,还是得调息修养一番的。”
“喏!”
待得一番折腾后,飞舟总算是入了那建木范畴,这临近一看,才见此木雄壮,不光一丛丛枝叶上有屋舍楼宇,宛如一个个村落一样,连树干表面也是一层一层的巨大藤蔓,勾勒出道道阶梯,四通八达。
陈渊暗暗称奇:“这两百年就成长至此,此木之种,当为异种。”
“建木之上,以枝叶为区域,划分有三十六座小城,每一个都有如人间小镇,不仅有凡人繁衍生息,还有修士炼气打坐,亦是那逐日宗的根基所在,是其山门。即将举行仙魔大会的冠城,正在最上面,为新建,听说甚是壮观,只是我亦不曾得见。”鎏金傥介绍着,正打算让行水将飞舟架往上面,却忽然眉头微动,将手一招,便到了飞舟边缘,掀开了一处窗帘。
远处,正有个锦衣男子骑牛凌空,缓缓靠近,此人双眉入鬓,长袍飘动,手上印诀一捏,飞舟竟自行停顿,而后打开门来,让他入内。
“玄镜子师叔。”
来者正是那玄镜子。
一见来人,鎏金傥、行水皆低头行礼,只是前者的眼中闪过一抹思索与疑惑之色。
迟疑片刻,鎏金傥问道:“师叔,听说你此番来勾陈,并未提前通报宗门,是事后……”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玄镜子摆摆手,笑道:“最开始,我本不欲以宗门名号行事,便是知晓这仙魔大会因果纠缠,甚是复杂,防止牵扯门中气运,只不过后来知晓尔等招惹了一桩麻烦,却还不自知,这才主动通报门中,显露踪迹,与尔等联系,为的就是给尔等削灾。”
鎏金傥还待再说,盘膝调息的古柯,忽然睁开眼,问道:“师弟好意,为兄心领,只是这灾厄何来?还望明言。”
玄镜子拱手与古柯见礼后,依旧笑得从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一双眼睛,却落在了陈渊的身上。
“这位,可是尘缘界主陈道友?”
陈渊眯起眼睛,竟有几分心血来潮,那收拢于泥丸宫中的天道法相微微一颤,前后之事瞬间贯穿,那示警之人的两句诗再次浮现心中,让他瞬间明悟过来。
“没跑了,包藏祸心的,十有八九就是这小子!”
第445章 言语似刀心不动,剑光如墨照人间
“早就听过道友名号了,今日一见,更胜闻名。”
玄镜子并不知道陈渊心中所想,见他没有立刻回应,便顺势说着:“阁下既是跟着紫霄宫的同门而来,便算是吾等的客人,那于情于理我都不能不理不问。”
“哦?”陈渊压下心中诸念,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我将有什么灾祸不成?你口中的所谓灾厄,是与我有关?”
“于古柯师兄等人而言是一桩灾厄,于道友来说,却已是劫难!”玄镜子倒也没有隐瞒,做出了开诚布公的模样,“仙魔大会是南天庭张罗联络,最终促成的,但先前在这里主持的两尊神祇,却是一去不回,此事与道友有关吧?”
陈渊笑了笑,道:“你不妨直说。”
玄镜子一怔,但神色不变,顺势就道:“南天庭对这次的仙魔之会还是颇为重视的。本来,按照各方约定,这争夺洞虚之事,是各方福德仙为主,再往上,其他修为道行之人也不好抵达勾陈,因为其一旦降临,那存在本身都会损伤此界,造成莫大变数。可天庭既是损失了人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又派出了一尊神祇过来。这后来的一位,既要主持仙魔之会,本身来头也大,乃是天庭雷部正神,自身修为甚高,还领着一部雷霆之权柄,绝非易于之辈!”
“雷部正神!?”
古柯、鎏金傥该是第一次听闻此事,先是神色一变,继而又想到了一事,脸色难看。
玄镜子点点头,继续道:“不错,这位正神此来,在主持仙魔之会的同时,自然也要过问之前两尊神灵失陷之事,本来该是在会后才去追查、问询,但既然正主亲自过来了,那只要陈道友参加了仙魔之会,甚至抵达建木的消息,被那位正神所知,这后续的麻烦,肯定就会源源不断的到来……”
说到这,他忽然顿了顿,意有所指:“说起来,被安排至此的巡星使者本身虽只是福德境界,却与一处天宫相连,而那座天宫乃是一位清静上仙的行宫,本身就是一件法宝,能在短时间内施展出清静之境的力量,不知道友是如何将之击败的?”
陈渊更不回答,只道:“你也不用来套话试探,我也与你直说,那两尊神祇确实就在我手上,祂们都找上门来了,出手不容情,我也没有姑息、留手的道理。就算你口中正神要追究,也要先将那两个人上门找茬这事理清楚,再说其他。”
“有些时候,这过错怕是非如何,并不是那等人物最关心的。”玄镜子摇摇头,压低了声音,对陈渊道:“道友既然已经接触过两位天庭神灵了,那该是已经发现了,这群神祇的行事风格,乃至思维习惯,都与常人不同,祂们毕竟是受到香火制约、受到权柄约束的,天生就觉得高人一等,道友若要在他们面前争论公道……”
“那也要祂有本事不秉公才行。”陈渊眯起眼睛,“这位雷部正神有多高的修为?也是个堪比清静仙的?”
玄镜子不由皱眉,觉得此人着实有几分油盐不进,近乎不知好歹了。可偏偏对方说的也对,那巡星使者章之能确实非同小可,否则也不会被派遣过来主持仙魔之会,眼前这个陈世集如果真是正面击败了对方,不管是借外力,还是运用了其他手段,在面对那位雷部正神时,确实都有一些底气,也难怪这般有恃无恐。
只是,如此一来可就让玄镜子的计划有了偏差。
他本想在这次见面前,用南天庭的威胁,扰乱陈渊的道心,然后才能借此多接触,最终在合适的时机,亮出自己这边的几道灵魂人质。
没想到……
陈渊紧接着就道:“若你此番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些,那大可不必。古道友、鎏金道友,还是先落下去,寻个落脚之处吧。”
竟是根本不给玄镜子发挥的空间。
只不过,古柯闻言,却是面露难色。
陈渊一看,马上明白过来:“好小子,这是知道我惹来了一点祸端,再回想起和我签订的道心之盟,所以觉得骑虎难下了?问题是我拿下那两尊神祇的时候,这古柯也是知情人,那时怎么没想到今日的?还是在一唱一和的演我?又或者,没想到南天庭会派個雷部正神来?若是后者,那这位正神恐怕真不简单。”
想着想着,他扫过那玄镜子看似平静的面容,心中一动。
“如果真是这个叫玄镜子心存恶念,要算计于我,却没和古柯这边通气的话,那与我签了道心之盟的古柯等人,岂不是反而要因为约定,与我一同抵抗这同门的算计?那他们可是一下子掉坑里面去了。果然,这宗门一大,就会有大企业病,部门之间、弟子之间互不通气,相互内耗,卷起来害人害己啊!”
玄镜子一番思索后,面露笑容,后退一步:“既然道友已有定计,那算是我多管闲事了,只希望这后面的事,能如道友之愿吧。”说完,与古柯等人拱拱手,转身就走,转眼远去。
“你们的这个同门,不像是个好相与之人。”陈渊看着其人背影,毫无顾虑的说着,却让古柯、鎏金傥苦笑起来。
“玄镜子道友出身名门,当初入门之时就与吾等不同。”古柯摇摇头,看着陈渊欲言又止。
“古道友,你如果有顾虑,不妨直说,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陈渊看着他,倒是直接:“如果是碍于道心之盟,那大可放心,我知此约难以取消,但我这人行事,自来低调、谨慎,大不了闭关几日,等热闹开场了,再去看也不迟。”
“道友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古柯赶紧摇头,随即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担忧的,并非是那雷部正神,毕竟道友出手镇神之时,我等就在边上旁观,如若真有担忧,又岂能贸然签约?方才之所以色变,还是因玄镜子师弟身份不同,而门中就自成一派,而且凡他所为,皆有目的,不做无意义之事,他既特地来见道友,还说起神道天庭,或许是有着谋划。”
行吧,就当你说的是真的。
陈渊也不管对方是不是意识到盟约难违,只能硬着头皮事后找补,但这最后一番话,却是透露出不少信息。
他捏着下巴,点头道:“如你等所说,这玄镜子可真是个功利之人,在你们紫霄宫中人缘该也一般,今日露面,还是别有所图?”
古柯沉默不语,鎏金傥不知何时已经远去,只剩下一个刚凑过来看热闹的行水。
她见得陈渊的目光看来,立刻摆摆手,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都是师叔和道友你们说的!”
气氛诡异之时,鎏金傥的声音悠悠传来——
“好了,咱们先去门中约定的驻地吧。”
他驾驭着飞舟,寻了处茂密枝叶承托着的城镇,正要落下。
但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雷鸣骤起!
紧接着闪电呼啸而至!
轰隆——飞舟猛地抖了一下,随即失速坠落,但还未落到那片林木,就被层层叠叠的雷光包裹起来!
狂暴而又厚重的意志,自雷霆中蔓延出来,与雷光相合,电光当空交织,竟成一阵,将这藏龙飞舟生生镇住!
咔嚓!
飞舟之内,古柯等人面色剧变,察觉到厚重威压落下,居然要将飞舟连同他们一同封禁!
“雷光封禁?还真是那位雷部正神!”鎏金傥眉头一皱,“竟是直接对吾等出手了?”
古柯叹了口气,似乎正要出言。
那玄镜子前脚刚走,后面这雷部正神就攻来了,也不知里面是否有联系。
陈渊心里想着,却摆摆手,径直走到了舱门边上:“你们还是经验少,对付这种情况,单纯用说的,那是不够的!对方既是心存为难之心,咱们又来到了对方的优势之地,面对威胁,就该表现出毫不惧怕的态度,与足以让对方心存顾忌的手段!否则,后面的挑衅无穷无尽,旁人的算计接连不停,烦不胜烦!”
话落,他已是推开舱门,一步迈出!
“不可!”古柯的话刚说出口,那舱门外一股浩大、雄浑的压迫感已如连绵江水,汹涌而至!
“额!”
飞舟内的三仙,甚至来不及说出下一句话,就被这股近在咫尺的恐怖威压掀翻,连带着这鸟语花香、宛如园林一般的飞舟之内,也被一股蕴含着天道威压的狂风撕扯的面目全非,处处皆有破碎!
飞舟之外,陈渊手捏印诀,天道法相在泥丸宫中大放光辉,虽未显露于天地间,但那源于一个完整界域的天道意志、天道之力,宛如无穷无尽一般,加持在他的身上,化作雄浑之力,汇聚于手上印诀,最终随着陈渊一掌拍出!
“乾元月光罩!”
轰!
光辉化作实质,形成一圈帷幕,将飞舟笼罩其中,那肆虐八方的雷霆,瞬间就被排挤出去,不留分毫,更是难以侵入其内!
“嗯?”
建木一处,传来了一声轻咦。
陈渊眼眸一动,寻声看了过去,随即手上印诀一变,化作剑指,直指那声音来处!
“一气天道剑光诀!”
嗡——
天地共鸣之间,有一道八臂虚影在陈渊身后显现,随即分解开来,化作无数气流,汇于其指尖!
轰!轰!轰!轰!轰!
狂暴至极的压迫感、威严,朝着四面八方迸射,整个建木摇晃起来,一方天地震荡不休,就连那地脉都处处崩解,连带着苍穹深处的勾陈天道,也跃跃欲试!
建木上下,先后抵达此处的诸多神魔仙佛,原本各据一处村镇,建立自身行宫、道场,月照一方,互不相让,这时却齐齐一愣,皆感威胁降临,一时惊疑不定,都将神念祭出,探究缘由!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