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悠悠失笑:“虽然这话被你说得饶舌,但你还想得挺明白的……尊主大人的想法,我无从揣度,所以明州有没有你需要的东西,我不得而知。但从仙盟的角度来说,既然决定要吸纳新恒朝,救下那两亿众生,那么就有必要尽快在那里打下一枚楔子,布下一块定荒基石。而目前看,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王洛说道:“是啊,要深入荒原,深入到千年来都不曾有人到达过的地方,然后单枪匹马指导一群深怀敌意的陌生人去反抗天庭……这种事的确交给一个死不足惜的外人最合适。”
鹿悠悠的面色顿时沉了下去:“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王洛说道:“我知道你们没有这么想,至少大多数我认识的人不会这么想。但道理一定是这個道理,比起其他人,我的确更像是外人。”
“没有人会这么觉得,你已经很多次证明过自己了!”
“一个人的身份如果需要证明,那就必定需要一次又一次的证明……鹿悠悠,咱们没必要计较这种措辞上的细节,你们需要我出力我也乐意出力,这不是挺好吗?”
鹿悠悠沉默了很久,才说服自己放弃这个话题,点点头:“好,那就一言为定。但你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吧,偌大仙盟,就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一下的吗?”
王洛笑道:“我这不是特意等你来告别的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除我之外的人呢?你这次在荒原上停留这么久,很多人都在担心你。”
王洛本想说些怪话,但事到临头,也觉得斤斤计较这些实在没意思。便点头道:“明白了,待会儿我就回去逐一安抚,并配合仙盟的公众活动,让人们确信我这功勋战将绝非承受什么了恶意打压,纯粹是基于自身的觉悟和意愿,才背负重要使命离开仙盟,深入荒原……”
鹿悠悠欲言又止了几次,最终也只能无奈承认,这种说法,听起来已经是相对最正常的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你走之前,仙盟会将未来收复新恒朝的战略调整,逐步公告天下,并组织多轮专家论证……”
王洛问道:“也就是大儒辩经?”
“对,毕竟是突然之间就要收容一群荒原中人,可谓开仙盟千年历史先河,此事就连在仙枯林层面,都遭遇了补天君高恒的反对,民间的声音更可想而知。”
王洛说道:“但也只限于舆论上的反对吧?仙盟拓荒对绝大多数仙盟人来说都只是发生在遥远的祝望西侧的事,他们对拓荒的一切感受认知都只来自仙盟传递到他们面前的东西。那么只要拓荒依然是节节胜利,那么战略方向上无论如何调整,都不难说服民众支持。”鹿悠悠摇头道:“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啊。即便以我今日的威望权势,也没办法真的在仙盟境内只手遮天。发自内心反对此事的,在仙盟高层中也大有人在。而他们才真正掌管着通向基层的耳目,很多时候即便和更上层唱反调,我们也不方便直接处置。毕竟,过去千年来,兼收并蓄、百花齐放才是仙盟的基石。至于大儒辩经……既然是辩经,自然就会有正反两方。而一旦进入辩经的拉锯战,那么决定民心的,往往就不是辩论的胜负,而是人心的惯性。大部分人根本听不到自己不喜欢听的东西,而他们无疑不会喜欢一个收容荒原来客的故事。这次将古荒魔的收容地点暂定为周郭,也是因为那片雨林不但适合封禁荒芜,雨林中生活的周郭人在仙荒之别的问题上没那么容易较真。换做其他国家,哪怕是祝望,也很难有足够好的民意基础……”
王洛问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鹿悠悠说道:“目前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我的想法是暂时先用英雄史诗来强行引导民意。就像我之前说的,民心所向并不在于道理的对错,而在于他们的主观意愿。人们喜欢听顺耳的话,习惯信任那些看来顺眼的人。哪怕是太阳从西边出来这样的鬼话,如果由一个当红名流来说,也会有很多人深信不疑。”
王洛问道:“你现在不就是仙盟第一红人?”
鹿悠悠点头:“对,所以我反而不宜轻易下场,底牌总要留到最后再打,不然真的再遇到什么突发事件,我们就连临阵斡旋的机会都没有了。”
“懂了,所以我在出发前,还要配合你们扮演一次英雄。”
鹿悠悠纠正道:“你的确就是仙盟的英雄,无论是你做过的事,还是你要做的事。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但你已经一次又一次证明过。现在,我们只是要将一些早就该为你颁发的东西,正式颁发给你。”
王洛沉默了一会儿,不由笑道:“小鹿儿啊,换做当年,就算是师姐揪着我的衣领逼我相信,我也难以想象有朝一日,你会变得这么能言善辩。”
鹿悠悠闻言,有些好气有些好笑:“总之,干不干,一句话!”
“呵,我如今不过区区元婴修为,在你这化神面前,自然只有认命啦。”
说完,王洛长长伸了个懒腰,然后,终于转过身来,看向了面前的灵山,面前的仙盟。
“走吧,唱戏去。”
——
王洛在仙盟的演员生涯,持续的颇为漫长。
最初,王洛以为只需要配合仙盟规划,在各地集中出演个三五天,在几个重要场合做些慷慨激昂的演讲,鹿悠悠就能放他自由。毕竟拖得再久些,茸城都该抵达疯湖了……
但实践下来,王洛才发现这仙盟英雄着实不好当,三五天的规划也纯属异想天开。
单单是在祝望本地参加的各类活动,就耽误了他半个月的时间。期间,他在茸城、悠城等地发表了五次现场观众超过十万人的演讲,接受了三次号称“国宝级”的记者访谈,领教了上百个刁钻乃至阴毒的问题……此外,诸如“仙荒并用”之类的才艺展示,更是不计其数。无论是演讲还是访谈,人们总会要他露一手。
从本心论,王洛对此类杂务自然是毫无兴趣的,但在此期间,他又见到了很多让他很有兴趣的人,新人,故人。
全程陪同在他身边,负责安排行程,对接人员,处置各类日常事务的团队里,就有几个颇为有趣的年轻人。她们是金鹿厅精心选拔出的提勤官,平日里一般在大总管莫雨的管理下侍奉鹿悠悠,如今被临时调到王洛身旁。她们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总能将一切事情都安排的井井有条,王洛这仙盟英雄,只需要按照他们的安排,做好提线木偶,就能一次次收获万民欢呼,众生敬仰。
而这群有趣的年轻人,并不畏惧王洛,反而充满好奇,总是忙里偷闲时缠着王洛问东问西。不单问他修行,问他灵山,更问他和鹿悠悠的情感生活……
若非每次莫雨突袭巡查时,都会将几个跳得最欢的小姑娘敲打的满地打滚,王洛还以为这其中蕴含了什么深刻阴谋。
此外,与他面对面进行访谈的祝望记者,也给他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在此之前,王洛对记者的认知,还限于茸城石街时代,那围在肉厂旁边撰写黑文的记者。但对上一位真正往来无白丁的顶级从业者,王洛还是领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甚至是一丝丝的……压力。
虽然是仙盟安排的访谈,但那位记者仿佛全然没将什么大局之重放在心上,访谈开局就锋芒毕露。她对王洛早有研究,从王洛苏醒于定灵殿那一天开始,直到访谈之日……在仙盟的全部资料,她几乎都收集得明明白白。而基于如此详尽的资料,她更是做出了相当多的专业而大胆的推论。许多问题甚至隐约碰触到了天劫时代的历史密辛!
应对这样的刁钻记者,并不轻松,但收益也颇为丰厚,那期访谈节目在太虚幻境中播出后,王洛的英雄史诗几乎顷刻间就形成了坚不可摧的骨架!
当然,除了这些新人之外,也少不得故人重逢的桥段。石街的老朋友们自不必说——忠心耿耿的外山门首席石玥,如今已是韩瑛的副手之一,算得上茸城顶流的权贵。甚至不久前,到白钥城开分店的手艺人老洪,如今也被茸城若干上流协会聘为了客卿。虽然平日里他依然只经营自己面前的小店,且店内总会给老主顾保留足够的席位,仿佛刻意抗拒脱离庶民之列,但他的地位早已无形中脱离了庶民之列,而这也是仙盟对他在白钥城立下功劳的回馈。
当然,故人重逢并不是为了重逢本身,如果说王洛是英雄史诗舞台上的主演,那么每一位故人就都是必要的配角。而每一次出演,也都会让属于王洛的英雄故事更加饱满充实。
结束了祝望之行,王洛马不停蹄又去了月央,之后是子吾、周郭、墨麟……后面几个国家的活动行程并不算密集,与其说是巡回演出,倒更像是云游访友,月央的李雄将军和他那作为太清传人的爱妻。还有新加入麾下的平原剑魁。长生君傅明和他有意介绍给王洛的乖巧小女儿。之后还有墨麟的老朋友御龙君预计她所御的黄龙……
与这些故人各自把酒言欢,不失为趣事,而每一桩趣事,都如同掷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的涟漪……那些故人,会在各自的主场为王洛造势呐喊,将他的英雄史诗不断传递下去。
结束了全部的演艺行程后,时间已经来到一个月后。此时,王洛几乎成了仙盟家喻户晓的英雄,尽管他身兼仙荒两方的力量,但却坚定不移站在仙盟一方,为众生立下汗马功劳。
而这样一位光耀万丈的英雄,如今正要收拾行装,前往下一个战场。
位于明州,名为新恒的战场。
第478章 静观其变
这一天,王洛重新站上灵山定灵殿。
最初,他从这里醒来。而这座并不恢弘的朴素殿堂,就是他此世的起点。
尽管在他脑海中,还承载着天劫前足足二十余年的记忆,但被植入的记忆并不是他真正的过去,他所拥有的仅仅是苏醒后的数年时光。
而从这一世的起点再出发,显然也有着别样的意义。
从定灵殿上向西眺望俯瞰,只见漫漫天色依然沉浸于隐约朦胧的血雾中,那层雾气并非弥漫于灵山以西的天地间,而是充盈在每一个观望者的眼中,仿佛要以特立独行的颜色,彰显那不属于仙盟的特殊。
在仙盟漫长的历史中,那一抹血色往往意味着令人夜不能寐的恐惧……甚至到了新仙历1100年前后,仙荒两界的攻守之势早已逆转之时,月央人的一次疏忽大意,仍能给整个仙盟人的信心上刻下阴影。更甚至,到了如今这个时代,到了茸城已经昂首西进,沿着血河碾碎了上亿的异兽,粉碎了拦路的天庭仙官的时代。仙盟人心底的恐惧依然徘徊不去。
而王洛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将那充斥天地间的血色,用力地刮下一部分,在尚未收复的天之左四州中的明州,打下属于仙盟的楔子。从而让人们更加清晰的看到,那份持续千年的恐惧,已经可以退散了。
人们已经可以在欢声笑语中,觥筹交错中,见证定荒之战的胜利了。而这,就是英雄的使命职责。
作为仙盟的英雄,王洛当然不会只身出发,就在他驻足定灵殿上的时候,灵山脚下已经挤满了络绎前来的人群,他们手持着横幅、花卉、蔬果,呼喊着欢腾雀跃的口号为王洛践行。
王洛有些许想笑但身为饰演英雄的演员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好的收敛住了自己的情绪。
依照鹿悠悠留下的最后的程序,他面向身旁绽放的留影花盘摆好了英武的姿态,又念了些振奋人心的台词,换来了山脚下的阵阵高呼……再之后,他向西眺望,看到了那片血腥的湖泊,疯湖。
曾经遥遥居于地平线上的疯湖,已经近在咫尺了,两地的直线距离不过一百多公里,几乎触手可及。
过去月余,在王洛扮演英雄期间,茸城一直在大踏步的前进,鹿悠悠等人仿佛丝毫不将明州新恒朝的事纳入考量,只闷头前进,不断扩张着仙盟的疆域。此时立足灵山之巅,将视线越过疯湖,甚至能隐约看到明州的山,连绵起伏的山脉如同一座高墙,挡住了进一步觊觎的视线,将山脉后面的一切都隐藏起来。
若非有张进澄那一日直接现身说法,任谁也难以想象,明州的山后面,居然有一个足足两亿人的国家。
只是,张进澄自那一日的初见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仙盟面前,形同人间蒸发。
作为新恒朝的国师,他是两地沟通的唯一桥梁,他的消失无疑给仙盟吸纳新恒朝的战略蒙上巨大的阴影——因为若是新恒朝那边无法拿定注意归顺仙盟,仙盟有再多的好意也无济于事。
而王洛,就是在这样一個颇为微妙的时点,正式启程离开仙盟,满载着仙盟百亿人的崇敬与祝福,深入荒原。
对此,仙盟中不是没有反对的声音,但王洛却觉得,越是如此,自己才越要亲赴一线。
有些事,再不做,就来不及了。
带着对自己的一丝自嘲,王洛从山顶一跃而下,身形穿梭云层,越过西线的山垒要塞、要塞以西的百里山垒,最终越过定荒结界,踏足到荒原上。
接下来的路,要徒步走。而这是基于安全考量,在一片风险莫测的土地上招摇高飞,那是真仙、或者是如张进澄那般真仙得意走狗的特权。区区元婴级的修行人,还没有那个资格。唯有脚踏实地,放慢速度,才能确保安全——相对安全。
王洛清晨出发,大约在正午时分,阳光最为炽烈的时候,就顺利来到了疯湖,也就是此次茸城拓荒的终点。
那是一片比远眺时候,看来更为浓稠扭曲的血色湖泊,腥臭的气息即便以层层随身法阵过滤,依然能清晰地传到王洛的鼻中,令他下意识感到烦恶——无论是基于仙荒哪一方的立场,疯湖都不是令人愉悦的地方。
但他此行前来也不是为了愉悦,而是为了寻找一些答案。
和鹿芷瑶那片金叶中承载的记忆相比,一切都面目全非。
千年时光,定荒之战的拉锯,早让凤湖变疯湖。曾经气势恢宏的烟坞,竟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如那名为宋鸢的小姑娘所出身的宋家堡一样。
茸城沿着血河一路西进,理应在沿途遇到宋家堡,但实际上在王洛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就算掘地三尺都挖不到宋家堡的残骸。
金叶中的一切,仿佛只是大梦一场,但即便鹿悠悠都对那时的事情存有印象,显然那些事应该都确实发生过。只是……为何荒原上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记录历史的遗迹,就是任何人都解释不清的谜题了。
王洛徒步来到疯湖,本想着以自己的独特身份,或许能挖掘出只鳞片爪,可惜直到日落都一无所获。
整整半天时间,他徒步沿着凤湖东岸逐渐深入向西南,却什么也没有找到,就连理应栖息在疯湖周边的异兽都少有现身。
而随着夜幕降临,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脚步。因为此时,荒原已经正式进入了一天中最高危的时期,在定荒结界内看来波澜不惊的夜晚,对于身处其中的人而言,却格外不同。
夜幕如同实质一般,从天而降,压倒一切。随着日沉西落,王洛对于四周的一切感知,都被夜幕压制到了极其狭小的范围之内,即便他奋起全力去扩张感知,也只能感知到身周不足百米的空间。而这片空间还在缓慢的扭曲形变。夜晚的荒原,仿佛全然是另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的样貌,即便在千年之后,即便在这个仙盟的拓荒之旅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依然显得特别的陌生。
在王洛之前,还从未有仙盟的侦察兵能够突破天之左右的界限,深入到荒原深处的先例。天之左实在过于微显,即便在距离定荒结界并不太远的地方,也很少有人能安然过夜并返回仙盟。所以,夜幕下的一切,对王洛而言都是陌生的。
身处险地,王洛也不托大,按照实现做好的推演,他停下脚步,祭出随身的诸多法宝以隐匿形迹,之后,他要这么一直蛰伏至日出,在阳光的照耀下再启旅途。
这是他在荒原上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一个注定难以平静的夜晚。
“呜呜呜……”
河畔,伴随一阵凛冽的风,如同婴儿的啼哭声,轻易穿透了王洛布在身旁的几道法阵,钻入他的耳中。而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时,王洛就感到眼前一花,鼻孔一热,已经流出血来。
天生道体之内,理应完美掌控的气血,竟在哭声的挑动下有了失控的征兆!
而这还是他特意布下了相当强力的法阵,挡下了八九分的哭声的结果!
能以如此轻描淡写的哭声伤到他,那发声之物,至少也是合体级的大荒魔……之前本地仙官向茸城发动自杀冲锋时,几乎动员了手头全部的兵力。但显然以明墨两州之大,即便被征发过一轮,依然残留着足够多,也足够危险的生物。它们或许畏惧定荒城的神威,不敢硬撄其锋,可在定荒城尚未到来前,它们却有足够的实力镇守自己的领地。
王洛,无疑是闯入了一个栖息在疯湖的极端危险的荒魔的领地中。
那哭声凄婉而飘忽,仿佛逐渐远去,但下一刻又突然靠近,几乎在擦拭人的耳朵。这忽远忽近的听感,无疑会构成一种令人神经持续紧绷的重压。而在警惕敌人临近的时候,听者又难免松懈了对肉身气血的把持,很可能在那异兽真正发起攻击前,就已经被哭声彻底搅乱气血,肉身崩溃……
纯以实力论,面对这般强大而狡猾的对手,王洛单枪匹马是很难匹敌的。或者说,找遍仙盟,恐怕也只有祝望国主鹿悠悠能够抗衡。其余人,若不借助数量优势,佐以强大的法阵器具,几乎必死无疑。
所以,王洛在出发前,便被交付了一只百宝囊,囊中收罗了当今仙盟能够准备的诸多顶尖法宝,其中甚至有几位国主从自家国库中临时提来的,传承上古又经后人妙手改造而成的,独一无二的国宝。
而这也是王洛被仙盟鼎力渲染成当世无二的英雄后,方才有的待遇。
如今面临风险,王洛自然不会迟疑,立刻祭出一盘蜡烛,以真元引燃,亮起一点烛豆,于是,一抹异香若有若无的弥漫开来。香味本身仿佛不含有任何神通力量,但随着香气弥漫,那哭声竟似被驱散了一般,逐渐远离,直至声音细不可闻。
墨麟人采自龙首圣山的霜涎香,在驱逐异兽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效用,就连合体期的异兽都抵挡不住香气的侵蚀。
不过,圣山霜晶价值连城,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一盘蜡烛,足够当年的半条石街,即便墨麟人对王洛再友好,一时间也只能赞助一盘,而每点燃一次,蜡烛都会明显缩短一截——用以驱逐实力异常强大的异兽时,蜡烛的损耗就更是惊人。王洛收起蜡烛时,已不由咋舌。
但是,再怎么珍贵的道具,只要发挥了预期的效果,也就物有所值。王洛这才深入荒原第一天,还不打算用掉太多的底牌。
而就在他盘算着,要不要腾挪一下位置,避开那可能去而复返的啼哭异兽时,忽然感到远方传来一阵惊人的风暴。那是由浓稠而激烈的荒毒渲染出的风暴,来势奇快无比,若非王洛始终在荒原上保有警觉,几乎措手不及。但即便有了准备,风暴袭来时,他仍感到呼吸沉重。
换做寻常的仙盟人,单是被这道荒毒的风暴迎面刮过,就大概率陷入重度污染,有化荒的风险……而王洛虽然在体内有荒毒凝结的核心,一时间也被这风暴牵引地有些运转不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