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佳宁家的花店是怎么回事?”薛瞻问道。
“店关掉了。”陈南星进店取了小吊灯就要走,却被薛瞻一把拉住,不禁厌烦地回头望着他,“佳宁毕业了,她家搬家了,将来都不一定还在南城,自然也就关了花店。”
薛瞻一愣,不太信他的话:“她和阿姨舍得关掉吗?”
“这些家事跟你没关系吧?”陈南星甩开他的手,“薛大少爷,关了就是关了,以后也别来了。”
“好吧。”薛瞻自认没有立场去管许佳宁的家事,但还是想问一句,“那你知不知道,许佳宁最近出了什么事?她一直不理我。”
“她跟朋友在外地旅游,挺开心的,能出什么事?还有……你以为你谁啊?”陈南星笑了笑,“人人都要捧着你?班里那么多同学,她为什么非要理你?”
说完话,陈南星怕他再多问,立刻走远了。
陈南星大概说得挺对,许佳宁没有一定要搭理他的理由。高考一结束,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
薛瞻站在门口,望着招牌上的燕子窝,想起他与许佳宁的小小约定,如今却是人去屋空了。
日子很快过去。
到了填报志愿的时间后,薛家根据薛瞻的成绩,已经让专业人士出了好几套方案。
众人的一致看法都是,可以冲一冲清华,但平行志愿里除了清华的其他院校填报,则产生分歧。
秦宛若与薛朗锋都极力劝说薛瞻填报上海的院校,他们在上海也有人脉和圈子,薛瞻过去可以迅速融入,有利于朗锋集团未来的发展。
但薛瞻自己主意已定,并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直接把志愿都填成了北京的院校。
见他一意孤行,秦宛若与薛朗锋的脸色都不太好,但互望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七月初。
离录取结果查询时间还有半小时,薛瞻和妹妹薛颂就已经围在电脑前。
薛瞻几乎是卡着点进入网站的,查询后,发现被复旦大学录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被压根没填报的院校录取了?
“怎么会……”
他反复输入着自己的信息,一遍又一遍查询确认着,可还是复旦。
旁边的薛颂比薛瞻更冷静些,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小声猜想道:“哥,是不是爸妈……”
还能是谁呢?
拥有他所有的信息,且有这个机会的人……
薛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父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说服不了自己,竟然就这么偷偷把自己的志愿给改了。
他冲到父母房中,秦宛若对他的反应显然并不意外,只遗憾地对他道:“今年清华理科分数线685,就差两分。”
“爸妈还是希望你考上清华的,但实在考不上,也安排了其他学校,复旦的金融真的很不错。”秦宛若安抚道。
“那人大的金融呢?”薛瞻反问,“北京就没有金融好的大学了吗?考不上清华,北京其他的大学我不能上吗?”
“干嘛非要去北京?”薛朗锋皱起眉,“上海不好吗?”
“对啊。”秦宛若帮腔,“你考上了复旦,全家都为你高兴。选上海也是为了薛家考虑,你不能只凭自己的爱好。”
“为了薛家?所以背着我,把我的志愿改了吗?”薛瞻的嗓音终于沙哑下去,抬眸时,眼神里全是冷漠,甚至于恨意,“爸,妈……在你们眼里,有把我当个人吗?”
这样轻易,就被左右了人生大事,改变了人生轨迹。好像他没有独立人格,不配得到尊重。
渴望离许佳宁近些,无法考到清华,也想在同一个城市,这是他高中三年的唯一目标。
而现在,全完了。
薛颂静静在旁边看着,见她这个平日最洒脱的哥哥,整个人都被一种绝望的情绪所笼罩,他的眼眶红了,双拳紧握,沉默了许久,最后转身。
“今后,你们别想再左右我的任何事。”临走时,薛瞻冷声说道。
*
除去薛瞻,火箭班其余的人绝大部分都算是得偿所愿。
许佳宁和南枫都考上了清华,乔木然考上了中传,苏知魏也考上了一所喜欢的985。
清华的录取通知书伴着那本《瓦尔登湖》在七月中旬就寄来了,段静秋签收,笑着给许佳宁拍了照片。
八月上旬,许佳宁旅行的最后一站是北京。
温舒白想去看看闺蜜将来的学校是什么样,特意选了这里。
许佳宁想起南枫也考上了清华,就联系了南枫,没想到南枫在北京有亲人,已经提前来了北京小住。
于是几个人聚在一起吃了顿饭,还发了朋友圈。
等许佳宁返回南城时,火箭班的同学有不少都已经离开了南城。
段静秋已经选好了花店的新地址,和女儿商量着要给花店改个名字,算是新开始。
许佳宁来回查看着东西,结果发现还是少了一样:“妈,门口那串风铃没拿。”
又担忧地问:“现在那边还让人进去吗?风铃还能找到吗?”
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很旧了,可那是许佳宁的父亲买的。
“我给南星打个电话,他家离得近,让他帮忙看看。”段静秋道。
也只好这样了,但没过多久,陈南星打来电话,说在门口没看到风铃。
“我再去看看吧。”许佳宁不想轻易放弃。
她坐了挺久的车,来到“许你一枝花”花店门口,她有点意外旁边还有开门的商铺,但没多想,只专心地寻找着风铃。
门口确实没有。
许佳宁试着推了推门,发觉这门并没有被前来收房的人锁住,于是悄悄走进去,在地面寻找起来。
万幸,风铃在不远处废弃的架子下找到了,大概是绳子太老旧,断了之后被风吹到这里。
许佳宁将风铃捡了起来,用纸巾擦干净,放进口袋,正要出门,就看到有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堵在门口,表情严肃地望着她。
“这里不让闲杂人等进来,你不知道吗?”为首的男人开口道。
是薛家的人吧?像是来督办开发项目的。
这个花店已经不属于她家了,她确实没资格进,成了闲杂人等。
一种窘迫感袭来,许佳宁拿出风铃解释:“我是来拿走我家的东西。”
“拿完了吗?”男人淡声问道,“拿完了就出去,别总过来。董事长夫人嘱咐过,这家花店不让人随便进。”
又道:“这是最后一次,也提醒下你,我们董事长夫人最讨厌事情不干脆。如果让她知道,她就会介入其中,你知道她的脾气。”
许佳宁咬着唇,心里突然有些委屈,站直身体,回他道:“谢谢,我不会再来了。”
她转身走了,而男人身旁的人围了过来:“张哥,这个女孩来花店的事,要跟董事长夫人汇报吧?”
另一人倒是纳闷着:“到底什么来头?董事长夫人这么关注她。”
“不止关注,还有点忌惮,一个小姑娘而已,这合理吗?”
“不该问的别问。”张寒山冷声止住他们的猜想,“至于汇报的事,没必要,人家只是来拿回自己遗留的东西。”
几人正聊着,一人远远看到薛瞻走了过来,赶紧通知张寒山,于是众人躲了起来。
薛瞻刚走到门口,就又跟放心不下,也过来再次帮忙寻找风铃的陈南星撞上。
俩人总能撞上,陈南星都想直呼一句“不是冤家不聚头”。
“你每天都来吗?”陈南星没好气地问他,“是在蹲点吗?”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谁知薛瞻看到他,却点了头:“嗯,每天这个点都来。”
花店是他找许佳宁的唯一坐标,他好像只能来这里。
每天……
陈南星咬咬牙,看了他一眼,低声评价他:“真是个疯子……”
薛瞻不理他,只是走到花店近处,看到门口灰尘有门轻微拖出的新痕迹,突然惊喜起来,回头问陈南星:“许佳宁是不是来过?”
“没来,她刚从北京旅行回来,在家呢。”陈南星下意识就回。
看到薛瞻盯着自己,他才发觉多说了话,果然,薛瞻下一句就问:“她现在家在哪里?”
“问这些干什么?”陈南星的脾气终于暴躁起来,“你能别再打扰许佳宁了吗?”
“她现在过得挺好的。”陈南星拿出手机,为了彻底消除薛瞻的执着,翻出保存在手机相册里的照片,摆在薛瞻面前,“她跟男生的双人合照,她私发给我的,还问我帅不帅,你应该能看得出她的意思吧?”
私聊特意发来的合照,还会是什么意思,只能是向朋友官宣。
而合照里的男生,竟然是南枫……
薛瞻记得很清楚,许佳宁与南枫都考到了清华。在高中阶段,他们同桌三年,关系好像一直都不错。所以……许佳宁一直喜欢南枫吗?
“听说就是同班的,一起在北京上学,将来留在北京奋斗。不比你们这些富二代差。”陈南星接着道。
是啊,他们会一起在北京。薛瞻想。
而他已经注定要去上海了,与许佳宁唯一的联系,好像就是手里那个许佳宁弃掉的Q-Q号。
“那……”薛瞻紧紧握着手里的信封,将其递了过去,“我以后不打扰她了,这封信……你能帮我转交给她吗?”
陈南星本不想接过,但还是受不了他那执着的样子,终于还是接过。
薛瞻落寞地走了。
而陈南星握着信,却终究还是不愿许佳宁看到,把信扔到了街角的垃圾箱里,转身离开。
“张哥,原来是这么回事吗?”方才躲着的人总算是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就因为少爷喜欢那个女孩,就买地?”
身为秦宛若手下的人,他们只管做事,其实根本不知道秦宛若买地的原因,直到今天听到薛瞻与陈南星的谈话。
“咱们少爷可真是可怜……”旁边的人道,“看他这些天每天过来,我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原来……”
“行了,咱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薛家内部的事,咱们这些打工的……”另一人正说着,却看到张寒山去垃圾箱里捡出了那封信,还把灰擦干净了,郑重地拿在手里。
“张哥,你这是……”其余几个人都为难起来。
“我做的事跟你们无关。”张寒山主动与他们撇清关系,“你们如果想告诉董事长夫人,那也随意。”
“怎么会……”几人都讨好地笑了笑。
准确而言,张寒山目前是薛朗锋最信任的秘书,和朗锋集团高层联络很深,地位远高于他们。
“那就好。”张寒山扫了他们一眼,随后低头望着那个信封。