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 你们看到的都是她伪装出来的假象,她从小就会做面子工程,揍完人, 哭着跑出去说别人欺负她。”夏明涧想起小时候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长长叹了一口气,“不说她了,本来就是躲她的,再说下去,我感觉后背发凉。”
“后背发凉是冷的吧?”夏清和说,“让人送件风衣过来。”
夏明涧摸了一把额头的汗,伸手给他看:“不用,我是真热,你在这儿盯着黑黢黢的葡萄园想什么呢?这会儿藤上也没有葡萄勾引你。”
“没想什么,就是屋里人太多,出来躲个清净。”夏清和说。
“一下午乱的,我还没问你呢,那礼物是怎么回事?”夏明涧侧过身子凝视着他。
“就随手带过来的,他要送,我也不好拦着。”夏清和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向远方。
“你俩真处上了?”夏明涧有些震惊,“这么快?”
虽然上次他提了建议,但是,但是,这也太快了吧。
“算是吧。”夏清和顿了顿,“也没有很快。”
“不是,你上次不还信誓旦旦地说他不喜欢男人吗?”夏明涧眉心蹙了起来,“就这么快弯了?那他之前是真直男,还是假直男?”
“不知道。”夏清和握在酒杯上的手指紧了紧,杯子中的酒液荡了一下,生出几圈看不清的涟漪,一如此刻他的心湖。
“回去聊聊,问清楚,别让人骗了。”夏明涧在他肩上拍了拍,“他要敢欺负你,跟哥哥说,哥哥去揍他。”
“你要去揍谁啊?夏老二。”一道清甜的女声从背后插.了进来。
“你怎么在这儿?”夏明涧嗖一下转过身去,瞪着那个在寒夜里穿着抹胸礼服裙的女人。
“走进来的啊。”邵清寻端着酒杯立在那里,明眸皓齿,笑靥如花,“不能进吗?门口也没立‘禁入’的牌子呀。”
夏清和觉得身上一凉,风衣已经被抽走了,正被夏明涧披在邵清寻肩上:“穿这么少,也不怕冻死。”
“呵,你拿阿和的衣服献殷勤。”邵清寻嘴里哼哼,人却站在那里任由夏明涧给他披衣服。
“什么阿和的衣服,这本来就是我的,刚才给阿和穿了一下。”夏明涧抬头看向夏清和,“你直接回房休息吧,我一会儿跟妈说一声。”
“还有,献什么殷勤,我用得着给你献殷勤。”夏明涧给她披好衣服,已经松了手,“我是怕你在我们家冻病了,邵总又让我负责,我可付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清寻姐,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夏清和伸手跟邵清寻碰了碰杯,将杯子中最后一口酒喝掉。
“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邵清寻说。
“没有,本来就要回去了。”夏清和笑笑,打开露台的门,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侍应生,往楼上走去。
“你也知道打扰了,知道打扰还闯进来,从小到大都没点眼力见。”夏明涧冷哼道。
“你要揍谁?连我都打不过,还揍人,从小到大都没点自知之明。”邵清寻冷笑。
“是,邵大小姐最厉害,你出来到底要干什么?吹吹冷风洗洗脑?”
“我听说你被人揍得差点毁容,过来八卦一下啊。”邵清寻笑道,“小道消息遮遮掩掩的,也听不明白,看个笑话都不爽快。”
“那你找错人了。”夏明涧抬手捏着领带结调整了一下,“无可奉告。”
夏清和回到房间以后,盯着与谢忱的聊天界面看了很久,信息还停留在他到家报平安的那一刻。
多久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一条新消息也没有。
所以,是他的错觉,一切都是假的。
说好了,假装谈恋爱,只有他一个人愚蠢地假戏真做了。
因为时差,失眠到凌晨一点,夏清和起床拉开了卧室的窗户,冷风浩浩荡荡地灌进来,卷起窗纱,在黑暗里翻滚。
他穿着一身轻薄的丝绸睡衣,坐在床上,沐浴在冷风之中,如果明天生病,就可以不用登机回去了吧。
缓一段时间,他会想起来,那只是一场戏,没有什么真做。
抬手拍了一张起舞的窗纱,幽静飘渺,被风撕扯,被夜吞没,轻荡不自控。
手指轻点,发在了朋友圈。
[宝贝,去把窗户关了。]几秒钟后,谢忱的消息突突跳了出来。
谢忱:[明天不想回来了,是吧?捶桌,爆哭。]
夏清和起身关上窗户,重新缩回被子里,回道:[关了。]
谢忱:[宝贝真乖,想你了,宝贝有没有想我?]
想了,夏清和在被子里笑了一下,手指却高冷地打出两个字:[没想。]
谢忱:[心碎了.jpg。]
谢忱:[我不信,快点回来,我要亲自检查小清清有没有想我。]
夏清和脸倏然热了起来,一晚上喝的酒在体内蒸腾翻滚,他将半张脸埋在枕头里,蹭了一会儿,重新拿起手机。
夏清和:[不准在这里浪。]
谢忱:[好,那回来当面浪。]
夏清和转移了话题:[起这么早,你这两天很忙?]
谢忱:[嗯,天天被韩陵当陀螺抽,在补个人部分的拍摄,他好像受了什么大刺激,人有点癫狂。]
夏清和:[那你忙吧,我睡醒就回去。]
谢忱:[好,不准再开窗,宝宝晚安。]
回到剧组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下午,谢忱发来信息,让他先睡一觉,晚上过来找他。
夏清和浅浅睡了两个小时,便起来了,做了脸部护肤,又拉开衣柜挑选衣服,换了七八套还是不满意,看着铺了满床的衣服,突然笑了,他这是在干什么?像个傻子一样。
最后直接穿了套最简单的运动服,将满床衣服裹了裹,一起扔进衣柜里,闭紧柜门。
手机有新消息进来,是谢忱可怜巴巴地说,[拍摄不顺利,还不知道几点结束,宝宝先睡。]
夏清和一颗心正热烈着,哪里睡得着,把消磨时间的Switch找出来,静音玩着游戏,随时注意对面的声音。
在游戏里那个管道工死死活活了无数遍之后,门口终于传来了动静,他扔下游戏机,从猫眼看出去,是谢忱的助理在开门。
谢忱歪靠在一边,帽檐压的很低,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全身每一处都写满了疲惫。
等到小舟从对面房间出来离开,他才走出去敲门。
“怎么又回来了?”门被拉开,谢忱并没有往外看,转过身往浴室走。
夏清和关上门,悄声走到他身后,从背后环上他的腰,抱住。
谢忱身体僵了一下,停住步子,低头看着腰上那双手:“怎么还没睡?”
“下午睡多了,睡不着。”夏清和撒谎。
“别抱,脏。”谢忱拉开他的手,“等我先洗澡。”
这个澡洗得很快,夏清和还没想好怎么开口,谢忱已经裹着浴巾出来了。
看到夏清和坐在床上发呆,他直接扑了过去:“夏老师今天很主动呀,知道在床上等。”
吻落下的时候,脑子立刻被烧着了一般,只剩混沌一片,刚才在想什么都已经不记得。
两个人就像是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遇到了盼望已久的绿洲,急切,渴慕,想要更多来解救干涸的生命。
夏清和的运动服一件一件掉落在地上,与白色的浴巾混杂在一起,分不清,解不开,散散乱乱,找不到头绪。
“谢忱。”夏清和的声音像润了雨,带着潮气。
“小清清……很想我。”谢忱声音很轻,很慢。
“谢忱。”夏清和在催他。
然而,那只手渐渐没了力道,松松地握着,最后垂了下去。
“谢忱。”夏清和被吊在半空中,有些焦躁。
那人却不应声,也不动。
猜着他是又玩花样,等着他去求。
夏清和曲膝碰了碰,又叫了一声名字。
谢忱还是没动。
他愤愤地起身去捏他的脸,才发现人已经睡了过去。
就算是睡着了,也掩盖不住满脸的疲惫。
夏清和心疼地吻了吻他的眉心,满身火气泄了个空,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关了灯,在旁边躺下,十指相牵,进入梦乡。
梦里有他,也有他。
第52章
昏暗的电影院内, 两位西装绅士并肩坐着,目光凝在光影变换的幕布上,垂落的手已经绞缠在一起。
十指穿插, 揉捏掌心, 轻掐指尖,都引不来身旁人一丝回应,叶澜生叹了口气, 将那只手包裹进自己的大掌里,安了心, 继续看电影。
落幕后, 从电影院出来,时候尚早,街上人来人往, 小摊生意旺盛, 俗世烟火, 蓬勃热闹。
“走一走。”叶澜生当先迈步往前走去,他是很少逛这种地方的, 但与身边人走走,不管哪里都觉得好。
玉芙卿看着他选择的方向,顿了一下, 才跟上去:“先生想走走,还是另一个方向清静些。”
前方不远处,看着灯火热闹, 其实都是些底层人消遣的地方。
劳累了一天, 弄着几个钱,出来喝一碗兑了水的劣酒,品两口碎沫茶梗沏的茶, 松散松散,与长街另一端的汽车酒楼,是天壤之别。
“就想去瞧瞧热闹。”叶澜生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卿卿在北平长大,来过这里没有?”
“来过几次。”玉芙卿被他带着往前走。
“那今天卿卿给我做向导,带我吃喝玩乐。”叶澜生笑道,“刚才的电影就那么好看,都入迷了,是不是被里面的女主角勾了魂儿?”
他们看的是一部外国电影,女主角丰满漂亮活泼,穿行于高楼大厦纸醉金迷之间,寻找爱情。
“没有。”玉芙卿说,“就是觉得楼竟然可以建那么高,人在地上抬头都看不到顶,路那么宽,全是汽车,铁疙瘩转一转,东西就直接出来了,有些不真实,先生在外面念过书,外面的世界当真是这样吗?”
“是这样,也不是这样。”叶澜生笑道,“哪里都有穷人,就算是国外,也不是人人都能开上汽车,住上高楼,吃不上饭的也大有人在。不过,从科学的方面来讲,现在西方确实领先我们很多。”
“谢谢先生。”玉芙卿浅浅笑道,虽然他还是不太懂科学是什么。
“嗯?”叶澜生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