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杉似问非问地呢喃,左手箍住徐意的脖颈,右手捏住翅膀上一个羽毛形状的紫色肉瘤,用力一拉。
肉瘤被抻直,细细长长的一道,末端疯狂扭动。
“果然是虫须呀。”雾杉雀跃的神情愈发灵动,盯着徐意因痛苦而扭曲的眼眶,“你是异虫!”
这四个字仿佛最终裁决,让雾杉甩掉所有的犹豫和枷锁。
她脖子一伸,咬断了那根虫须。断肢部分被吸溜到肚子里,面条似的。
电量增加1%。
徐意的嘴巴张大到极致,却因气管被捏死,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雾杉又捏出一个肉瘤,吃掉一根虫须,皱皱眉:“这样吃好麻烦……这些都不是躯干。徐老板,你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样,躯干也在脑子里?”
一拳轰出。
但贴着徐意的额头停下。
雾杉注意到了她赤红的、恐惧的眼睛,想了想,转而模拟出抱歉的表情。
“徐老板,你被异虫寄生了,也就是说,你已经死掉了。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也要谢谢你,因为你是异虫,所以我可以杀掉你了。”
说是这么说,她现在想清楚了,即便徐意是普通人,她也会动手。
事后或许会模拟自责情绪,但不会太久,谁让是徐意先伤害她呢?
眼前那只白皙秀气的拳头拉开距离,摆出拳架的姿势,徐意知道自己必须殊死一搏了。
软塌塌的羽翼顿时支棱起来,所有飞羽调转方向,锋锐的羽尖冲向雾杉。
羽翼蓦然合拢。
然而雾杉的拳头更快。
仅仅一拳,徐意便颅骨崩裂,羽翼顿时崩溃,所有肉瘤都崩散成虫须模样,漫天飞舞,争先恐后地去护卫虫躯。
然而虫躯被雾杉捏在手里,已经送入嘴中。
无形但庞大的吸力笼罩下,虫躯毫无反抗能力,直接入腹。带着一团团细长的虫须,让雾杉只觉自己像是吸溜一坨超大的意大利面。
她满足地打了个嗝,电量上涨28%,比预计的少了点。
不过,也算解燃眉之急了。
“哎呀!十二要是在就好了!”
雾杉懊恼地跺了一下脚,肌体强化状态下,溅起的水花带着异乎寻常的力道,溅射在几米外的屏风上。
屏风倒了,下面响起一声短促的惊叫。
雾杉愣了愣,走过去,单手掀开屏风,只见向来优雅示人的庄园夫人,花容失色,披头散发,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略微思索,弯下腰,用手撑住自己的膝盖,真诚发问:“是你让徐老板拔我指甲的吗,尤盈?”
第38章
房东米途显然认识雾杉房子里的年轻男人,一个字都没说,就把对方领进卫生间。
他很快出来,把门关好,静静凝视柴雨晴的眼睛:“在这里等我。”
忽略浓重的酒味,柴雨晴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清醒的眼眸。
她犹疑片刻,轻轻点头。
米途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一只塑料大桶,里面有几件皱巴巴的旧衣服,和垃圾站专用的超大号垃圾袋。
在柴雨晴的注视下,他用垃圾袋包裹马成宁的尸体,严严实实,缝隙处还缠上胶带,防止鲜血渗出。
他先试着自己抬了一下,太沉,转而望向柴雨晴。
“帮忙。”
柴雨晴咬着嘴唇过去,忍住不适,抬起尸体的腿。
尸体很沉,她被迫改用手臂圈住尸体的腿,心里最后一丝畏惧,也荡然无存。
柴雨晴忽然觉得,死人不过如此,死去的傀儡,更没什么可怕的。
两人将尸体搬到墙边,一起动手,用旧衣服擦拭地上的血迹。
衣服不算脏,但很臭,似乎是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酸重的气味比血腥味还要难闻,让柴雨晴忍不住干呕。
米途充耳未闻。
柴雨晴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她十分清楚,这是在保护雾杉。
傀儡死亡,虫母不一定会善罢甘休,不论报警还是向管控中心报案,都会让案发现场成为半公开的场所,进而让异虫怀疑到雾杉身上。
地板、桌脚、椅面……不一会儿,血迹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米途又取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往上面倒了某种液体,重新将染过血的地方擦拭一遍。
柴雨晴不知道那种液体的功效,只觉得米大叔一定是心细的人。
现场清理完毕后,他又走进卫生间,给十二冲了澡换了衣服,带回卧室。
柴雨晴凑过去看了一眼,卫生间里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瓷砖上的水迹都被刮掉了。
米途走出卧室,关上门,低头看手腕上也像是垃圾桶里捡到的旧表。
柴雨晴忍不住了,即便忽略今天的事,她心中也积攒了太多的疑问,而米途的出现,让她直觉找到了能够解答的人。
“米大叔……”
米途抬手:“下去再说,帮我抬一下,这个点楼里应该不会碰到人。”
柴雨晴欲言又止,最终点头,临出门时忽然想起:“楼道里有监控。”
米途在前面托住尸体的肩膀:“不用管监控。”
柴雨晴一怔,很快意识到他的画外音:那根本不是政府强制安装的监控,而是米大叔自己的监控,所以他才能及时赶到。
她对酒鬼房东的印象,加速破裂。
然而颠覆印象,却是在十分钟后。
马成宁膘肥体壮,两人花费将近十分钟才将他抬到米途的棚屋。棚屋内部也很简陋,物品堆积凌乱,四壁都挂着脏兮兮的布帘,权当墙壁。
却没想,靠近院墙一侧的布帘,掀开后,另有空间。
米途用院墙做了一个障眼法。这段院墙是弧形,被棚屋一侧抵住两头,顶部也被棚屋屋顶覆盖,人在外面,不论从什么角度看过去,都以为棚屋和围墙融为一体。
谁也想不到,布帘后,棚屋和围墙之间,还有一个狭长的弧形空间,拉起地面的水泥板,便能看到通往地下的台阶。
柴雨晴有些犹豫,依稀从黑黢黢的洞口里,闻到了消毒水的气味。
米途已经走下台阶了,发觉身后没动,回头望来。
“米大叔……”
“我不是异虫,也不是傀儡。”米途抬起右腿,在台阶上踏了两下,“我自己抬不动。”
他的右腿受过伤,平时看不出来,搬运重物时则有些跛,柴雨晴也发现了。
柴雨晴又咬了咬下唇:“好。”
台阶很长,想必通往地下很深的地方,两边也很窄,都是粗糙的水泥墙壁。四周光线越来越暗,直到柴雨晴完全看不清了,米途才在某个地方按了一下,前方亮起微弱的白光。
到底了,脚下地面凹凸不平,空气中充斥着浑浊的潮味。
柴雨晴的不安越来越强。
路过一处岔道口,她敏锐的发现,另一条地道的地面和墙壁都平整许多。规则的形状给她带来了稍许安全感,然而稍纵即逝。
米途没有拐弯,而是沿着原来的地道往前走,不久后,前面出现了半敞开的门。
潮气之中,柴雨晴闻到了极淡的腐臭味。
进门后,米途放下尸体,打开灯,一个地下空间映入柴雨晴眼中,面积不算大,约莫几十平米,和她租住的房子差不多。
空间里充斥着蓝色或紫色的光线,不是混杂,而是太过接近,让柴雨晴一时难以分辨。*这种光芒乍一看没什么,可不到一分钟后,柴雨晴便生出头晕目眩的感觉。
“米大叔,我……”
“帮我抬一下。”
这次不是抬尸体,而是墙边的堆叠的编织袋,里头鼓鼓囊囊,柴雨晴在袋子表面摸到了沙子的颗粒。
她不得不帮米途抬起袋子,来到房间正中心,一小片方形区域的地面上,似乎也有沙子的痕迹。
米途拿出一把刀,划破编织袋,将里头的黄沙抖落出来,示意柴雨晴继续抬。
一共抬了三包沙子,在那片区域上堆成小山。
米途用一柄类似钉耙的工具,将小山推倒,把沙子一点点推平。他把手指插入沙层中,约莫半根手指的厚度。
还要抬一趟,但不是沙包,是尸体。
柴雨晴气喘吁吁,四周光线本就不适,此时愈发头晕脑胀,站都站不稳了。她后退几步,扶着墙站定,努力集中注意力,分辨米途在做什么。
米途抓住一根悬挂的绳子,用力一拉,哗的一声,透明雨布落下,笼罩住那片铺有沙子的方形区域。
柴雨晴睁大眼,顺着雨布仰望,蓦地一怔。
她揉了两次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眼花,悬挂在雨布中间的,确确实实是一把铡刀。两端系着锁链,可能被雨布落下所干扰,此时锋锐的刀刃摇摇晃晃,令人心惊。
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念头刚升起,铡刀猛地下坠,锁链抽动出细碎的金属声,然后,噌!
铡刀斩入沙层,鲜血如同泼墨一样,溅射到透明雨布上。
柴雨晴张大嘴,下意识去寻找米途,只见他站在另一侧的墙壁边,正在摇动古老的、如同轱辘一样的装置。
随着他的动作,细碎的锁链声又响起,铡刀一点点抬升。
复又落下。
柴雨晴终于反应过来,跪倒在地上,呕吐不已。
噌,噌,噌……
可怕的声响里,米途淡淡的嗓音传入她耳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