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意识到这是一场充满恶意的劫持。
“先生,先生。”
身穿画报西装的男人匆匆挤过人群拦在了李忌面前,他满脸堆笑,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李忌怀里的徐微与。
“不好意思,但你们是一起的吗?”
李忌轻轻扯了下唇角,锋利扎眼的五官沉在橙红交错的光线中,眼底晦暗不明——
男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不算愉快的心情。
“有什么问题?”李忌不答反问。
男人本来就不是冲着徐微与来的,见要带走他的人并非善茬,他手举到脑袋两边,朝后退开,给李忌让出了一条离开的路。
李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男人不明所以,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真恶心。
李忌想道,他烦得想把整个大厅炸掉,但面上,他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用力揽住徐微与的腰,将他往楼梯的方向拉。
“祝你有个美妙的夜晚。”
错身而过时,男人自以为风流地说道。
同一时间,被小姐妹簇拥着的埃拉从小展厅中走了出来。她高举着两杯自己精心调制的鸡尾酒,生怕被人碰撒了,一路上都在喊“借过”。
徐微与似是听到了,轻轻挣扎了一下。
李忌没什么表情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强制剥夺怀中人的视觉。他的指腹按在徐微与的发丝上,乌黑柔软的头发透着主人的体温,微弱挣扎间,让他产生了一种自己正抱着只不那么乖巧的长毛小动物的错觉。
李忌的瞳仁几乎被染成深红色。
——徐微与确实适合做家养的宠物,不是吗?
他根本就没有自保能力。
没有社会联系,没有经济基础,连最基本的警惕心都没有。他可能足够聪明,但单纯的专业能力根本不足以让他应对整个复杂庞大的社会。如果没有人护着,他会摔的头破血流。
“徐?”
他们身后,埃拉走到了她和徐微与约好的位置上。她踮脚到处看,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无法,她只能把酒放在展台上,掏出手机给徐微与打电话。
但她才放下酒杯,身穿画报西装的男人就挤出人群来到了她的面前。他也不经埃拉允许,径直端起其中一杯酒喝了一大口——
“保罗?!”埃拉满眼震惊,反应过来以后,她脸上浮现出了难以掩饰的厌恶。
被叫做保罗的男人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恶心,笑嘻嘻地凑过来,“好久不见,你的手艺依旧这么棒。”
“……”
埃拉嘴里骂了一句极脏的墨西哥俚语,环顾四周。
前男友的出现和徐微与的消失让她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她眼睛紧紧盯着保罗,防备他突然做出什么,手上快速拨通了徐微与的电话。
“嘟——”
电话打通了。
埃拉在心里松了口气。
“嘟——”
又是一声。
“嘟——”
然后是第三声。
没人接。
埃拉惊疑不定地握紧了手机。
她没看到,越过人群,离他们一百多米的旋转楼梯后,隐形无障碍电梯的小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起来。
这栋建筑只有三层,电梯是后来加装的,为了美观,设计师将它藏在了雕塑与长叶绿植之后。
所以徐微与被拖上去时,没有任何人发现。
“——嘭!”
李忌的后脑狠狠撞在了电梯内壁上,疼得他锉出一阵恼火的磨牙声。他看向对面,徐微与的意识已经很恍惚了,脸颊薄红,身形虚浮,看人时,眸光都是散的。
但即使这样,他还是从李忌刚才粗暴的动作中觉察到了危险。
“怎么了,还想回去找你那小女朋友?”李忌笑着,每个字都问得咬牙切齿。
但他声音传到徐微与耳朵里,只剩一阵嗡嗡的震动。徐微与按了下耳廓,看向他——
他没认出面前的人是李忌。在徐微与的眼里,一切物品都在蠕动,像是突然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到处都充满了水波纹。可是如果他在水里,为什么这么热?
徐微与朝后退,这是他此时唯一能做出的逃离选择。很快,他的后背抵在了电梯冰冷的金属面上。
徐微与茫然回头,冰凉的刺激感暂时驱散了怪异的火热,他着迷般抬手,摸了摸侧壁,脸颊顺势贴了上去。
李忌:……
他蹲下身捡起徐微与疯狂震动的手机,垂眼扫见了屏幕上埃拉的名字——
呦,备注还这么生疏呢。他划过挂断键,走向徐微与。
“你过来。”
还没有碰上,徐微与就感到了他手上的温度。
“……别碰我。”徐微与朝后躲,哑声说道。
他冷质感的声音此时软软地黏在一起,调子因为含糊拖长,听起来就是撒娇。李忌心底本来就憋着一团火,被他这么一激,蹭地燃了起来。
他冷笑了一声,用力扳过徐微与,“来,你自己摸摸。”
他攥住徐微与的手腕,拽他朝下摸去。徐微与恍惚间意识到了什么,陡然开始挣扎。
李忌被连踢了好几下,疼痛和身体接触同时刺激欲望,生生将他喉咙里憋着的恼怒扭转成了另一种更深的,更不可言说的侵略欲。
“咚!”
徐微与整个人撞进角落里,双手被按在头顶,李忌狠狠用膝盖顶了他一下。徐微与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那瞬间电流窜过尾椎,像是灵魂暴露在空气中,被野兽的爪子狠狠挠了一把。
“唔……”他弓起身,难堪地躲避。
但这个时候,面前人已经不允许他逃离了。
李忌就像在享用某种珍馐一般强行将他按住,“感觉到了吗?你真该谢谢我,要不是我,你今晚能被人弄死。”
徐微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本能的羞耻感让他往后瑟缩,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走开。”他喃喃说道。
电梯门打开,走廊上明亮的顶灯灯光一下子冲了进来。一个推着清洁用品的工作人员正打算进来,就被他俩这亲密无间的姿态吓懵了。
“不……”徐微与难受喘息,他分辨不出来人是谁,但知道自己和一个男人纠缠的样子落在了对方眼里。他推拒李忌,竭力想要挣扎出一块空间,但他的力气太小了,跟猫崽子似的,李忌毫不费力地压制住了他的挣扎。
“先生,请您放开。”工作人员也算是身经百战的,立刻看出徐微与状态不对,一边走上前制止一边摸对讲机,似是想要叫安保上来。
“少多管闲事。”李忌垂眼看向她。暴露在灯光下的脸一下子让工作人员的脚步陷入了迟疑。
——她见过李忌。
在雇主的私人晚宴上。
工作人员眼神闪烁,看向徐微与,他的手指紧紧抓着李忌腰侧的衣服,指骨关节处惨白,漂亮又绝望。
她抬眼,快速和李忌对了个眼神,最终默不作声地退到了一边——
廊灯一个一个掠过徐微与的视网膜,他越来越热,越来越恐惧,只觉得前方是某种怪物的巨口,被拖进去就会被生生撕开吞噬。
放开我……
到底要带我去哪……
对于失控的恐惧积累到了极致,徐微与就像是应激了的小兽一般,猛地扑住李忌,颈侧,用力咬了下去。
“嘶——”
李忌没想到徐微与会咬他,开门的手抖了一下,钥匙吧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这破房子三楼还是十九世纪的格局,所有屋子都是旧锁头,还他妈要钥匙拧开。有钱修复外立面,没钱换电子锁是吧。
刺痛和舔舐感刺激李忌的神经,他忍痛半跪下身捡钥匙。桎梏着徐微与的力道随之减弱——
徐微与怔了下,立时朝旁边挣扎。他动作不知轻重,膝盖险而又险地蹭李忌下腹,霎时间,被咬出感觉的东西硬邦邦地抵在了他的腿侧。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李忌吼道。
徐微与被他按着,被迫仰头看他,头发和眼神都湿漉漉的。
李忌握着他的脸,“我看你,就是想在外面……给他们看光了你就高兴了。”
徐微与的耳膜捕捉到了锁舌弹开的轻响,不等他反应,身后失去支撑物,整个人朝后仰去。
不对
不能这样!
最后的理智疯狂报警,徐微与手脚并用挣扎起身。李忌猛地揽住他的腰,生生将他拽进门里,嘭一声合上了门。
——
——
水声,哭喘声。
黑铁格磨砂玻璃门隔绝浴室中的一切画面,但某一刻,一只手按在了那背面,修长战栗的手指在玻璃上留下四抹水痕,又很快被拖离。不多时,雾白色再次遮挡视线——
李忌……疯子……
徐微与的眼珠在眼皮下快速滚动,曾经被残忍对待过的记忆越过时间,重新苏醒。
“……李忌。” ?
有人走过来,蹲在了他身边,见他陷在噩梦中,伸手推了推他。
“徐微与,醒醒。”
“……李忌……”
“在呢,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