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贺兰寂也是那么地期待孩子的降生,兔团心里就隐隐作痛,他没有办法对贺兰寂说出实情,哪怕他明知贺兰寂不会责怪他,可越是这样,他就越开不了这个口。
等到陛下的身体康复,也许就差不多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刚好圣君也希望他能够回到大荔山,他已经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自己的故乡看一看了。
兔团收起打湿的手帕,安静地缩在道清怀里,直至他感觉到道清将他放在柔软的织物上:“到了,你留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见谢殊。”
兔团点点头,在织物上走了一圈,才感觉出道清应该是将他放在了蒲团上,四周有淡淡的焚香气息,这里有可能就是道清的住处。
不过事实上,他所在的房间是另外一条银龙的住处,道清离开后,从银龙少年化为了成年男人,对着年幼的银龙童子说:“他双目失明,行动不便,照顾好他。”
“观主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他!”
童子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只是他的目光触及到谢殊的眉心间,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不过犹豫再三,他到底还是不敢开口问谢殊。
其实不光是他,几乎所有的银龙都发现谢殊从古镜中回来之后,他眉心的守宫砂消失了,这在他们之中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他们都很好奇是谁让谢殊丢失了苦守百余年的贞洁。
说是苦守,真是丝毫都不夸张,因为“龙性本。淫”并不是谣传,而是他们种族的特性。
龙族数量稀少,孕育子嗣格外艰难,偏偏欲。望极为强烈,成年的龙族常年处于发情期,若是情热得不到宣泄,就会变得狂躁凶狠,破坏力非常惊人。
为此谢殊为龙族创造了双修功法,修习双修功法可以有效地抑制他们天性中的残暴嗜血,并且也是龙族疗伤的最佳手段,在洞渊不断侵蚀世界的灾变中,龙族至今没有灭绝,可以说谢殊居功至伟。
但身为功法的创造者,谢殊却从未找过任何伴侣,以至于他常年处在发情期的折磨里。
在成年龙族中,谢殊是唯一一个保留着贞洁的人,族人也曾经屡次劝说过他,让他找一位合适的伴侣,哪怕不是龙族也没关系,至少要解决发情期的问题,却全都遭到了他的拒绝。
谢殊极重规矩,厌恶族人的轻浮和滥情,所以他宁愿忍受情热的折磨,也正是因为他长期处在发情期,很难保持人形,才很少以“国师谢殊”的身份露面,对外常年宣称闭关。
除了他们这些龙族外,没有任何人知道谢殊的真实种族,甚至包括他的大弟子玄阳在内。
玄阳是虽然是谢殊的大弟子,但谢殊其实几乎没有教导过玄阳,只是当年观中的长老们见谢殊没有收徒的打算,就把资质最出众的玄阳记在了谢殊名下,免得他日后没有可用之人。
谢殊倒是没有反对这件事,正好他成年之后,不得不常年闭关,无法处置观中的俗务,平日就叫玄阳代劳,由他代理观主之职。
玄阳是个很聪明的弟子,将观中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谢殊对他还算满意,也赐予过玄阳不少灵药和宝物,但若论他对玄阳的熟悉程度,恐怕还不如观中的任何一个弟子。
他连玄阳的籍贯和生辰都不清楚。
就是这样一个冷心冷情、注重规矩的人,却在婚前丢失了贞洁,银龙们当然好奇谢殊春风一度的对象,却没人敢开口问他。
待谢殊离开之后,银龙童子走进自己的住处,盘腿坐在了兔团身边。
兔团很安静地窝在蒲团上,看起来病恹恹的,连兔耳朵都不抬一下。
童子记得谢殊的嘱托,仔细观察了一会,发现兔团果然是只小瞎兔,不由得心生怜爱:“小可怜,你饿不饿,渴不渴,想吃点什么吗?”
他小心翼翼地抚摸兔团软乎乎的绒毛,发现手感极好,心里顿时一荡,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兔团闷闷不乐地摇头,转了下身体,用兔屁股对着童子,银龙童子见他不待见自己,心里痒痒的,反而更想热脸贴冷兔屁了:“别不理我嘛,咱们两个聊聊天呀,你不无聊吗?”
“那……”
兔团想了想,小声开口:“你见过谢国师吗?”
“当然见过,其实刚才抱着你的人——”
银龙童子心直口快,险些吐露出了“道清就是谢殊”的秘密,幸好及时止住了。
他改口说道:“其实刚才抱着你的道清跟谢观主关系更近,他们两个天天见面,我大概几天能见到观主一回。”
兔团心里一动,勉强打起精神问:“道清和谢国师关系很好吗?”
童子斩钉截铁:“没错,好极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可以这样形容:说是同穿一条裤子也不为过。”
兔团有点惊讶,他还记得自己当初询问过道清对谢殊的印象,道清说谢殊是个很无趣的人,他还以为他们关系很差,没想到现实刚好相反,看来就是关系太好了,道清才会肆无忌惮地说谢殊的坏话。
他想到一会还要求谢殊帮忙,便问童子:“谢国师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
童子挠挠头,为难地说:“观主啊,该怎么说呢,他是个好人,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大家都说他是个脾气很怪的老处男。”
趁着兔团不在,童子偷偷地跟兔团耳语:“就是吧,我们这些龙天天围在他身边,经常做那种事情,观主总是会撞见,就冷冰冰地训斥我们不知廉耻,还不准我们一天到晚地做那种事情,时间长了,大家都说他就是憋疯了,自己得不到宣泄,所以才……”
“?”兔团完全不信,“不可能吧?他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原著中完全没有提到过谢殊是那种欲求不满的人,甚至他和姬玉衡的感情线也是淡淡的,更像是两个投缘的朋友,全文直到完结都没有盖棺定论他们的关系,只是山阴娘娘当初说这两个人是一对,他才知道他们还有一腿。
谢殊对姬玉衡都挺冷淡的,两个人连手都没牵过,说他是憋疯的老处男,怎么可能啊?
童子信誓旦旦:“是真的,你信我,他绝对是憋坏了,不信你问道清!”
不然观主进入镜子里走了一趟,怎么就把自己的童子身弄丢了?一定是在镜子里压抑不住天性,才狠狠开了荤。
不得不说,观主在结束漫长而折磨的发情期之后,他的气息变得顺畅多了,连道法都愈发地高深精进,比过去更加深不可测了,这肯定都是双修的功效。
兔团迟疑地应道:“好……那我问问道清。”
童子:“问吧问吧!如果你问出了任何结果,可千万别忘了告诉我,我也非常好奇。”
兔团其实已经觉得银龙童子很不靠谱了,但想了想,他还是问道:“国师平日里有什么喜好?我有求于国师,想为他挑选礼物,依你看送他什么最合适?”
银龙童子说:“他的爱好就是卜算,你可以送给他一套名贵的筹策,不过……”
兔团:“不过什么?”
童子:“我觉得,既然你有求于他,想必是天大的难事,区区一套筹策应当很难打动他。你可以送给他一些不一样的礼物,比如说水牛妖、蟒蛇妖,或者犀牛妖、河马妖什么的……”
兔团:“?”
他很茫然,不明白为什么要送给谢殊这些妖兽,是为了入药做药材吗?
童子摊手:“你不明白吗?寻常的妖物肯定坚持不下来,会被观主弄死的,当然是凶猛些的才能招架他呀。”
第78章 (补更) “谢国师,请您自重!”……
银龙童子对兔团说了这么多, 又建议他寻找身强力壮的妖魔送给谢殊做礼物,为的就是弄清楚谢殊到底是如何失去贞洁的,要是谢殊收下礼物, 或许就能从他的选择中看出端倪了。
童子并不清楚兔团是和谢殊一起进入古镜的,就算知道,他不会认为谢殊失贞的对象就是兔团。
小兔子嘛,这么小小软软的一只,怎么可能承受得住他们龙族的发情期?他们这些龙族发起情来就变得异常狂暴凶狠,一来就是一天一夜,这样娇小的兔妖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被他们玩坏了。
通常来说, 他们为了玩得尽兴,不弄死自己的交尾对象,一般都会寻找同族,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才会找上蟒蛇、犀牛、巨熊一类的强大妖魔,而且一晚要同时找两三个, 单单一只也很难承受他们。
据他猜测,谢殊进入古镜后, 说不定同时找了六七只妖魔,毕竟他的妖力之强,同族无人可敌,而妖力越是强悍, 发情期就猛烈。
何况谢殊又辛辛苦苦禁欲了上百年,一旦发作起来……啧啧,真是难以想象那样的场面。
银龙童子面露感慨之色,兔团不清楚他的内心所想,惊讶地问:“你说的‘招架’是哪种招架?”
他虽然觉得对方说的就是床笫间的那种“招架”, 可他实在不能把这件事和谢殊联想到一起,他说的真的是谢殊吗?
“你听不懂我的意思?”童子的眼神变得怜悯起来,“小可怜,你该不会还是处子身吧?”
兔团:“……我当然不是了。”
他被银龙童子问得胸口发闷,怎么会是处子呢,他本来都快是做娘亲的人了。
童子:“你有过几个相好?”
兔团:“四个。”
“才四个?”童子咋舌,“这跟处子有什么区别?”
兔团:“……”
“好吧,那就姑且算你不是处子,既然这样,你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观主是个欲。望很强、做起来很凶猛的人,只有最强壮的妖魔才能承受得住他。”
银龙童子头头是道地说着,虽然他自己只是一头年纪不大的童子龙,然而在同族的耳濡目染下,他自认为自己也算是这方面的大师了。
他继续说:“总而言之,你就听我的,找几个身强力壮的妖魔送给观主做情人,他肯定会高兴,无论你求他做什么事,他都会答应你。”
“我会留心的,谢谢你提醒我。”
兔团点了点小脑袋,虽然他并不怎么相信童子说的话,不过也没必要当面反驳人家,反正他一会就会见到谢殊了,根本来不及准备礼物,要是谢殊不答应救陛下,他才会考虑送礼。
精舍内。
谢殊将兔团放在银龙童子的屋中,就回到了自己的精舍,化为人形来到幔帐后,遮挡住自己的身影,这才叫玄阳入内。
在他过来之前,玄阳已经在厢房中等待了许久,不过谢殊是玄阳名义上的师尊,弟子等候师父天经地义,玄阳也没有任何怨言,恭敬地向幔帐后的身影行礼:“弟子见过师尊。”
隔着幔帐,谢殊的目光落在了玄阳身上,审视着自己这个弟子。
玄阳是在二十年前拜入云月观的,经由长老推荐,成为了谢殊的大徒弟。
在玄阳年少的时候,谢殊也曾教导过他一段时日,但因为他化形不便,每次都只是隔着幔帐教导玄阳,就算是对弟子,也没有露出过真容。
作为师徒而言,他们的关系远不如寻常师徒那般亲近,但他对玄阳的表现还算满意,便将观中事务交由玄阳处置,后来又收了几个徒弟,也是由玄阳代为教导。
谢殊从未怀疑过玄阳什么,直到他为玄阳所伤的那一晚,他才发现玄阳一直对所有人有所隐瞒,他的法力极为精深,甚至和他这个师尊相比也不遑多让。
这绝不是人族可以到达的水平,那样庞大玄冥的法力,人族的躯壳无法承载,会被法力侵蚀得粉身碎骨。
如此看来,玄阳极有可能不是人类,他和绮雪的关系恐怕也没那么简单。
谢殊望着玄阳,却没有出言惊动他,只是淡淡地说:“起来吧。”
待玄阳起身后,他又问道:“我闭关多日,不曾理会世事,这期间可曾发生过什么大事?”
玄阳微微垂首:“还请师尊恕罪。”
谢殊:“你有何罪?”
“弟子未能尽到看守之职,一头名为‘道清’的银龙将宫中的绮贵妃掠入古镜,致使贵妃娘娘失踪,天子病重,性命危在旦夕。”
“大将军卫淮向观中索要古镜,但古镜乃是正渊真人留下的镇观法宝,贵重非常,弟子不敢私自做主将古镜交予大将军,大将军便派重兵封锁苍山,至今已有月余。”
“幸而贵妃娘娘今日已从镜中脱困,由道清将娘娘带回皇宫。弟子以为,诸多事端皆因道清而起,理应对道清严惩,唯有诛杀道清,才能给天子和百姓一个交待。”
说完这番话,玄阳便垂手而立,等候谢殊的吩咐。
谢殊沉默良久,才开口说:“此事错不在你,对于道清的处置我自有定夺,这几日我需为贺兰寂炼制保命丹药,你先把这瓶丹药带入宫中,让贺兰寂服下,可以护住他的心脉,保证他暂时不死。”
一缕暗芒在玄阳眼底的划过,他接过银龙童女递出来的丹药,恭恭敬敬地说:“是,师尊。”
“出去吧。”谢殊不再看他。
玄阳离开后,谢殊吩咐童女把兔团接进来,片刻后,童子抱着蒲团出现了,轻轻地将蒲团放到地上,露出中央的小小兔团:“观主,绮雪到了。”
兔团感觉到自己落地了,立刻变回人形,摸索着向谢殊行礼:“阿雪见过谢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