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争心里煎熬,短短一瞬,脑子里想过无数种幼崽惨死的血腥模样。
他克制着恐慌,手心掐得冒了血仿佛感觉不到疼。
烬却闻到了那味道。
他按了按白争争的后脑勺,声音沉了几分:“不会有事。”
白争争声音艰涩:“你见得多,知道抓走幼崽的是什么鸟吗?有什么习性,在哪儿筑巢,又、又喜欢吃什么?”
烬:“没事。”
白争争:“你告诉我!”
烬面色绷紧,海面迅速在眼中倒退。
“烬……”
“食人鹰,生活在海岛上的鸟类,喜好一切肉类。”不仅是野兽、鱼类,兽人也包括在其中。
这是环洲海面上最凶残的一种鸟类。
不过这种鸟一般生活在海岛上,不会靠近陆地。
兴许是洞外的血腥味道太浓,加上最近是食人鹰的繁殖期,幼鸟降生,所以才被盯上。
白争争看着茫茫大海,心狠狠一坠。
*
林猫没下过海,所以并不知道离他们居住的山洞外,不远处的海面有一座小岛。
岛上乱石堆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鸟巢。
食人鹰速度极快,逮到两只林猫之后,就飞回到了自己巢穴。
肉挣扎了许久,肚子被利爪刺破,缓缓滴落的血已经将腹部的毛毛打湿。
芽焦急,但不敢放松鸟爪。
等到食人鹰一降落,入目间是个在山壁上的巨大鸟巢。巢穴深处有一颗白色的鸟蛋。
食人鹰似乎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到了巢穴之后,只看了他一眼就低头将鸟喙往已经晕过去的肉身上凑。
芽心脏急跳,高吼一声,食人鹰停下动作,过来抓他。
那瞬间,芽变做个九岁的小孩儿,一手抓住蛋挡在身前,一手将肉抓到身后挡着。
他小脸微白,头发被风吹得根根往后。明明身板很小,却坚定立在昏睡的幼崽前。
“你、你来一下试试!”他大声吼道,企图威慑住这只巨鸟。
食人鹰被抓住了蛋,拍着翅膀冲着他嘶叫。
只要它往前一步,芽就举起蛋,双目瞪大盯着它的眼睛。
这是阿父教他的。
野兽有兽性,只要你比他强,你能压制住他。哪怕是气势,它也要衡量衡量敢不敢动手。
何况这在手中的蛋,现在是最好的挡箭牌。
小兽人跟巨鸟对峙,芽脚底下蹭到了湿热的东西,明白是肉身上的血,手上利爪破出。
他恶狠狠地盯着那食人鹰,眼里蓄着泪水,却像个被逼到绝路的狼崽子,一分不退。
但他到底是个幼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手上渐渐无力。
食人鹰在巢穴边缘走来走去,目光紧盯着他手上的鸟蛋。只需要他露出一点弱势,它便……
“你别动!”芽大喝。
他双腿微颤,尖锐的爪子对着蛋。
食人鹰失了耐性,叫嚣着往前……
*
到了。
上了岛,只见那岛屿被鸟粪染成了白色。裸露的石壁上处处是巨大的鸟巢。
上岸那瞬间,他听到了芽的声音。
白争争大喜,顿时往山崖上跑。
外来者惊动了孵蛋的鸟类,他们群飞而起,嘶叫着驱赶。
烬看了眼白争争:“你去。”
食人鹰的巢穴很高,白争争躲着往上爬。
余光见烬在下面吸引着这些巨鸟的视线,咬咬牙,变做小猫迅速攀岩而上。
巢穴里。
食人鹰被逼急了,它猛地往前扑。
芽高高举起蛋,猛地冲着它砸去。那瞬间,芽抓着肉就往巢穴外跳。
看到一人一猫落下的那一刹那,白争争脑子阵阵发晕。
他想也没想,半空中变成人身将两个幼崽往怀里一勾,抱紧了往山下滚动。
悬崖峭壁,不自救只有死。
白争争一手抱住他们,脚上与手上的利爪弹出,试图再石壁中找到能勾住的地方。
滋滋剐蹭的声音刺激着耳膜。
芽见到白争争哇呜一声,意识到他们还在坠落又强忍住不哭,紧紧抱住白争争的脖子,顺带抓住生死不知的肉。
有了他帮忙,白争争双手双脚用劲儿,身上擦过数不清的石块儿总算稳住。
还没等他下去,眼前一暗。
愤怒的食人鹰直冲而下,白争争看着那爪子越来越近——
他将两个幼崽往石壁缝隙里一塞,一把抓住那利爪。
“争争!”芽用身子挡着绒,撑在缝隙中,对着天空哭喊。
烬抬头,见半空中的一人一鸟心里重重一沉。
却不想……
“我让你抓我幼崽!”
“我让你吃肉!”
“就你会飞!就你能耐!”
白争争气红了眼睛,哪里顾得上什么害怕。
他单手吊住食人鹰的爪子,用尽力气往下扯。手臂被利爪抓住,他也勾得那鸟腿上的肉撕裂,他像是不知道痛,一下一下往鸟身上招呼。
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斗方式看得下面的人胆战心惊。
顿时,半空中鸟毛混着鲜血乱飞。
也不知白争争怎的,几下翻到鸟背上,双手死死掐住鸟脖子。
食人鹰想将他甩下来,左右乱飞,白争争的身子也随之在空中晃悠。
他这样不要命的动作,看得烬捡了猫崽又紧紧追在他俩后面。
“争争!进海里。”
白争争看着汪洋大海,死死压住鸟脖子将它往那边带。
一人一鸟猛的扎入水中。
白争争刚呛了一口水,就被人鱼的大尾巴托了起来。
他咳了两声,手还逮住鸟脖子,眼里是没褪下的凶性。
既是兽人,茹毛饮血,打斗便是骨子里带的天性。白争争即便瘦弱,但崽子受伤却激发了他的血性。
他看着烬,心脏砰砰跳,肾上激素上升的快感残留在体内,双眼亮得惊人。
烬却后怕地将他圈住,又将幼崽放在他怀里。
“幼崽晕过去了,带回去还是在这儿……”
白争争忙愤恨地甩了要死不活的鸟,随后轻轻将肉抱住。
芽哭得稀里哗啦,不忘接替白争争,爪子紧紧勾住那大鸟脖子。
“争争,肉流了好多血。”
白争争看了看天色,焦急道:“不行,快天黑了,上岛吧。”顷刻,白争争做了决定。
烬抱着手脚微颤的芽,带着白争争找洞穴。最后停在个能挡风的废弃鸟巢里。
白争争手上被幼崽的血染红。
他小心翼翼翻开幼崽的绒毛,找寻着伤口。直到发现骨头没事,伤口微深但没伤到内脏,才一下子瘫软下去。
烬将芽放下,留意到他满身的伤口,道:“我去找点草药。”
芽又成了小猫,他挤在白争争身边,起初安安静静,等白争争将他抱起来,他哇的一声,哭得惊天动地。
是吓惨了。
白争争抱住他,抬手才发现有些抬不起来。
他看了会儿手臂上的爪痕,咬咬牙,换另一只手狠狠搓了搓他背上的毛毛。
“做得很不错。”
没多久,烬拎着两条鱼,还有一把草药回来。白争争将草药碾碎,糊在幼崽的肚皮上。
余下一点,却被烬拿过来,一一敷在了白争争的身上。
从山崖上滚下来并非没事,白争争身上全是石头划过的伤痕。最严重的在左手手臂上,那食人鹰的利爪勾得他皮肉翻卷,伤口极深。
起初脑子发热顾着幼崽,顾着打斗没有什么感觉,现下松懈下来,白争争浑身泛疼,精神也萎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