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局从上到下都知道他的危险性。但一方面,幼体的异种确实相对来说更好对付,符合目前人类安全的诉求。另一方面,庄凡升给予他们的信息几乎占据了人类了解异种渠道的三成,根本就是一本需要触发的里世界百科全书。
所以知道危险也得用,不仅要用,还要多用。
庄凡升见没人理他,仿佛真的觉得很委屈一样拿着瓶矿泉水走到角落里坐下。他喝了几口,低头休息。
……
【嘿嘿。】
另一边,酒店套房。
“你什么表情?”李忌笑着问道。他还以为徐微与是被他脱衣秀身材的老招式弄无语了,使坏故意继续逼近。
徐微与一阵窒息,只觉胸口被重物压住,憋闷得厉害。同时身上被一张砂纸毫不留情地抹过,又疼又痒,被这样粗暴对待,敏感处立刻有了反应。 ?为什么?
……
徐微与是什么脑子。结合刚才短暂的晃神,一下就将目光投向了李忌手中的布娃娃。只是布娃娃所在的位置和李忌的裤子重叠在一起,被他这么一看,李忌简直有点不敢相信。
他矜持了两秒,心想虽然脸不对,但身体毕竟是他自己的,徐微与喜欢也行。他按住皮带,含蓄问道,“看吗?一次五百。”
这人脑子可能真的有问题。
徐微与想道。他也不和李忌纠缠,直接指向他手里的娃娃。
“这是什么?”
李忌垂眼,再抬头时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这么大的一个帅哥站你面前,你不看也就罢了,还盯着个布娃娃琢磨。你有没有审美?
徐微与才不管他的想法,他几乎有点站不稳了。那种完完全全被人拢住的感觉怪异到羞耻,特别是后腰到大腿,直接被这人手心的薄茧磨着,仿佛被细细抚摸过一样。要不是塞缪尔的反应一直正常,他都要怀疑这人是故意的了。
“这是什么?”
见他坚持,李忌拿起娃娃,拇指随意在其右胳膊上按了按。于他而言那只是一根柔软的棉花条,但徐微与的手臂内侧却实质性地感受到了一阵触碰。
“你说它啊,一个追踪器。”
“能给我看看吗。”徐微与伸手。
李忌脚下撤了半步,“不行。这东西普通人碰了可能会出事。”
现在已经出事了。徐微与眉心跳了跳,思索该怎么和他开这个口,只是不等他说话,李忌就盯住了娃娃的脸,片刻后轻轻碰了下它的眼睛。
徐微与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一片黑暗中,塞缪尔的声音在他前方响起。
“我先去洗澡,有事你叫我。”
说完,男人径直转身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徐微与想拦都没机会,手按在沙发靠垫上,好半晌才松开。
自从在医院里醒来以后,徐微与见识了太多不合常理的事情。只是那些事都发生在苏枝晓等人身上,让他总有种与自己无关的感觉。现在结结实实地落到他身上,他才有了几分原来调查局真在管理非自然事件的真实感。
徐微与走到吧台区,切了半个柠檬加冰块做柠檬水。塞缪尔似乎将那只布娃娃放在了台子上,暂时没有碰他。这也让徐微与松了口气,想着等他洗完澡出来再说娃娃的事。
徐微与走到沙发前,顺手扔开塞缪尔的外套,与他电脑和其他东西都在病房里,现在身上只有一个手机。
他翻出路上找到的宠物医院的号码打过去,医院广告播到第二句的时候,被人接了起来。
“徐先生。”
“是我,小猫在你们那儿吗?”
“在的。胡医生已经给它做过检查了,很健康,就是有点瘦。刚才给它开了个鸡肉罐头,它才吃完,现在扒笼子呢。叫得好大声。”
宠物医院的护士年纪估计不大,每句话的尾音都是上扬的。这种加班到十点还能朝气蓬勃的劲,人民医院的护士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对了,徐先生,你家咪咪叫什么呀,我们这里得备注一下。”
徐微与第一次养猫,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小猫咪需要有个名字,他抿了一口冰水走到窗前。
他心里有两个选项。
一方面,那只小黑猫是这座城市给他的礼物,按理说应该有个和城市相关的名字。但另一方面,他决定收养一只小动物是因为有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消失了,而他的身体已经留下了被陪伴的习惯。
……但是叫一只小猫李忌是不是有点不尊重猫了。
而且从此以后,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会知道他给自己的宠物取前男友的名字。圈内不会传他思念成疾,暗地里垂泪烧纸吧。
徐微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下方的城市,暗处镜面一般映着他哑然失笑的样子。
如果此时这间酒店里还有李忌和徐微与的共同好友,一定会非常诧异。自李忌死后,整整五年,徐微与很少笑。那场死亡就像是一张无形的黑纱,将他从头到脚蒙了起来。一切生动的情绪都被其隔绝在外,最终造就了五年前杨朵见到的“徐老板”。
但徐微与原本不是那样的。他性格偏冷淡没错,但只是懒得做过多社交表演,远远不到冷漠孤僻的程度。
他本来就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
“叫梧桐。”徐微与说道。
他找了很多理由拒绝给小猫取李忌这个名字,但徐微与心里其实很清楚,说到底,他不想用其他生物作为那个人的替代品。总感觉这么做好像是在否认李忌的存在似的。
徐微与想,他和李忌曾经应该拥有过很深的感情,不然他不可能在记忆全失的情况下,还留有这么多的习惯。
“好的,我这就给咪咪备注。”
“辛苦了——嗯!”
徐微与猛地伏下身,手按在落地窗玻璃上,慌乱间一连留下数个掌印。他回头看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脚下快步朝那走去。
可只走了两步,徐微与就呼吸不稳地倒进了沙发。
他攥住靠枕一脚,整个人蜷缩起来颤抖,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从耳垂到颈侧粉红一片。
墙的另外一边。
浴室里,淋喷头哗哗流着水,李忌皱眉检查两只纽扣眼开裂的娃娃。
他其实也不太懂吴善婆的手段,这只娃娃到他手上以后,唯一的作用就是追踪徐微与,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任何变化。现在却裂了两只眼睛。
李忌当然知道肯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
——没有其他办法,蜘蛛用异化成无数柔软触手的口器包裹住了那只脆弱的布偶。他用最接近灵魂的肢体感受着布料上的变化,挤进所有孔洞,企图得到一些信息。
但布料和麻线就在那里,从始至终都静悄悄的。无论被怎么蹂/躏压碾,它都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布娃娃而已。
【作者有话说】
好了好了,该铺的铺完了,该填的也填上了,徐微与该恢复记忆了!最多五章完结。
我看别人说完结以后可以发免费的福利番外,那徐微与变成怪物的番外就放免费吧,回头我研究一下~
第139章 后记
不想听你上课,李老师。
……
不知过了多久,李忌缓缓站起来,将潮湿的头发一把捋向脑后。他关上花洒,低头看向手中同样湿淋淋的布偶。在异种的嘴里过了一圈,原本还挺像中古玩具的娃娃此时皱巴得不成样子,差点就被扯坏了。
应该留吴善婆一条命的。
那老妖婆当年重男轻女,古古怪怪的手段全都留给了儿子陈南,但陈南着实没有天赋,到死都只会画几张他们当地的符。唬人够了,对李忌来说却毫无作用。
活着的吴阿红倒是好苗子。可惜什么都不会,找她也没用。
李忌快速洗了个战斗澡,走到镜子前拿下吹风机,跟打理什么小动物似的把娃娃全身吹干。
被洗白白的布娃娃看着莫名有点委屈,李忌和它对视两秒,啾啾亲了人家两口。亲完他自己先笑出了声,把布娃娃抵在额头前磨蹭。
他太久没抱徐微与了,现在看见什么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想拿过来抓一抓。
真辛酸。别人到他这个年纪,老婆孩子热炕头,他倒好,老婆跑了,小孩(眷族)各个没人样,就剩银行卡里一串空洞的数字。这人生有什么意思。
李忌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去掉塞缪尔的伪装,他真正的脸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虽然时间没有在徐微与身上留下痕迹,但以后两人如果有机会走在一起,旁人一定会认为徐微与才是两人之中更年长的那个。
——也无所谓,他可以叫徐微与哥哥。只要徐微与愿意,让他叫daddy都行。
李忌凑近镜子扒拉扒拉头发,仔细看,他的瞳仁此刻就是一条裂缝。但远看不容易看出来,正常光线下,中间那块异常黑的色块容易被人自然而然地误认为圆形瞳仁。
之前在雨林里,李忌一直保留着原本的眼睛。那些金绿色的竖瞳想要出现,必须挤开真正的眼球。而现在,两种【眼】彻底融合在了一起。
用调查局的专业术语说,这叫百分之百降临。
人话解释就是李忌这个概念的躯体已经彻底被异种生成的躯体替代了。根据调查局之前的实验,理论上,躯体中的灵魂也应该被彻底替代。但李忌现在的状态显然和他们的经验不一样。
他不仅保留着属于自己的清晰思维,还【消化】掉了属于异种的残存意识。整个过程悄无声息,等李忌自己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开始习惯用人类形态活动了。
李忌凑近镜子面无表情地和自己对视,镜子中肩背线条精悍,五官深刻俊美的青年也冷冷看着他,不多时,他张开嘴,鲜红的口腔内膜壁上分出无数尖细肉条,仿佛海水中的海葵那般伸展蠕动。李忌用舌头顶腮,触手随之回缩。
李忌侧过身,愣了下,捡起地上刚刚脱下来的脏衣服重新套回身上。
“徐总,我下去买两套换洗衣服,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李忌一边问一边往客厅走,走过屏风时,他脚步微微顿住——徐微与已经睡着了。
他侧躺在沙发上,抱着装饰用的长条靠枕,两腿蜷缩,脸埋在枕头边,睡相很乖。李忌的心脏一下子就软了,他放轻呼吸慢慢走过去。
“徐微与。”他小声叫道,“你睡着了吗?”
桌上的电子时钟慢悠悠地变换了一个数字。李忌愉悦地眯起眼睛,“是你自己睡着的,不是我要抱你的哦。”
徐微与依旧没反应。李忌把枕头抽走,“你等在这里,肯定有事要和我说,八成是要紧事。所以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咱俩今晚睡一起,行吗?”
套房里安安静静,李忌喜滋滋地哼笑了一声,“我就当你同意了。”
他弯腰抱徐微与,下一刻便觉察出不对。
李忌捻了捻徐微与后背的衣服,薄薄一层布料透着温热的潮意,显然才被汗浸湿过。而仔细看,徐微与脸上好像也是湿的。李忌伸手摸过去,摸到了一片冰凉的眼泪。
“——徐微与,醒醒。”
李忌把手中的布娃娃放在一边摇晃徐微与,才晃了一下,他脸上不易觉察地闪过一丝古怪。
……
李忌半跪在沙发边,试探着低下头从徐微与的胸口开始嗅闻,渐渐到腰腹,最后停在腿侧。他的神情又茫然又古怪,半晌,李忌伸手摸进去——摸到了被浸湿多时的布料。
……啊?
难道……不对,不可能,他们毕竟在一起两年多,徐微与要有那方面特殊生理情况他早发现了。不可能等到现在。
李忌太阳穴青筋直跳,蹲着想了会,还是没有按捺住心底的恶趣味。他把徐微与扒拉进怀里,抱着站起来。昏过去的徐微与比任何时候都更听话,皮肤潮热,还带着暧昧的气息。李忌就跟抱着什么大宝贝一样走进另一个房间。
在他身后,沙发上的布偶突然动了一下。仿佛空气之中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它和徐微与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