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雪握紧兔子灯的手柄,不得不再次许以虚假的诺言:“对,我也会一心一意对待七郎,不会让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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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趁着卫淮外出,杏儿和绿香球也不在帐中的时候,绮雪取出了少主令牌,在心中默念桑迟的名字。
不过片刻功夫,桑迟有了回应,冷哼一声说道:“这么久没有音讯,我还以为你早就把令牌弄丢了,现在看来令牌还好好的,只是你把我忘光了而已,真是好得很啊。”
他说话阴阳怪气,但绮雪没心情和他斗嘴,直接问道:“就你所知,有没有什么能让人断情绝爱的法术或丹药?我有个朋友,他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我想帮他脱离苦海,结束这段单相思,你有什么办法吗?”
令牌另一头,桑迟勃然色变:“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连喜欢都不让我喜欢了?”
“?”绮雪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说我朋友,谁说你了,你也能算是我朋友吗?少自作多情了。”
“你……”
桑迟神色难看,像是生气,又像是庆幸,还夹杂着几分委屈。
他的声音闷闷的:“的确有断情绝爱的灵药,可一旦服用,就会彻底失去一切感情,连父母双亲都会变成陌路人,只有想了断尘缘的修道人才会使用,应该不适合你那位朋友。”
绮雪:“的确。”
他就是想让卫淮别再喜欢他了,可不是要毁了卫淮的生活,这种方法他是不会考虑的。
桑迟:“我打听一下吧,但你别抱希望,应该是找不到你想要的那种。”
绮雪:“你尽力而为就行。”
实在不行他就用掉一根兔毛,向山阴娘娘求助,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想把仅有的三次机会浪费在这种事上。
他又问桑迟:“你知道南平郡的临阳城吗,这里有没有你们灵狐一族的族人?”
“当然,我们灵狐一族的足迹遍布天下。”桑迟骄傲地说,“怎么,你需要找人帮忙?”
“没错。”绮雪说,“你们灵狐族最擅长易容幻术,我需要你帮我找个人,冒充我几个时辰,我要避人耳目去做一些事情。”
桑迟追问:“什么事?”
绮雪颐指气使:“和你有关系吗,你管我做什么,给我找人就行了。”
他总不能说他是要去偷偷杀人吧。
桑迟无奈,离开了片刻,很快告诉绮雪:“联系好了,临阳城最大的布庄名叫绮纨楼,掌柜莺娘是我们灵狐族的长老,你把令牌拿给她看,她自然会帮你的忙。”
绮雪表示满意:“还算你有点用处。”
他这就要断开两人的传讯,桑迟阻止了他,吞吞吐吐地说:“你想不想知道……我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绮雪:“不想。我没兴趣知道那个倒霉蛋是谁。”
桑迟:“……”
断开传讯后,绮雪又找来绿香球,拜托她给自己带来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
绿香球吓了一跳:“你要毒谁?该不会是卫淮吧?”
“当然不是,是一个名叫姬玉衡的人。”
绮雪说:“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必须除掉姬玉衡,否则我的恩人会死在他的手上。香香,求你帮帮我,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这种时候我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了。”
他的目光充满了哀求,绿香球才暗中发誓要好好保护他,这下更是直接被冲昏头脑,豪情万丈地拍着胸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干脆就让我替你杀了他吧!”
“还是我自己来吧,你帮我买药就好。”
绮雪摇摇头,拒绝了绿香球,杀生是要背负因果的,他不能让好朋友替自己承担这份罪业,至于他自己,他其实不太在乎,没有什么是比拯救恩人更重要的。
绿香球办事麻利,当晚就带来了毒。药,还找了十几只小鸟摸清了郡主府的地形,叽叽喳喳地复述给绮雪。
由于绮雪力量单薄,也使不出什么妖术,唯一能用的杀人手段就是下毒,他需要想个法子,将毒。药下进姬玉衡的饮食中。
他的刺杀计划并不复杂:明天入城,去绮纨楼找到莺娘,和她调换身份,让她假扮成自己在城中游玩,自己去郡主府上毒杀姬玉衡。
刚好明天卫淮一整天都不在军营中,要到后天早上才回来,这样莺娘就不用回军营,也不会因为身上的妖气被妖兽识破身份,自己有充足的时间用于刺杀姬玉衡。
转天下午,绮雪叫来杏儿:“我想进城逛逛,看一看新衣服。”
“好的,我这就去为公子安排。”
杏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因为卫淮本来就交待过临阳城这边很安全,要是绮雪想自己出去逛逛,多带几个人保护他就行,不需要阻拦他。
杏儿点了四个身手最好的诸怀卫,再加上她自己和绿香球,陪着绮雪出门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城,来到了绮纨楼。
绮纨楼是临阳城最大的布庄,建有三层楼,木柜上放置着琳琅满目的布匹,从寻常粗布到名贵的香云纱都应有尽有,也有不少制好的成衣悬挂在衣桁上,供客人挑选样式或直接买走。
绮雪让杏儿等人在一楼稍等他片刻,自己带着绿香球上了三楼,径直来到最里面,也就是掌柜莺娘的闺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屋中传来一道妩媚的声音:“进来吧。”
得到准许,绮雪推门而入,容貌妖艳的年轻女子斜倚着软榻,手中握着一杆烟斗,吞云吐雾地说:“你就是绮雪?”
“我就是绮雪。”绮雪摘下帷帽,将令牌拿了出来,“见过文长老。”
莺娘的真名叫做文莺,是灵狐族的长老,常年在外处理灵狐族的事务,这还是他们
第一回见面。
“终于见到你了。”莺娘咯咯地笑,也没检查令牌,抬眸望向绮雪,“我早就听说过你的大名了,谁都知道我们少主对你——”
她蓦地睁大眼睛,惊艳地望着绮雪,连狐狸耳朵都露出来了。
“天呐,天啊……”
她连忙爬了起来,走到绮雪面前,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的脸:“你到底是怎么长的,怎么可以美成这样?”
“不行,真的不行……你太美了,我的幻术还没修炼到家,根本变不出你的样子,你还是找别人吧。”
见她推辞,绮雪连忙说道:“可我确实有很要紧的事情,文长老真的不能帮我想想办法吗?”
他目露哀求之色,莺娘被他迷了魂,喃喃说道:“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我需要你的几滴鲜血,涂抹在我的脸上,就可以完全变成你了。”
绮雪一听,毫不犹豫地用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给莺娘心疼坏了:“别这么粗鲁地对你自己!”
她轻柔地取了绮雪的血,给他的手指抹了好几种药膏,经她这么一折腾,绮雪觉得这道小口子大有当场痊愈的趋势。
莺娘将血珠滴在特殊的药膏中,均匀涂抹在自己的脸上,接着施展幻术,变成了绮雪的模样,绿香球负责校正细节,保证莺娘不露破绽。
绮雪变成兔团的模样,轻盈地蹦上窗沿:“我走了,这边就拜托给你们了。”
“放心吧,你小心点,快去快回。”绿香球叮嘱。
兔团从窗户缝挤了出去,几个跳跃来到一楼,窜进草丛里,直奔郡主府而去。
绮纨楼离郡王府不算很远,兔团仗着自己小小一只,一路悄无声息地溜到郡王府的墙根下,飞快地刨了个地洞,后腿一蹬钻了进去。
他小心翼翼地叼着瓷瓶,隐隐能听到液体在瓶中晃动,生怕把瓶子摔碎。
瓶中盛放的毒。药是丹毒,所谓丹毒,也就是从妖丹里提取的毒液。
妖物都会长内丹,食人妖魔的内丹通常都含有毒。素,活得越久毒性越强,绿香球带来的这瓶就属于极品,几滴就能毒死姬玉衡。
但是对于妖族而言,丹毒的作用就截然不同了,里面的毒素不仅杀不死妖物,反而能起到催。情的功效,相当于人类的媚药。
绿香球担心绮雪可能会不小心失手沾到毒。药,特意花更多银子买来了丹毒,绮雪很感谢她的细心,对此欣然接受,毕竟他自己确实也有点害怕。
不过他对这次的刺杀行动还是很有信心的,天时地利人和,他就不信弄不死姬玉衡,今晚必是姬玉衡的死期!
第13章
绮雪看过原著,对姬玉衡的生活作息了如指掌,书中是这样写的:姬玉衡很喜欢小动物,所以自少时起就几乎不沾荤腥,郡主特意为他修建了小厨房,两人的膳食是分开做的。
当然了,这在绮雪看来就是伪君子的惺惺作态,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他给姬玉衡的饭菜里下毒,不用担心会连累到别人。
按照绿香球口述的地形,兔团鬼鬼祟祟地溜到了小厨房,躲在角落的阴影里,寻找着给晚饭下毒的机会。
岂料小厨房今晚并没有开火,兔团偷听仆人们的对话才得知,姬玉衡有公务在身,要忙到很晚才回来,当然就不用准备晚饭了。
兔团气急败坏地跺脚,心想姬玉衡可真能坏事,不过他当然不可能就这样放过这次绝佳的机会,很快就溜了出去,钻进了姬玉衡的卧房。
一计不成就再施一计,饭菜不能下毒,他就趁着姬玉衡睡着后直接灌进他嘴里,他就不信姬玉衡今晚还能不回来睡觉。
兔团叼起小瓷瓶藏到床下,耐心地等待着姬玉衡,大概两个时辰后,他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为了看清来人是谁,兔团挪了挪兔屁股,躲在床柱后面,悄悄地探出了小脑袋。
“吱呀……”
屋门打开,先进来的人是两名侍女,点燃烛台上的蜡烛和熏炉的安神香,烛影摇曳,清淡的香气很快充盈满室。
少顷,在侍从的簇拥下,一位年轻人走进屋中,他的面容俊美清雅,一身锦衣玉带,雍容尊贵,气质却明澈如水,不染半分尘埃。
侍从接过他手中系着翡翠双鱼扇坠的折扇,轻轻地放置在梨花木的扇座上,另一人为他解开青灰色的披风,铺在衣桁上,平整地抚去褶皱。
毫无疑问,年轻人就是姬玉衡。
亲眼得见仇人,兔团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粉鼻尖颤动着,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侍从们伺候姬玉衡更衣洗漱,看得兔团嗤之以鼻,这架子摆的,就这么点事还得几个人一起做,姬玉衡是没长手吗,连自己脱衣服都不会脱?
等到收拾妥当,姬玉衡温声说道:“都去歇息吧,不用留下伺候。”
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也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说话时常有春风拂面之感,让人很难对他心生厌恶。
“是,公子。”
其他人出去了,将房门合拢,屋中恢复寂静,姬玉衡这才揉了揉眉心,流露出一丝倦色。
他准备再看会书就上床休息,眼角的余光扫过床头,却忽然发现床柱边有一抹雪白,仔细一看,竟然是两只小小的兔耳朵。
兔团还没发现自己的耳朵已经支棱出去了,眼看着姬玉衡离床边越来越近,还以为他打算睡觉了,正暗暗激动着,却不料一双修长的手忽然伸到他的眼前,将他整只抱了起来。
什、什么,姬玉衡是怎么发现他的?
兔团懵了,甚至忘了反抗,被姬玉衡捧在掌心上,细细地打量着。
小兔子绒毛柔软蓬松,个头非常小,还不及手掌大,眼睛却又大又圆,黑黑亮亮的,像极了漂亮的黑玛瑙。
姬玉衡心里一软,摸了摸这只软乎乎的毛绒团子,声音轻柔地问:“你是谁家的小兔子,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
兔团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甚至来不及思考被发现的原因,瞬间炸了兔毛。
姬玉衡这个禽兽,居然随便摸他的兔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