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车男的DNA调查结果出来了,你猜是什么。”陈祉居高临下,“和多年前害死她母亲的小偷是同一个人。”
也就是说,周今川想要隐瞒的这个人,不仅想要害南嘉,还是她的杀母仇人。
他没有死,只是那个小偷的身份消亡了,实际上人以另一个身份在这世上活得好好的,还骑车差点撞伤她。
周今川压根不怕他们查到DNA,因为他早就知道陈祉找不到人,这一切都在周今川掌控之中。
可是按照时间推算,那小偷作案时周今川才十几岁,他哪有这么大能耐。
只可能是,他的家人,父母所为。
他父母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小偷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从她家里挖到一颗价值不菲的碧玺戒指。”陈祉说,“当年那小偷想偷的应该是那玩意吧?他一个一无所知的无业游民,为什么会知道去偷这个?”
江院长说,小偷口袋里有港币,和港岛有来往。
身份敲定,不是周家的亲友,但周今川如此隐瞒,那就有他的理由。
“这个人曾经是九龙老街的混子,是你们家看上碧玺,指使他去偷的吗?”陈祉皮鞋无情地踩在那张落在地面上的DNA化验单上,“结果不小心把人推下楼了?”
凶手害死南嘉母亲,怕南嘉报复,又想让她消失吗?
这是目前,根据已有消息所给出的最大限度的推测。
具体真相,只有周今川自己知道。
他一直不说话,不承认不否认。
哪怕事实,即将摆在眼前。
他也想要那最后的体面。
没关系,对陈祉来说,已经掌握一个关键的消息。
那就是。
南嘉根本不是周今川让出去的。
他一点都不想让。
他之所以把她推走,他们不能在一起的理由根本不是兄妹关系的束缚,而是他们家和她之间可能隔着血海深仇。
周今川长跪地面不起,陈祉也基本是跪着的,面朝菩萨跪着,为了调查多年前的真相他这段时间翻了南家母亲的老家,对她多有打扰,今日份半小时步行上寺庙和叩拜祈福是对已故丈母娘的尊重。
他自己跪,也要押周今川跪,朝普度众生的菩萨跪,向难以安息的亡灵跪。
方清喜女士死因至今未查明清楚,没有任何交代,而周今川明明知道当年真相却隐瞒不报,继续在南嘉面前当伪善的竹马哥哥,他最该磕头谢罪。
“你怎么不害怕?”陈祉说,“不怕我把这件事告诉南嘉?如果她知道你们家和她的杀母仇人有关系,会怎么想你。”
还会觉得他是她记忆中温柔美好的哥哥吗。
周今川要的,就是这个体面吗。
终于,周今川无声地笑,空洞的眼神溢着星点的碎光,好像以一种非常鄙视的眼神睨着他,“你查清楚了吗?你有证据吗?”
都没有。
陈祉只是通过周今川的反应,判断周家和那个凶手有关联,那么久以前的事,从哪去挖证据。
摆在眼前的,只有DNA报告和一颗顶级碧玺,这如何证明和周家的牵连。
口说无凭,没有证据的事怎么作证。
何况,他其实并不清楚,周家和小偷的真正关系。
“你告诉她吧。”周今川单手捂着心口,气息很低却又上扬,“陈祉,你觉得她信你还是信我?”
陈祉原本扣着他后衣领的力道突然一紧,手背青筋暴突,面容瞬时阴鸷。
被说中,才如此怒不可遏。
周今川从徒步上山耗尽体力后就没怎么走动过,衣领被陈祉提起来,人也被他束缚在巨大的力道中时,几乎同一个体型的他始终没有挣扎。
“我现在给你一个体面的机会,可以替你隐瞒,但是你要告诉我,那个人到底是谁,我要他死。”陈祉攥紧他衣领,一字一顿,“我不像你,她的安危,比我几辈子面子加在一起都要重要。”
如果七年前,两人角色对换的话,陈祉是不论如何都不会让对她存在潜在威胁的人活下去。
他怙恶,歹毒,残忍,不择手段。
他是暴虐的龙卷风,但中间最温柔安全的风眼位置,会留给一个人。
周今川摇头:“找不到了,他离开港岛了。”
错过最佳寻找机会。
人溜之大吉。
南嘉暂时安全,但危险未知。
砰地一声。
陈祉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挥了上去。
周今川吃不住力,踉踉跄跄地往后跌去,他今天似乎格外虚弱,被一拳打得连连后退,最后竟然昏倒在地。
陈祉面无表情睨视,踢了踢没动静的人,探过鼻息后,让人把他抬走。
-
医院。
抢救室亮灯。
南嘉来的时候,陈祉背靠冰冷的墙壁,长身玉立。
她的脚步声传来时陈祉就抬头看去了,伸出一只手将她召来,带过她薄薄的后背将人半抱着。
她嗅到他斯文衬衫上,浓郁的香火,烟土气息。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去哪儿了?”她语气焦急,“周今川怎么了?”
陈祉薄唇微动,喉间滚出两个字。
“没死。”
还有生命迹象。
此时此刻,最不希望周今川死的人,是陈祉。
第60章 一隅 去追她吧,她会哭的
南嘉就这样望着陈祉。
第一次她视线如此犀利锋芒是七年前,泼他水那次,轻蔑,倨傲,没背景没家底却比他这个叱咤风云的太子爷还要不可一世。
那次是自上而下。
这次是自下朝上。
南嘉的眼睛逆光,像不见底的夜,笼罩漆黑的暗河,剔透不晶莹,浑着复杂情绪。
“是你做的吗?”
她接到陈祉电话时,他说的原话不是这样的。
他说,你哥要死了,你要不要来看他最后一眼。
南嘉起初以为他在开玩笑,直到报出医院的地址。
她浑浑噩噩地过来,一路上思绪如同野蛮生长的杂草,肆意往周边蔓延,她没有对陈祉的话产生怀疑,她想起的是母亲,父亲去世的情景。
在这一刻,心灵发出疑惑拷问,为什么命运一定要如此,为什么要让她身边的亲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去。
是不是所有人都不该对她好。
她真的不是扫把星吗。
她依然没有哭,和他们刚开始走的时候一样平静,要先坦然接受这一切,攒足力气之后才有力气悲恸。
路上她甚至忘记问陈祉,具体发生什么事,周今川为什么进的医院。
来到医院看他神色沉着,才想起来追究事情因果。
她知道他们私下有项目合作,会见面交流。
她不知道为什么两家已经维持那么久的和平,为什么突然会出事。
“我只是打了他一拳。”陈祉轻描淡写,“他就昏倒了。”
是周今川自己身体虚。
山都爬不了,挨一拳就倒,怨得了谁。
他没有解释今天的细节。
南嘉也不想问,那股混乱的感觉正在一点点地溢上来,她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人,如果,周今川醒不来的话,她该怎么办。
他们是不是都忘记从一开始两人的婚姻是因何而起的。
他们本来就薄弱的关系,中间如果架着一条人命的话,该怎么延续。
南嘉胸闷得快喘不上气,没有给他一句质问,“我出去透透气,有情况再叫我。”
陈祉没有跟上,两个新更换的保镖无时无刻跟随她左右。
急救室就在一楼,南嘉拐了个走廊就看见出口,加快脚步过去,这边的医护人员和家属也很匆忙,迎面险些撞上两个人。
周音和白思澜。
她们两个同时过来,刚好碰面,见面就吵。
她们并不知道周今川什么情况,陈祉电话里没和她说,自然不会和别人说,只通知了对应的家属,白思澜应该是通过周今川的秘书知晓这件事。
“我和今川已经决定要结婚了,音音,希望你以后对我客气一点。”
“客气?你别痴人说梦了,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姓周,他还是我哥哥,我是不会同意你进门的。”周音被这句笑到,停下脚步和她吵,“你算什么东西,吊着我哥这么多年,玩够了知道找他结婚了。”
白思澜脸色一变,“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我也没有吊他,是他自己一直对我好。”
“你在炫耀什么?我哥对谁都好,路边的狗他都要摸两下。”周音冷笑,“他是个烂好人,我们可不是,我们全家都不喜欢你,你不可能进门的。”
白思澜这阵子没来舞团,也没营业娱乐圈,只忙于和未来小姑子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